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司機(jī)老吳這輩子沒開過這么快的車，夜夜深了，路上也沒有幾個行人，他們連連闖了幾個紅燈，他們同樣是跟了韓書黎許多年的人，他對那位袁姓姑娘，他看得出來老板的真心，但這曲小姐的事他在金陵那里也聽到些許，說起來也是可憐?。?p>　　張秘書一句話也不敢說，金陵的電話急匆匆的打進(jìn)來：“喂，金助理?！?p>　　金陵站在病房外面，他在韓書黎的身邊工作了許久，如今作風(fēng)倒是有幾分韓書黎的做派，一張臉冷冰冰的：“曲小姐”里面的人還在那里哼唱著童年時的歌謠，樓下已經(jīng)有人鋪好了急救墊子，但這一下跳下去就算不死那也得去了半條命。

　　“張秘書，曲小姐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p>　　“我們已經(jīng)在路上了?！?p>　　“好的。”

　　掛了電話，張秘書回頭望一眼冷冰冰的韓書黎，好像他即將去看的那個人是一個陌生人。

　　“老板?！?p>　　“說。”

　　“金陵說曲小姐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p>　　“知道了。”

　　短短的幾個字，話語說出來很是果斷，韓書黎閉上眼睛假寐，若是說對曲姣他一點感情都沒有，他把曲姣帶回家去，他們一起長大，讀一樣的學(xué)校，甚至他出國留學(xué)都和曲姣在同一所學(xué)校，怎么會沒有感情。

　　韓書黎站在病房門口的時候，一眾醫(yī)生護(hù)士守在門口，只留了一個心理醫(yī)生在里面看著她，曲姣坐在窗臺上，嘴里哼唱他們年少時他們一起唱過得歌，一時間韓書黎竟然失了神，還是安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老韓……”

　　他回過神來，徑直走進(jìn)屋子里，消防已經(jīng)過來布置了急救措施：“姣姣……”

　　曲姣回過來頭，眾人心慌的盯著屋子里的動向，生怕一點不對那窗臺上的人就掉下去了，人群中還站著一個林靜，她的雙手緊緊的捏住，里面那個人的一舉一動牽動著她的心。

　　“黎哥，你來了。”曲姣的眼睛流下眼淚，看起來那么可憐，就像那年在小巷子里看著的那個臟兮兮的女孩子她說：“我以為你不要我了?！?p>　　“我在這里。”韓書黎向她伸手過去：“下來，姣姣?！?p>　　“黎哥，我回來之后你都沒有叫我的名字?！彼烷_拉著拉著窗臺的手：“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樣子嗎？”

　　韓書黎回想過去，她當(dāng)時黑瘦黑瘦的穿著一身看不出顏色的破衣裳：“記得?！?p>　　曲姣閉上眼睛搖搖頭，心里絞痛：“黎哥，從前我只是看起來臟，如今我從里到外都破爛不堪，如同一個腐爛生蛆的動物，任由那些畜牲蠶食……”說到最后她開始痛哭，在窗臺上搖搖欲墜。

　　她這樣的訴說，韓書黎的心軟了，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妹妹，不管出身如何，她做過什么事情，但從她進(jìn)他韓家大門開始，誰能折辱她？

　　他輕輕的走過去，曲姣哭得傷心，他過去攔腰將她拖下來，曲姣重重的倒在地上，韓書黎側(cè)身抱著她，一點也沒起到肉墊的作用，曲姣的腿被摔得生疼。

　　一眾人進(jìn)來將曲姣扶起來，她掙脫開護(hù)士的手跑過去抱著韓書黎：“黎哥，我已經(jīng)臟了，從里到外沒有一處是干凈的。！”

　　“姣姣……”韓書黎正要說你是妹妹的時候，安迪給他使了一個眼神，寫了一張紙條：“安撫她……”

　　韓書黎沒有抱她，沉默了許久才說到：“沒事得姣姣，我會幫你。”曲姣緊緊的抱著韓書黎，他身上的溫暖帶著一點淡淡的香味，女孩子的味道，曲姣知道是那個他帶回來的女孩，她看著她那么溫柔的抱那個姑娘，怕她走一步樓梯會傷到腳，如今她都快要死了，他卻抱也不想抱她一下。

　　“黎哥，我已經(jīng)毀了。”她歇斯底里的喊出這句話，毀了那兩個字在眾人耳中回蕩，他們不知道這個姑娘經(jīng)歷了什么，但那兩個字的沉重是一生都無法承受的。

　　“這件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的?！?p>　　醫(yī)生在背后悄悄的給她推了鎮(zhèn)靜藥，她沉沉的倒在韓書黎的肩上，兩個護(hù)士把她扶起來到床上去。

　　韓書黎至始至終表情一沉不變，眾人皆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安迪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老韓，沒事吧！”

　　“沒事?！彼鹕砼呐幕遥笠律蠜]有沾染什么東西，但心里卻是十分嫌棄這件衣裳，許是想著家中的那姑娘，他將大衣脫下來當(dāng)著眾人的面丟到門外的垃圾桶里。

　　這一做法震驚了眾人，林靜有些害怕他，畢竟昨天才被他掐著脖子，可看到這一場面卻是心存怨恨的別了他一眼，但她向來是個會看眼色的姑娘，很快便躲在角落里幫忙抬曲姣。

　　安迪跟著他的后面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看著他拿出一支煙，正欲點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將煙收起來，他忍不住好奇心問道：“怎么不抽了？”

　　“小姑娘聞不得這味道?！?p>　　他口中的小姑娘是誰他很清楚，韓書黎一向自我，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的想法，這一次看來那姑娘真真是在他心尖上了。

　　可是想來，又對曲姣很不公平，她愛了韓書黎多少年，他是看在眼里的，奧迪望著窗外燈火空明的城市感嘆道：“曲姣怎么辦？”

　　經(jīng)歷了那樣的事情，將是她這一生的陰影，她聲嘶力竭的喊叫說她的這一生毀了，韓書黎心中不是沒有波動。

　　“她是曲媽媽的女兒，窮其一生我韓家也會為她討回一個公道，下半輩子有我韓家為她撐腰，不會過得太辛苦?！?p>　　至于其他的，他們?nèi)魏稳硕贾?，對于曲姣，除非她自己走出那陰影，不然任何人也沒有辦法幫她，他們只能讓她生活無虞。

　　兩人陷入了沉默，韓書黎把煙盒丟到垃圾桶里，他有煙癮，安迪知道他煩躁的時候嗜煙如命，現(xiàn)在卻是為了那姑娘把它丟掉，一個人被愛著的時候真是很好的，那人把她放在心尖上，一點委屈也是受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