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機(jī)會與朋友并至
西風(fēng)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guān)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夜幕低垂,西風(fēng)乍起。
楚軍營中戰(zhàn)士們?nèi)栽诓恢>氲夭倬氈藬车年嚪?,商討著殺敵的妙計?p> 道莊靜靜地坐在一旁的小山丘上觀看他們演習(xí),頭上是耿耿星河,眼前是肅夙宵征,雖然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但是因為這些沐浴在冷風(fēng)中、身穿單衣卻汗流浹背的可愛的人們,她再無任何畏懼。
一個信念堅定的人是不會被打倒的,熊侶是這樣的人,潘尪也是。在他們的帶領(lǐng)和影響下,這些將士們也是這樣的人,如今就連她也不例外。
“怎么在這睡著了?”
潘尪說話的同時,在她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貂裘。
道莊驚醒,周身瞬時感受到了不友好的涼意,不禁打了個寒噤,攏了攏還未被體溫捂熱的披風(fēng):“一不小心就睡著了,”說著抬頭望了望天,一輪彎月已經(jīng)升到了中天,還真是不早了呢。
“才操練完嗎?”她問。
“嗯,”潘尪點頭道,“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你坐在這里,沒想到竟是睡著了?!?p> “看著你們這樣信心十足的樣子,心中突然覺得很溫暖,不覺得這戰(zhàn)場殘酷,也不覺得這夜風(fēng)襲人,不知不覺就睡著了?!?p> “回去吧?!?p> 潘尪要走,卻被道莊叫?。骸爸x謝你,愿意和我一起將功折罪?!?p> “本就是我該受的懲罰,何談感謝?”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大王受傷的時候?!?p> “所以你之前肯幫我,并不是因為我的身份,對嗎?”
“準(zhǔn)你參軍的確是大王的意思,但是我之前并不知曉你是女人,說起照顧,也不算上,潘尪只是欣賞你的功夫還有脾氣而已?!?p> “但我覺得那就是照顧,可我還是對你撒謊了,所以還想和你說聲對不起?!?p> “沒關(guān)系,你還是好好想想怎么將功折罪吧?!?p> 道莊突然諂媚地朝他笑了起來:“這個問題我還真是仔細(xì)想過,可是至今還未想出辦法,這不也想順便問問你的辦法嗎?也不知道用在我身上適不適用?嘿嘿~”
潘尪道:“我的辦法很簡單,盡全力打贏這一戰(zhàn),便可以將功抵過了,你也不妨試一試,若能想出什么退敵的辦法,或可免死?!?p> 道莊尷尬卻不失禮貌地微笑道:“你這方法未免也太不接地氣了吧?我連紙上談兵都做不到,你讓我指導(dǎo)你們打勝仗,真是太高看我了!”
“可是在戰(zhàn)場上,除了打勝仗,還有什么功勞可言?”
“那我是必死無疑了?”道莊無精打采地說,“算了,好歹相識一場,能不能拜托你,每年祭日幫我上柱香,免得我像個孤魂野鬼一樣無人惦記。”
潘尪忍笑道:“我盡量?!?p> 道莊怒道:“潘尪!虧我還覺得你多少有了些人情味呢!你真忍心看著我因你而死?”
“怎會是因我……”
“就是!”道莊打斷他,憤怒地盯著他道。
潘尫嘆息道:“其實眼下還有一個困難:楚國饑荒才過,庸國一時半會兒又打不下來,所以糧餉供應(yīng)遇到了麻煩,司馬和屈大人已經(jīng)想辦法從鄭國買了些糧食,但是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如今戰(zhàn)士們都是靠吃野菜生存,加之訓(xùn)練辛苦,個個怨聲載道。不過想必你也不會有辦法?!?p> “誰說我沒辦法?”道莊搶著說道,得意地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雙手道:“看見這雙手了嗎,這雙手不是為了舞刀弄槍而生的,它們的存在只為了一個使命,那就是——做菜!不過,這個事情大王他……他知道嗎?”
潘尫道:“還沒來得及稟告,不過,怕是瞞不了多久?!?p> 道莊道:“蔿賈和屈巫那邊什么時候能送糧過來?”
潘尫道:“最快也要一個月,可是糧餉只夠吃半個月,所以便要摻些野菜來吃,若在平時還能忍一忍,可現(xiàn)在將士們每日超荷操練,加之天氣越來越冷,恐怕會熬不住……”
“幾萬個人半個月的伙食,確實是有些難,不過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嘛,摘些果子,挖些野菜,抓些河魚,再抓幾只野兔、野雞養(yǎng)起來,既有蛋吃又可以繁殖,久而久之,都可以自給自足了!”道莊顧自沉思道,然后才對潘尪道:“我以前在山上住過,知道一些野菜可以吃,而且保證好吃,只是我一個人去摘恐怕有些困難,不知你能否派幾個人跟我一起?”
潘尫道:“叫上炊事兵跟你去就可以,你是左史,有支配權(quán)?!?p> 道莊冷笑道:“你又怎會不知,我這個左史就是個擺設(shè),說話沒人聽。而且這些人,聽說我被判了死緩,高興得跟中了彩票似的,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們!”
“他們只是慶幸遇到一個英明的君主,對他的親信尚可有罪必罰,那么對他們自然也可以做到有功必賞?!?p> 道莊絕望地嘆息道:“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原來我連被人罵的資格都沒有!”
潘尪無奈地笑了笑:“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道莊急忙三步并兩步跟在潘尪身后,突然覺得他的沉默寡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被她盡情的欺負(fù),不像熊侶那樣,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
“我們是朋友了,對嗎?”她友好地笑著問。
“若這一戰(zhàn)后你還能活著,我就交你這個朋友!”
“潘尪,你這個人雖然沉默寡言,但并不像別人那樣拘泥于條條框框,為何你會和靳安那種老泥鰍做朋友呢?”
潘尪沒有回答,因為面前的路已到了終點,分成了兩條岔路。
“我們不順路,告辭!”潘尪微微點頭道。
道莊目送潘尪回到營中,才轉(zhuǎn)過身朝自己營中走去,路過熊侶營帳,透過微弱的燭光看著他瘦弱的身影,長嘆一聲:“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照顧自己!”無奈地邁開步子朝自己的營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