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仙兒一腳剛邁進(jìn)大殿,數(shù)道目光齊齊向她看來。
此時衛(wèi)宜已經(jīng)換了一席曳地粉色水袖紗裙,她嬌羞一笑,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自小被李氏精心栽培,請的名師指點(diǎn),就是為了能在宮宴時大放光彩。
衛(wèi)宜眉目含情,柔柔的看向秦仙兒,貼心的說道:“二姐,你快些來,古琴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這都為她準(zhǔn)備好了呢,秦仙兒臉頰微紅,嫣然一笑,邁著步子踉踉蹌蹌的往前挪著,任誰看了都知道她是喝醉了酒。
李氏撇了撇嘴,嫌棄的看向秦仙兒,她知道秦仙兒會在宮里惹事,這下把侯府的臉面全丟干凈了。
衛(wèi)姝則是垂頭坐在李氏一側(cè),時不時悄悄張望著風(fēng)輕云淡的太子。
“原來她是衛(wèi)二小姐呀,怎么喝成這樣子?!绷首涌兄P中的水晶肘子,說話含糊不清。
蕭景珩神色倒是淡然,剛剛看到秦仙兒連喝幾壺酒,若是不醉才叫奇怪呢。
“民女來遲了,還望皇上恕罪?!鼻叵蓛弘x得老遠(yuǎn)就撲通一聲跪下。
皇上看著秦仙兒微醺模樣,微微皺著眉:“無妨,起來吧??催@樣子,你今日是無法演奏了?!?p> 衛(wèi)宜狠狠的盯著秦仙兒,心里一陣惱怒。本想著讓她出丑,卻沒想到她竟然在宮宴上喝的爛醉,這下連演奏都不成了。
“多謝皇上,這甜酒太好喝了,民女就忍不住多喝了幾杯?!鼻叵蓛浩鹕砩锨?,“民女的三妹自幼才情了得,舞跳得極好,若今日跳不了實(shí)在可惜?!?p> “哦?是嗎,那朕可不能錯過了?!被噬弦宦牐瑏砹伺d趣。
衛(wèi)宜聽秦仙兒要演奏,驚得一愣,她一個自小什么都沒學(xué)過的野丫頭,怎么會演奏,莫不是喝醉了酒在耍酒瘋。
不過,既然是她自己要出丑的,那就怪不得她了。
衛(wèi)宜謙虛的行了一禮,眼中劃過輕笑,心下一陣痛快。
“我今日喝醉了酒,自是彈奏不了什么曲子。不過三妹的舞藝很是厲害,不論什么樣的曲子都能跳的出來?!鼻叵蓛盒Φ?,“那我今日便來彈奏一曲醉曲,也好讓三妹來一支醉舞?!?p> 只見皇上龍顏大悅,連叫了幾聲好:“朕還從未見過這種醉舞,今日可要好好欣賞一番?!?p> 衛(wèi)宜兩眼一黑,醉曲是什么,醉舞又是什么?她從前可曾未聽說過。
秦仙兒走到衛(wèi)宜身旁,挑眉悄聲道:“你若是跳得不好,那可是欺君之罪。從你算計我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跟你同歸于盡的打算。反正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什么都不怕?!?p> 說完,秦仙兒勾起紅唇,款款走向那架支好的古琴。
她當(dāng)然不會真傻到把自己的性命賠進(jìn)去,喝醉酒的人說的話怎么能當(dāng)真,頂多是掃了眾人的興趣罷了。
眾人皆是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衛(wèi)宜。
“醉舞?沒聽說過,還真是稀奇?!?p> “不虧是侯府的小姐,竟能想出這種舞曲?!?p> 衛(wèi)宜不過是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聽了秦仙兒的話,心下漏了半拍。
皇上都發(fā)話讓演奏了,她不跳那是抗旨,跳得不好那是欺君之罪。秦仙兒這是打定主意要把她坑死。
秦仙兒剛坐在古琴前,白皙的手指還未碰及琴弦,只聽得殿內(nèi)一陣慌亂叫喊。
“不好了,衛(wèi)三小姐暈過去了!”
“太醫(yī)!快去叫太醫(yī)!”
秦仙兒抬頭望去,只見衛(wèi)宜側(cè)身趟倒在地,雙目緊閉。
李氏滿臉驚惶,手中的酒水灑了一身,她忙吩咐人把衛(wèi)宜扶去偏殿。
本來她還得意的要看秦仙兒出丑,可這怎么變成了衛(wèi)宜暈倒了。
秦仙兒笑意更濃,衛(wèi)宜暈倒的可真是時候呢。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衛(wèi)宜的身上,只有蕭景珩和姬京西注意到秦仙兒不經(jīng)意的笑容。
蕭景珩瞇眼凝視著那個狂傲的女子,柔軟、狡黠、自傲,哪個才是真的她?
嘴巴里已經(jīng)麻木到?jīng)]有感覺,姬京西撂下酒壺,扯著嘴角狷狂一笑,他知道秦仙兒并沒有真的醉,就如同他一樣,一切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衛(wèi)宜被扶下去后,秦仙兒走上前跪叩首,恭敬道:“三妹身弱體嬌,這醉舞怕是跳不成了。還望皇上恕罪?!?p> 皇上面露遺憾,嘆聲道:“罷了,只可惜朕沒這個眼福??!”
“醉舞看不成,民女斗膽獻(xiàn)畫一幅,也算略微彌補(bǔ)剛剛的遺憾。”秦仙兒淡定的聲音響起。
舞和曲她雖然不懂,但別的才藝她可是樣樣不差,甚至精通。
衛(wèi)向江眉頭一皺,簡直胡鬧!秦仙兒會不會作畫他心里再清楚不過了。老夫人常念叨女子無才便是德,從不給家中的丫頭們請老師。秦仙兒哪能會作畫。
衛(wèi)宜懂些琴棋書畫,還都是李氏私掏腰包給她請的老師,秦仙兒估計連筆都不會拿。
衛(wèi)向江忙走到秦仙兒身旁跪下:“皇上恕罪,犬女已醉,說的都是胡話,還望圣上不要當(dāng)真?!?p> 說罷,他側(cè)頭給秦仙兒使了個眼色。
秦仙兒只當(dāng)看不見,衛(wèi)宜和李氏今日想讓她出丑,她偏偏就要出風(fēng)頭,氣一氣李氏母女。
“皇上,民女沒醉,民女是真心實(shí)意想要獻(xiàn)畫一幅,表示民女對皇上的敬重之情?!鼻叵蓛禾ь^,真誠清涼的眸子看不出一絲醉意。
奉承還是有用的,皇上哈哈一笑,捋了捋龍須:“既然你有這份心,朕也想看看你是怎么表示你的敬重之情的。來人,抬桌子來。”
“多謝皇上?!鼻叵蓛盒χ抵x。
衛(wèi)向江低頭扯了一下秦仙兒的袖子,低聲怒道:“你若是畫不出來,我可怎么保你?”
秦仙兒對著衛(wèi)向江甜甜一笑,就如同對自己親生父親撒嬌那樣,悄聲道:“爹,你放心吧?!?p> 衛(wèi)向江心里一跳,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平日里懼怕他的二女兒對他如此親近。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決定想想一會兒秦仙兒作不出畫,他該怎么跟皇上解釋,讓皇上不震怒。
畫桌抬上,小宮女在一旁研好磨。秦仙兒上前提筆,筆尖在紙上迅速的揮舞著。
只見她周身的氣息少了平日的慵懶,多了些嚴(yán)肅和凌厲。
落筆提筆,一氣呵成,墨汁在紙上淡淡的暈染開來,橋梁船只、房屋城樓躍然紙上,草草幾筆又繪出形態(tài)各異的人物和馬車。
桌子離上席近,太子和王爺?shù)热诉€算看得清楚。蕭景珩輕扇著折扇,看到秦仙兒畫了一半時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這衛(wèi)二小姐真是深藏不露??!”六皇子悄聲道,“回頭我請母妃去打聽打聽,先下手為強(qiáng)?!?p> 蕭景珩瞥了一眼六皇子,淡淡道:“你還沒封王就這么等不及了,小心父皇知道了責(zé)罵你貪圖享樂,沉迷女色?!?p> “三哥,你這么說就不對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哥你說對不對啊?”六皇子笑的合不攏嘴,露出一排小白牙,他的目光又打量著那個婀娜多姿的少女。
“我覺得老三說的對。父皇不喜我們沉迷女色,成家過早,我們幾個封王時候都還沒娶妻呢。你這么做了肯定又得挨罵,還是好好讀書去吧?!鼻赝跣Φ难劬Χ疾[了起來,“再說了,老三和老四都沒定親,哪輪得到你著急了?!?p> 秦王心里賊笑,小樣,我們哥幾個都是年晚才成親,還能讓你早了。
六皇子撇了撇嘴,泄氣的躺倒在另一旁的襄王身上,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盯著襄王:“四哥,你今年能定上親嗎?”
襄王側(cè)頭,微笑著搖搖頭:“不好說?!?p> 秦仙兒的畫也作完了,末了,她又在畫的左下角狂草的寫下:
古往今來皆平和,繁榮昌盛看今朝。
“民女不才,但請皇上過目?!?p> 秦仙兒讓開半個身子,皇上身旁的小太監(jiān)忙走來,雙手捧著畫卷呈上去。
大殿內(nèi)安靜的出奇,眾人皆小心翼翼的看向永安帝,也不知衛(wèi)家二小姐的畫合不合圣意。
永安帝看著那副畫皺了眉頭,不過是畫了些民間街景,也沒什么特別的。
當(dāng)他的目光看那那兩行字時,不禁喜上眉梢,爽朗的大笑起來:“好一個繁榮昌盛看今朝!這字狂傲不羈,一點(diǎn)也似女子家寫出的,甚和朕的心意。宣平侯,你可真養(yǎng)了個好女兒。”
“犬女不才,皇上謬贊了?!毙l(wèi)向江腦袋一片空白,還沒反應(yīng)發(fā)送了什么事,下意識的謝了圣恩。
“尋常女子都是畫些花草鳥魚,你怎么會想到畫市井街市的?”皇上面上帶笑,顯得越發(fā)和藹。
秦仙兒上前福身一禮:“民女每次去街頭采買,都會感嘆如今的繁華景象,心中更是感激皇上賜予天下百姓之安寧長樂。所以心有所慨,作了一幅安居樂業(yè)圖?!?p> 眾人這才知曉秦仙兒畫了一幅民間街景,紛紛暗道秦仙兒心思縝密。
“好一個安居樂意圖,賞!宣平侯養(yǎng)女有方,亦賞!”皇上面上洋溢著喜色,大手一揮,宣旨下去。
秦仙兒和衛(wèi)向江同叩首跪下:“微臣、民女叩謝圣恩?!?p> 秦仙兒得了一尊刻花雕枝的金絲油墨硯臺,這可羨慕壞了白渺。
通過之前跟秦仙兒的相處中,白渺也知道她是學(xué)識多才的女子,確實(shí)配得上這塊極品的硯臺。
白渺笑著對衛(wèi)稚道:“恭喜你??!”
“謝謝?!鼻叵蓛盒χ氐馈?p> 然后她順手又拿起桌上的糕點(diǎn)塞入口中,剛剛那狂妄自信的樣子早已不見,兩個腮幫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吃的時候就該這樣敞開了懷吃才痛快。
“別吃太多了,這會兒已經(jīng)晌午了,該上硬菜了?!卑酌炜粗叵蓛撼缘瞄_心,不忍心的勸道。
秦仙兒忙喝了幾口水,把糕點(diǎn)咽下去,樂呵道:“沒事,我還能吃?!?p> 白渺一愣,沒想到秦仙兒這么能吃,看來以后招待她是要多備些飯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