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早已在書肆門前等候多時,見秦仙兒身后跟著一個清秀的女子,穿著也不像是丫鬟打扮,不由得好奇起來,她可不記得侯府何時又多了一位小姐。
“白小姐,這位是我的表妹,文盼,暫時寄住在侯府?!鼻叵蓛阂粊砭拖认虬酌旖榻B道。
文盼看著眼前清雅端莊的白渺,心底的氣勢弱了幾分,擠出一個笑容,低頭拘謹?shù)溃骸鞍仔〗?,我這些日子還未出過府見見這熱鬧的京城,所以今日才求了表姐帶我一起出來,若有打擾還望白小姐不要介意?!?p> 白渺倒是不介意,微微一笑:“無妨,我與衛(wèi)小姐也不過是約著一起來看看書卷罷了,談不上打擾?!?p> 進了書肆,秦仙兒和白渺兵分兩路,各自去尋自己感興趣的書籍。文盼自小認過幾個字,卻不喜歡讀書,看著兩人各自分散開,她一時糾結竟不知該怎么辦。
文盼看了眼隨性自如的秦仙兒,又看了看淡然的白渺,心下決定還是跟著白渺,能多結交一個人脈也好。
秦仙兒本想叫文盼跟著自己,卻見她轉身去了白渺那,秦仙兒聳了聳肩,不再理會,仔細的挑閱著書籍。
文盼跟在白渺的身后,左看右挑的,那些名字詩情畫意的書籍她都沒有興趣,還不如話本子好看。
很快,白渺選了些詩詞歌賦準備離去,轉頭卻看到文盼還是兩手空空:“文小姐還沒選好嗎?”
文盼點了點頭,生怕白渺覺得她肚子沒墨水,佯裝著繼續(xù)挑選書籍。
“你先慢慢看,我去那邊坐會兒?!?p> 秦仙兒拿了些書籍走到店里的另一個屋子時,見白渺早已坐在那里細品著詩詞,文盼也在翻著書卷。
這間屋子是女客的閱讀室,男客的在另一側,許是女子讀書的較少,這屋里除了她們三個就別無他人了。
看到秦仙兒走來,白渺挪了挪椅子,給她空出一個位置。
文盼瞟見秦仙兒手中拿的幾本醫(yī)術和游記,撇了撇嘴,心想著人家白小姐不愧是才女,讀得書都是有內涵的,哪像自己的表姐,看得凈是些不正經的書籍。
“沒想到文小姐也喜歡張謅的詩詞。”白渺看到文盼手中的書,輕聲夸贊著。
文盼心頭一喜,這可是跟白小姐交好的第一步,一定不能讓白小姐看不起自己。
她柔柔一笑,含羞的垂下頭:“我也只是略讀過一些他的詩詞?!?p> “張謅的詩詞柔和纏綿,很多文人都不喜這種風格,但我覺得他的文風中卻夾雜著一絲孤寂,讀過后讓人回味無窮?!卑酌炷﹃种械臅恚季w不由得飄向了遠方。
文盼只是尷尬的點了點頭,她壓根就不知道張謅是誰,根本接不上這個話題。
而白渺卻像是遇到了知己似的,拉著文盼說個沒完:“張謅的溪澗花泉可謂是他畢生詩詞中的經典呢,也是我最喜歡的,不知文小姐喜歡哪首詩詞呢?”
文盼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轉頭看向秦仙兒:“我也喜歡這首詩,不知表姐怎么有沒有讀過張謅的詩詞呢?”
文盼把話題扯到了秦仙兒的身上,她便知道文盼根本就不知的張謅是誰。不過她不介意幫文盼一把,小姑娘家的丟了面子也不好看。
“我倒是覺得,溪澗花泉稱不上張謅所有詩詞中的經典。”秦仙兒不動聲色的說道。
白渺一聽就來了興趣:“衛(wèi)小姐有何見解?”
“溪澗花泉雖意境極深,讓人身臨其境感同身受,但還是張謅慣用的文風。白小姐不妨品一番他的雨洲,不僅詩句悲憤哀怒,連文風都與以往大相庭徑?!鼻叵蓛悍畔率种械臅恚χ?。
“這首詩我知道......”
只聽白渺與秦仙兒兩人相聊甚歡,文盼坐在旁邊一時接不上話,捏緊了衣襟,低頭默默地翻著手中的書卷。
她明明都已打聽過了,二表姐就是個什么都不會的草包,在府里也不受寵,可眼下的情況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本想著與二表姐在一起不會顯得她胸無點墨,沒想到如今自己倒成了笑話。
與白渺分別后,秦仙兒來到聆音閣,過完中秋,便是白渺十五及笄的芳辰,屆時她肯定會被邀請去,所以秦仙兒打算提前給白渺定下個賀禮。
“表姐,真沒想到你懂得這么多呢?!蔽呐胃谇叵蓛荷砗罅w慕的說著。
“多讀書多寫字,你自然也懂了?!鼻叵蓛盒Φ?。
見文盼對她沒有惡意,秦仙兒的態(tài)度也算客氣。
“二表姐說的是,只是表妹我腦子不靈光,不是讀書這塊料?!蔽呐尾缓靡馑嫉膿狭藫项^。
說話間,兩人已然來到了聆音閣。
聆音閣是京城最大的古琴行,古琴的品質也樣貌都是出了名的精細。白渺精通琴棋書畫,送把古琴也不會出錯。
進了聆音閣,秦仙兒直徑走到里屋,掃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一把通體乳白泛著流光的古琴上。
一般這種店鋪都會把好的東西放在內屋。
她指著那把古琴問道:“掌柜的,那把古琴怎么賣?”
“喲,這位小姐您可真有眼光?!鄙砗蟾哪凶右桓本髂樱斑@把琴叫做日光,可是本店最好的師傅用時三年制作而成的,琴身都是用上好的貝殼貼制的,保準您一絲接縫都找不出......”
“這把琴怎么賣?”秦仙兒偏頭打斷掌柜的話。
若是聽這掌柜的夸捧完,怕是天都要黑了。
看著眼前的女子雖身著不那么華貴,氣質卻不凡,估摸著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簡裝出門,掌柜的面容堆笑,心里打起了小算盤:“三千兩銀子。”
“旁邊那個呢?”秦仙兒又指著一旁那架鑲著銀絲鏤花的古琴。
“這把琴雖比得不到剛剛那把,但也是用上等的金絲楠木制成的......”
“多少銀兩?”秦仙兒問道。
“一千兩銀子?!闭乒翊炅舜晔?,的把價格虛高了一番。
秦仙兒暗自捏了捏空空荷包,心里苦惱著怎么才能買一把差不多的琴,雖說在外面買了東西可以記在侯府的賬上,然后從月錢里慢慢扣,可是侯府也有規(guī)定,每次記賬不得超過三百兩銀子。
這時只聽門口一陣吵吵嚷嚷的,只見小二慌張跑過來,哭喪著臉道:“掌柜的,門口有兩個小姐吵起來了?!?p> “這位小姐您先稍等?!闭乒竦膶η叵蓛罕Я吮《叱隽藘任?。
秦仙兒聽得外面那陣陣哭聲有些熟悉,收起目光便跟了出去。
“這把古琴是本小姐先看中,誰讓你的臟手碰的?”說話的是個打扮富貴的小姐。
“我......我不是故意的?!比跞醯穆曇魪哪切〗愕纳砼詡鱽?。
這不是文盼嗎?秦仙兒沉了臉色走過去:“怎么回事?”
文盼一看到秦仙兒,嘴角一撇,便委屈的哭了起來,連話都說不清楚,最后還是她帶著的丫鬟青枝道:“表小姐不過是看這琴漂亮,便摸了一下,就被這位小姐一頓好罵。”
“這位小姐莫氣,有什么話咱們好好說?!鼻叵蓛簩δ桥有α诵Γ^頭示意青枝把文盼扶去一旁安撫著。
卻見那女子橫著臉,不屑的看秦仙兒一眼:“有什么好說的,這古琴我看上就是我的了,旁人摸一下就是不行?!?p> “聽這位小姐意思,這把琴你還沒買呢?”秦仙兒面帶微笑,也不急,緩緩走上前兩步。
“本小姐看上的東西自然會買,輪不到你操心?!蹦桥影褐^,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樣子。
她暗暗打量著秦仙兒,衣裳的料子雖然不錯,但是也不出彩,看著也不像是哪個權貴家的小姐,如此想著,她更是從心底瞧不起秦仙兒了。
“掌柜的,這把古琴我要了?!鼻叵蓛旱膶ε赃吙礋狒[的掌柜的說道。
掌柜的心頭一喜,他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以往也總有人為了一把古琴爭得不可開交,最后發(fā)展到兩人競價搶琴,他倒是樂得收錢收到手軟。
“這把琴是我的!”女子怒氣沖沖的對秦仙兒道。
“你還沒掏銀子呢,怎么就成你的了?”秦仙兒輕呵,語氣帶著嘲諷。
“敢搶我的東西,你知道我爹是誰嗎?”那女子眼睛一橫,怒視著秦仙兒,“我爹可是尚書右丞西成業(yè)?!?p> 原來是西成業(yè)的千金,秦仙兒突然想起西家有個脾氣刁蠻的小姐叫西縈云,怕不就是眼前這位了。
“令尊不過是個區(qū)區(qū)四品的尚書右丞,也值得你掛在嘴邊炫耀?”秦仙兒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你是哪家野丫頭,竟敢瞧不起我爹,小心我讓人剝了你的皮。”西縈云揚手就要去打秦仙兒。
秦仙兒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抬眸間眼神中帶著冰霜,冷聲道:“本小姐是宣平侯府的嫡二小姐,衛(wèi)稚?!?p> 這話一出,看熱鬧的人都是一陣驚訝,他們只記得宣平侯的嫡三小姐衛(wèi)宜,都忘了侯府還有其他的小姐。
秦仙兒明顯感覺到西縈云微微一顫。
西縈云抽回手腕,不可置信的道:“你竟然是衛(wèi)宜那個廢物姐姐?!?p> 秦仙兒目光凌厲的盯著西縈云,末了,勾起一抹嬌艷的笑容:“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
秦仙兒雖然唇帶微笑,眼神卻銳利刺人,驚得西縈云眉心一跳。
可她轉眼一想,衛(wèi)宜的兩個姐姐都是爛泥扶不上墻,平時走路都是不敢抬頭,何時這樣趾高氣昂過,自己雖然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但這肯定不是衛(wèi)家二小姐。
“你憑什么說你是宣平侯府的小姐?”西縈云提高了嗓門兒問道。
“兩位,這琴你們還買不買了?”掌柜的弱弱的插了一嘴。
“一邊呆著去,沒看本小姐正忙著呢?!蔽骺M云不耐煩的道,“倒是你,快點證明你是宣平侯府的小姐啊,不然我可要報官,告你冒充權貴,誅你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