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爛攤子
轉眼已是一年,楚軍浩浩蕩蕩,再次踏上了北上之路。
沿途小國唯恐步入庸國的后塵,被打得連宗廟都剩不下,因此全都不遺余力地向楚國示好。
齊桓公的時候,蔡侯曾在一怒之下將蔡姬改嫁給了楚成王,正好給了齊桓公攻打蔡國的理由,或者說,當初齊桓公趕走蔡姬就是為了給攻打楚國找個由頭。
而如今熊侶不去為陳共公吊唁,從而促使陳國背楚事晉,再攻打之,與前者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熊侶身在蠻楚,對于中原禮數懂的難免少一些,但是吊唁這樣的大事,他怎會不知道?所以道莊猜想他這么做就是想引起陳侯的憤怒,其真實目的是想要借著攻打陳國揮師北上。可是陳國不是庸國那樣的小國,豈能說攻下就攻下?
熊侶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道莊一時又有些糊涂了。她看著前面背脊挺直的熊侶,一年不見,他似乎清瘦了許多,這一年,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和樊姬有沒有和好如初,他有沒有想到過自己?
一年之后再見他,她仍舊心亂如麻:熊侶,你可知道我就在你幾米之外?如果知道,你會如何?你……可還記得我?突然,她讓馬慢了下來,何止是他,一年的軍旅生活也已讓她面目全非,塵滿面,鬢如霜,縱使相逢應不識,還是不見的好。
這一年,道莊和潘尫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當初他留下她的理由簡直讓人啼笑皆非——對于軍中關于他好男色的謠言,他覺得她有必要幫他澄清。
“可是我留下來不是會引起眾人更大的猜想嗎?”道莊反駁道。
潘尪道:“你若走了那才是有理說不清,總之,你需要和眾人解釋清楚才能走?!?p> 于是道莊只好不厭其煩地跟每個人去解釋:潘將軍的性取向很正常,人家已經有了心儀的姑娘,大家千萬別再亂說了,壞了人家的姻緣可就不好了。
可是那群人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死活不肯相信實話,只信那些子虛烏有的揣測。
道莊沒辦法,只好再次去見潘尪,吐槽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那群人就是油鹽不進,你說我能怎么辦?”
潘尪道:“他們不相信你的話,你就用事實證明給他們看。”
“這要怎么證明?告訴他們我其實是個女的?”
潘尪道:“這就是你的事了,當初你肆意助長謠言的時候就該考慮到后果。”
道莊翻著白眼道:“謝謝你的好意提醒!”想了一想又道:“可是我真的不能和你們一起回楚國,潘將軍,你就放過我吧,好不好?”
聽到這樣驚人的八卦,潘尪那張僵硬的臉上仍舊沒有什么表情:“你不回去,為何?”
“不為什么,不想再為難自己了唄!”道莊道。
“你想離開大王?”
道莊怕他誤會,急忙解釋道:“你們大王知道這件事,他答應了放我離開的。你不用費心去跟他匯報了?!?p> “好。”
“好什么???”
潘尪道:“你不想見大王我可以幫你,只是你必須和別人解釋清楚我們的關系?!?p> 遇到這么執(zhí)著的人,道莊真是欲哭無淚:“你先說說怎么幫我?”
“你之前的戴罪立功雖然死罪可免,但是并不意味著就不用受懲罰了。”
道莊頓時急了:“好你個潘尪,你是巴不得我吃苦受罪是吧?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潘尪不理會她,繼續(xù)說道:“我可以免去你的左史之職,然后和大王說將你趕出了軍營,想必他不會懷疑。屆時你便以另一個身份留下來幫我解釋,如何?”
“這……靠譜嗎?”道莊猶豫道,“不過潘尪你得相信我,這些謠言你不去理會,時日久了就會淡下去,別人就都忘了。”
潘尪搖頭道:“你若突然消失,別人會以為我把你藏起來了,或者你被我殺了。”
“會嗎?”
“嗯!”
“那好吧!那以后……你們就叫我許三多好了?!?p> “許三多?”
道莊點頭:“我給自己取的諢名,接地氣吧?”
于是道莊就這樣留在了軍營,只是關于她和潘尪的緋聞,卻并沒有因此消停下來。
許多人都善意地以為她是失寵了,紛紛對她投來同情的目光。每每她獨自坐在角落顧影自憐的時候,都會有人過來拍著她的肩膀道:“三多兄弟,節(jié)哀吧!”
“大哥,拜托你們能不能清醒一點,我和潘將軍真的沒……”
“不用解釋,哥都知道,感情的事誰說的好呢?你雖然長得細皮嫩肉,但終究是個男人,還是要早日回到正軌,不如晚上跟我們一起去吃花酒?”
每每這個時候,道莊都會拼命地搖頭拒絕:“你們去就好,我就不去了。”
每每這個時候,聽得一方都會有令她百口莫辯的猜想:“要等潘將軍是不是?了解了解?!?p> 哎,道莊長嘆一聲,她雖然被貶為士卒,但潘尪這廝依舊讓她住在左史營中,一人獨居,個中緣由,她又怎能說得清?
所以,這個誤會一年了都沒有澄清,而且大有越演越烈的傾向。
不過道莊卻漸漸習慣了這里的生活。軍營每日都有固定的作息時間,高強度的操練累得她幾乎無暇去想熊侶,原以為離開他要經受的痛,在眾人的調侃聲中,并沒有常常發(fā)作。而且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她還時不時的去找潘尪切磋武藝,可是沒想到在眾人眼中卻成了他們之間的打情罵俏。
裝睡的人真的是叫不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