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的實權(quán)人物,大都督竇軌登門?
眾人不免有些狐疑的看向王珪,怎么今日這拜師禮,還把這位煞星給招惹來了?
竇軌在蜀郡的名聲,可算不上好。
雖然稱不上是聞其名,小兒不敢夜啼,卻也絕對是能讓蜀郡官吏相當(dāng)敬畏之人。
尤其行臺郎中趙弘安的臉色,更是變得難看起來。
王珪也不明白,為何竇軌會忽然造訪。
說起來,他與竇軌的關(guān)系可算不上融洽,之前因為進(jìn)諫竇軌獠人一事,還被竇軌命人鞭笞過。
而除夕那日,因為觀看驅(qū)儺,他的寶貝孫女還差點因為大都督府上的官船挑釁,落水身亡,這更讓老頭記恨與心。
若不是王嫣然被宮保給救了回來,而且當(dāng)日大都督府的官船,并未真正撞到畫舫之上,王嫣然落水也只是個意外,恐怕老頭早就已經(jīng)修書去長安城找竇軌的麻煩了。
別看王珪之前被李淵流放,如今又只是五品縣令,但卻也絕對不是竇軌這位益州大都督,可以任意揉捏的。
不過既然竇軌親自登門,即便王珪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起身出門,恭恭敬敬將竇軌迎進(jìn)了大堂。
“哈哈,某聽聞今日王公府上有喜事,故而不請自來,就為討一杯酒水喝,還請王公勿要見怪?!?p> 宮保頭一回見到竇軌這位狠人,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相卻是有幾分儒雅,完全看不出是位嚴(yán)苛到極點的狠人。
王珪捻須笑道:“大都督能蒞臨寒舍,那是老夫的榮幸,豈有打擾一說,大都督快請上座?!?p> 竇軌卻朝自己身后招了招手,喚過一名年輕人,宮保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此人便是當(dāng)日在官船上,站在賀五郎身旁的華服年輕人。
“王珪,前兩日我這侄兒竇松不懂事,于河上觀看驅(qū)儺時,未曾約束好船工,差點沖撞了王公親眷的畫舫。我已經(jīng)狠狠責(zé)罰過那些船工了,今日帶我這侄兒過來,便是為了給王公賠禮道歉?!?p> 竇軌說著,又看向他侄兒竇松:“還不快過來,給王公賠禮?”
竇松臉上絲毫不見愧疚之色,嬉皮笑臉的走上前,大大咧咧的朝王珪做了一揖:“小侄多有冒犯,還請王公原諒則個。”
他這態(tài)度,別說王珪心中不滿,一旁的宮保更是心中憋火。
就是這個混蛋,差點害死他未來媳婦,實在是可惱可怒,現(xiàn)在還這般假惺惺的跑來道歉,輕描淡寫的將責(zé)任推到船工身上,簡直無恥之尤!
不過此時顯然宮保說了不算,這件事上,他也沒說話的資格,即便心中再有怨言,此刻也只能忍了。
竇松也同樣一眼便認(rèn)出了宮保,就是當(dāng)日在畫舫之上,出言辱罵賀五郎的那名囂張“家廚”。
這讓竇松眼睛不由的瞇了起來,陰惻惻的上下打量了兩眼宮保,似乎想看看這小小家廚,有什么能耐,能讓王珪將其收為弟子。
對于宮保,竇松也是恨之入骨。
竇松此人極好面子,當(dāng)日因為宮保怒罵賀五郎,讓他不得不提前離去,讓竇松自覺在成都縣,一眾官員以及那些看熱鬧的百姓面前丟了個諾大的臉面。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祝诟]松看來,就是宮保。
他原本還打算,過些時日,想辦法找宮保的麻煩,卻沒想到今日在王珪府上又遇上了。
而且王珪收的弟子,居然就是宮保這個“卑賤”的庖廚。
竇松不禁心中冷笑一聲,卻也沒有馬上發(fā)作,去找宮保的麻煩。
王珪這老狐貍,似乎一點也沒生氣的模樣,反而笑得愈發(fā)和藹,朝竇軌拱手笑道。
“大都督這是哪里的話,之前不過我那孫女,一時不慎滑落水中,與令侄竇松有何干系?道歉一事,大都督勿要再提了。”
王珪這種官場老油條,哪里會因為竇軌的話便放下心中芥蒂,不過是虛與委蛇罷了。
竇軌也跟著大笑:“哈哈,既然王公不追究,那我就謝過王公了。聽聞今日王公喜得佳徒,倒是要恭喜王公?!?p> 王珪笑道:“多謝大都督,守拙,過來見過大都督?!?p> “學(xué)生宮保宮守拙,見過大都督,大都督安好?!?p> 當(dāng)著滿堂賓客的面,宮保自然也表現(xiàn)的很乖巧。
不就是演戲嗎?
誰不會似的。
“好!守拙果真是一表人才,難怪王公會收你為徒?!备]軌隨口敷衍了一句,便與王珪把手言歡,向大堂內(nèi)行去。
大堂內(nèi)眾人連忙起身與竇軌見禮,像袁天罡與竇軌原本就有舊,見面自然要寒暄幾句。
其他益州與成都縣的官員,也紛紛上前與竇軌見禮,大堂內(nèi)好一陣鬧騰。
竇軌被王珪請到大堂內(nèi)首席入座,音樂舞蹈再次響起,氣氛才又逐漸熱鬧了起來。
不過包括王珪在內(nèi),眾人都在心中猜測著竇軌這位益州大都督今日的來意。
很顯然,什么帶侄兒來道歉,又或者恭喜王珪收徒,那都是扯淡。
但既然竇軌不說,王珪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詢問,權(quán)當(dāng)不知道,開始頻頻舉杯,向眾人勸酒。
宮保很自覺的跪坐到了王珪身后,小心服侍著自己師長,為老頭斟酒。
今日拜師宴上喝的酒水,皆是宮保之前釀制的那些米酒。
唐人好酒,大堂里嗜酒如命之人不在少數(shù)。
眾人原本見婢女給自己斟出的酒水,清澈如水,還有些心中狐疑,以為王府的婢女弄錯了,將清水當(dāng)成酒端了上來。
不過很快米酒的酒香,就從酒盞飄入了眾人鼻腔之中,那股從未聞過的甜酒香味,勾得許多人都忍不住暗自吞咽口水。
有與王珪親近之人,甚至顧不得是不是失禮了,不等王珪這位主家率先舉杯,便迫不及待的端起酒盞,深嗅后仰頭將酒水灌入了口中。
“好酒!老夫喝了一輩子的酒水,如今才知道,原來喝的那些,居然都好似馬尿一般。王公,你這是何酒?是從哪家酒坊采買的?”
“不錯,這酒居然沒有絲毫酸澀,入口香甜,酒香濃郁順滑,當(dāng)是難得的佳釀?!?p> 竇軌此人自然也好酒,聽眾人這般稱贊王珪府上的酒水,不免也有些好奇,端起酒盞小酌一口后,頓時雙眼放光,一口便將酒盞中的酒水,仰頭灌了下去。
“好!真乃好酒!皇上,哦,是太上皇帝陛下,曾賜予某不少宮中御酒,卻也比不上王公府中這酒。我也甚是好奇,不知王公這酒,從何處得來的?”
竇軌口中的太上皇帝,自然是指剛剛退位,將皇位傳給李二郎的李淵。
如今武德九年已經(jīng)結(jié)束,早在去歲十月,便有詔書下達(dá)益州,改年號武德為貞觀。
對于眾人的夸贊,王珪很是矜持的捻須微笑,指了指身旁的宮保,說道:“哈哈,諸公謬贊了。這酒乃是我這弟子胡亂釀制的,讓諸公見笑了。此酒名為軟玉,若諸公喜歡,勝飲便是。”
他這話一出,倒是讓大堂內(nèi)的眾人,再次將目光聚集在了宮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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