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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局

第67章 子妥

殷商局 二品才人 3110 2020-06-24 19:32:00

  有商一代,社會是以族為基本單元的。人們行動做事都愛依靠自己族人,這人與自己血緣越近就越可靠,就連歷代商王也不例外。

  就說昭王,這位雄主留下的占卜甲骨數(shù)量最多。在這些卜辭中經(jīng)??梢钥吹剿蚊约旱钠拮?、兒子、女兒出任大邑商的各種官職,或舉行祭祀,或登人征伐。這其中出現(xiàn)頻率較多,又有文物可考證的,是他那位名為“妥”的女兒。

  商王族以“子”為姓,這位子妥在甲骨卜辭中極為忙碌,曾經(jīng)做到過位及大宰的“小臣”,也曾主持祭祀、率軍出征、生兒育女。更難得的是她還很長壽,一生經(jīng)歷了4位商王,到了武丁的孫子輩當政才去世。

  但那些都是后話,如今,大河岸邊突襲敦師的子妥才剛剛十八歲。

  雖然才十八,但她已經(jīng)參政三年有余。因其才思敏捷心智堅定,子妥甚至比一般王子更得重用,是昭王最寵愛的女兒之一。昭王出征北土,她便留在殷地輔佐大宰。子朝對這位王女的本領(lǐng)早有耳聞,但她怎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而且還正巧是在亳軍分隔兩岸,未能集合的情況下出現(xiàn)的。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從腳底升起,子朝汗毛直立,連頭發(fā)也在銅胄下不安分起來,活像一頭狂傲的郊狼被看不見的獵人瞄準時,身體自動起的反應(yīng)一樣。

  這是個圈套!殷地肯定知道父親要逼宮!這支殷軍一定是早就埋伏在這里,單等著亳軍各師落單的時候出來收割的!

  這樣的話,河對岸肯定也有伏兵!子朝猛地朝大河看去:子昱的師早就過去了,如今怎樣了!瞥見那些靠了岸的舟兵,子朝又燃起了希望:沒事,這不是舟兵都回來了嗎,對岸應(yīng)該無恙。

  不料挨著河的后排兵士慘叫連連,原來那些舟兵一靠岸,船上的射手就對著敦兵連連放箭。

  這不是亳地舟兵!這也是子妥手下的殷兵!

  “擊鼓!迎戰(zhàn)!”子朝連聲呼喚,敦師畢竟訓(xùn)練經(jīng)年,很快便分前后排好了陣型。河邊一旅阻擊舟兵,其余四旅跟著子朝向前沖去。

  可是到處都找不到子杲。這渾小子!回頭再抽他!子朝罵著娘,驅(qū)動戰(zhàn)車沖向殷軍。車輪在子杲的尸體邊沖了過去,車上人完全沒察覺那團灰撲撲的匍匐人形到底是誰。

  接著又有戰(zhàn)車從尸體旁邊碾了過去,然后又一輛、又一輛……然后是許許多多步兵的腳板。子杲被大軍踩來跳去,間或還挨上幾腳,他的尸體越來越不成樣子,最后終于和周圍其他的尸體“和解”了。他們難看地混在一起,再看不出生前誰尊崇誰卑賤。

  兩軍呼嘯著撞在一起,喊殺聲再次直沖云霄。豬十三一行人互相攙扶著爬起來,木頭和婦紋向巫鴆沖過來。

  被放下來那一刻,巫鴆清晰地看見子妥帶領(lǐng)的殷軍潮水般覆蓋了敦師,妥字大旗在洶涌的人潮中昂然屹立著,睥睨著對手。

  巫鴆昏了過去。婦紋手忙腳亂地給她解繩索喂水,忽見她嘴唇微微翕動著忙湊上去聽。木頭焦急地看著她倆,半晌,婦紋抬起頭,眼中盡是疑惑:“她說……好局?”

  歷經(jīng)兩次狙擊,敦師兵士早已疲憊不堪,沒多久便被子妥收割干凈,就連子朝也被一位旅長挑落墜車。振鐸收兵,子妥指揮旅長們打掃戰(zhàn)場處理戰(zhàn)俘,自己脫下沉重的銅胄隨手一遞,向著豬十三他們走去。

  “師或,好久不見?!辈恢~胄的子妥嫣然一笑,俏生生地立在眾人面前。除去了身份,那模樣也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少女。

  大家連忙行禮不迭,子妥托住豬十三的胳膊,佯怒道:“才幾年不見,你就裝作不認得我了!多謝了這個傻小子腳程快,要不然我還真吃不下這支敦師呢!”

  她對石頭點了點頭,眾人一起看他,石頭低頭看自個腳尖,一言不發(fā)。

  除了他們?nèi)齻€,其余人都是滿腹疑惑。石頭從大宰處帶回來的竹片上寫的是“不救”,可單獨面對棄的時候,他說的是另外一番話。

  “大宰早知子畫要反,已經(jīng)提前將伏兵埋伏在兩岸。南岸只有一師,兵力不足。大宰要你滋擾亳軍,將他們耗損打散,南岸的師團才好出手剿滅。”

  原來如此。

  怪不得豬十三一次又一次指揮突襲,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場必死之仗,每個人都抱著保衛(wèi)故土的決心豁命拼殺。卻原來,他們的犧牲不過是為了給大軍開路掃嶂,好讓子妥順順當當吃下這支叛軍。

  屠四猝然轉(zhuǎn)身離去,沒走幾步,他腿一打顫跪在地上。面前遍地是尸山血海,屠四淚眼朦朧,他分不清楚哪些是自己軍中兄弟,他們的尸體與敵人的糾纏在一起,再不能榮歸故里。

  有人走到他身邊,輕聲道:“他們沒有白死——亳軍就快完了?!?p>  是豬十三。屠四不語,只默默跪著。木頭上來扶他,他也不動。豬十三轉(zhuǎn)身欲走時,屠四叫住了他:“豬哥,我不想回殷地了?!?p>  “可以,但是我覺得,你一定想親自了結(jié)這個人?!?p>  屠四回頭掃了一眼,立刻蹦了起來。只見子朝被倆人押著走了過來,好一個敗軍之將,全師盡毀,自己被俘還在破口大罵。

  “卑鄙!卑鄙!子妥,你居然設(shè)這種連環(huán)套害我!若不是之前被偷襲,我怎能敗在你這種黃毛丫頭手里!我領(lǐng)軍出征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相比子朝的唾沫橫飛氣急敗壞,子妥倒是很淡定。她笑了,姣好的臉龐盡現(xiàn)與年齡不符的淡定:“兄長,失敗的時候還是不要提年齡,會顯得你很蠢。”

  說著,她沖屠四微微頷首:“我知道你,你是旅泗。多年來帶著諸多將士忍辱負重,辛苦你了。我就把兄長就交給你了,代我替將士們款待他。對了,聽說五年前也是他率軍偷襲的你們,是嗎?”

  這話毒辣老練,既可以賣足人情給下屬,自己還能不沾親族的血。屠四就會沖殺動粗,哪里懂那么多彎彎繞,當下頓首稱是,提著子朝的皮甲向后拖去。

  子朝又驚又怒,雙腿踢騰著大罵不已:“子妥!子妥!你敢殺我?!我是王族!我是你兄長!你居然敢戮兄!”

  后面的話就沒了,變成了含糊的嗚嚕聲,屠四割開了他的脖子。血柱噴出來,再緩緩?fù)V?,子朝大睜著眼倒在自己的血泊里?p>  云層愈來愈厚,空中飄起了零星小雨。巫鴆終于醒了,一睜開眼便是掙扎著往河邊去尋船。木頭和姬亶趕緊追過去,巫鴆推開他們,踉蹌著繼續(xù)走。

  有人攔住她,是婦紋。

  “鴆,你要去哪?”她剛剛從子妥那里得知了一切,轉(zhuǎn)頭看見巫鴆要走,連忙跑過來。

  “過河!”

  “別去!我們一起回亳城,弓哥哥會回來找我們的!”

  “不?!?p>  “不用擔心,弓哥哥他沒事的!”

  巫鴆撥開她,大步走到河邊爬上一條木舟。她喘了幾下,低聲道:“開船,去對岸?!?p>  舟兵都是子妥的部下,沒有師長命令誰敢動。巫鴆攥緊船幫,盯著那個走過來的嬌小姑娘道:“子妥大人,讓他們開船。”

  子妥挑了挑峨眉,這巫女的眉眼看上去好生熟悉。

  “你認得我?”

  “昭王的女兒,十五歲入朝堂,十六歲隨婦好出征,十八歲受封小臣。頗得昭王寵愛,曾受賜玉琮一枚?!?p>  若說前面這些還都不是秘密,玉琮這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琮是一種玉質(zhì)禮器,外方內(nèi)圓,南土諸邦國部落多用于祭天,在殷地并不多見。昭王雖然常賞賜銅器、玉器給妻子兒女,可這種寓意頗深的祭天禮器確是不常出手賞下的,由此可見子妥在他心中的位置。

  子妥斂去笑容,鄭重道:“我知道了,你是巫鴆。”

  她邁步走下來站在水中,污濁的血水沾濕了她的短裙下擺,子妥毫不在意,扶住木舟勸道:“鴆姐姐,我知道你擔心弓哥哥。但此時河北岸子畫正在和我軍激戰(zhàn),你去了也許會讓他分神。不如跟我回亳城去,讓大巫朋為你療傷?”

  “別誤會,我是去找子畫,”巫鴆垂下頭:“有句話,我必須在他死之前問清楚?!?p>  子妥聽不懂了。巫鴆看著她:“別擔心,你就是不扣著我做人質(zhì),大巫朋也會協(xié)助你拿下亳城的。那個老狐貍,從來就不是真心幫助子畫的?!?p>  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子妥笑了,拍拍船板吩咐那舟兵:“送巫鴆大人過河,務(wù)必安全送到對岸?!?p>  船緩緩離岸,巫鴆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身子叫道:“子妥大人!北岸,是誰在領(lǐng)軍?”

  子妥揮揮手,笑得極燦爛:“是好娘~~”

  婦好,昭王的正妻之一。大邑商十武臣中最特殊的存在,既是王婦,又是將軍。巫鴆長出一口氣,坐了下來:“婦好大人啊~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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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于要寫到婦好了!作者表示既興奮又忐忑!

  早在《國家寶藏》節(jié)目組還沒有@婦好之前,我就為這位王婦的傳奇一生所傾倒。連帶著關(guān)于她的甲骨卜辭研究和論文也查了不少。

  可是越喜歡就越不敢寫,總擔心筆力不夠?qū)懖缓?。這本書原先真沒打算寫她的,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沒別的,求明天靈感爆棚~~萬萬不能寫砸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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