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花從來都不是個多嘴的人。
在暗楚里,除了唐易柔以外,他很少去過問其他人的事。
就連折花也是因為她自己去找到零花,他這才斷斷續(xù)續(xù)的聽了些她的事情。
因為零花總覺得,加入哪里,成為什么,都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旁人不該橫加干預,亦不該評頭論足。
或高官厚祿、名爵功勛;
或朝耕暮耘、勞而不怨;
或舍本逐末、云游四海;
至于未來是福是禍,是悲是喜,都該由每個人自己去承擔。
就像他自己一樣。
當年,唐易柔初見云嵐便芳心暗許,甚至哀求師父放她去追尋她向往的幸福。
師父同意了。
于是,零花也去找?guī)煾浮耙粍Α?。他說他也要加入暗楚。
師父卻拒絕了。
零花問他為什么?
師父說:
“易柔是個女子。她這輩子就算武功蓋世,也終究只能躲在一個人的背后默默相助。既如此,云嵐好歹是萬人之上?!?p> “可你不同。你是可以如云嵐一樣站在萬人之前受人敬仰的強者。加入暗楚就代表你這輩子都見不得光了。這不值得?!?p> 師父希望零花可以繼承他的衣缽,將“一劍”之威名揚四海。
或許這才是正確的選擇,但零花卻選擇了不告而別。
后來,當零花看到唐易柔在暗楚見到他時綻放的那個笑容,他覺得他選對了。
現在,就在前不久,當零花聽到唐易柔的死訊時,他覺得他選錯了。
后悔和不甘升華為悲傷,他生不如死。
他覺得他對不起唐易柔,也對不起云嵐,更對不起師父,對不起每一個人。
所以當今日見到昊影這般問心無愧的人時,他下意識的就想要去了解。
哪怕,他是敵人。
“這還有啥為什么,老子看齊王順眼,就跟了唄?!?p> 昊影的回答依舊是這么直面本心,毫不作偽。零花又問:
“你見過皇上?”
“沒見過?!标挥按?。
“那你怎么知道皇上你就看不順眼?”
零花的意思是你都不對比一下,以后萬一覺得皇上比齊王看上去更順眼,豈不是要后悔?
對此,昊影卻立刻連連搖頭道:
“不可能。那種謀權篡位的宵小之輩,豈能入老子的法眼。要不是他今天膽小沒敢來,老子就直接砍了他,正好換齊王當皇上?!?p> 雖然已經大概知道了昊影的性格,可這猛的來一下,零花還是頗為不習慣。
他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接著問道:
“為什么說皇上謀權篡位?”
關于這一點,零花先前就吐槽過。如今問出來只是想看看是不是齊王暗中做了什么手腳,或者藏了什么底牌。
“廢話。齊王是三皇子,皇上是七皇子。三比七大,皇位就該是齊王的,他不是篡位是什么?”
一時間,零花無語,連帶著整個空氣都尷尬了幾分。
但隨后,他便大笑起來。
笑的豪放,笑的自如,就如同之前昊影那般,笑的問心無愧。
所謂權謀,所謂算計,在這樣的簡單面前,當真是一文不值。
而他的那些后悔,那些痛苦,同樣也都是一文不值的狗屁。既做了選擇,就問心無愧。
師妹被人害死了,他便找到兇手給師妹報了這個仇。
師父想要他揚名,他便用這手中的劍闖下一番名堂。
云嵐想要平齊王,他便為他赴湯蹈火以報忠君之事。
人這一輩子最多的就是時間,最缺的也是時間。
全看你是用來后悔,還是用來展望。
零花的這一番心態(tài)的變化,昊影卻沒有發(fā)覺。他繼續(xù)自顧自的說道:
“唉,就是可惜了兄弟你。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你我總有一個要死在這。對不住了,零花兄弟。對了,零花是代號,兄弟你叫啥?”
“‘一劍’首徒,司空劍?!?p> 就在零花豪放的說出這個答案的一瞬間,他身旁的數丈的一處陰影中,一抹寒光直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