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馬屁十足,周塵兮差點被自己給惡心到了。但以當下的環(huán)境來看,這話又說的十分漂亮,至少給自己留足了退路。
他想的很清楚,御府里最大的矛盾應該就是二夫人與三夫人的爭鋒相對。但這并不意味著進了御府就必須得從她們這兩股勢力間做選擇。畢竟按照牛管家在路上告訴他們的信息,這御府里除了兩位夫人,還有家主與老祖宗這些主子。而牛管家之所以能在兩位夫人間游走地滑如泥鰍,說明他代表的勢力必然是第三方。由此可見,想不必卷入紛爭,又能獲利的辦法便只有一個。那就是和牛管家一樣,為獨立的第三方勢力服務。
這和玩三國殺當內奸道理是一樣的,內奸想贏到最后很難,然而作為風吹兩頭倒屬性的內奸,無論是反賊一方還是忠臣一方,都不會優(yōu)先拿他開刀。何況周塵兮也不想把兩位夫人給怎么樣,只是想盡快擺脫奴籍,順帶搜集點情報。
所以,結合這幾點來看,第三方勢力可以說是最適合他的選擇。
牛管家臉色微沉,“為難?有什么可為難的?”
周塵兮平日里不是話很多的主,哪怕在心里吐槽了幾百上千句,回復的時候也還是那一兩句,有時連話都懶得說。但不說話不代表他不會說話,尤其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甚至于身家性命的時候,擁有多年狼人殺經驗的他,忽悠起來要拿個奧斯卡絕對綽綽有余!
他深吸了口氣,代入到某個電視劇里的苦情角色中,開始凄凄慘慘地說起來。
“唉,我們紅袖館的燕兒姐姐常常對我說,這做人,奴仆也好,平民也罷,關鍵一句話,要懂得報恩。主子們是不知道啊,在牛管家把我?guī)ё咧?,我每天都要被那些老師關在柴房里一頓毒打。腰帶、竹條、柴火棍,樣樣都挨過……”他說著撩起了褲腿,“你們瞧,前幾天剛打的,這血淋淋的傷疤都還在……”
兩位夫人與牛管家一齊望去,發(fā)現周塵兮的腿上確有一道傷疤還在結痂。
他們還想看看腿上其他傷疤,但周塵兮卻把褲腿放下了。
因為沒別的傷疤了……這傷疤還是從屋頂上爬下來時不小心摔的。
正所謂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為了不讓同樣來自紅袖館的孩子看出破綻,周塵兮繼續(xù)道:
“這些事情館里的人大多不知道,那些老師偷偷打了,第二天都跟沒事人一樣在那裝蒜,我也是有苦說不出,只能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發(fā)呆。很多人都覺得我是傻子,可我那也是沒辦法啊。只有燕兒姐姐知道事情真相,可她也幫不了我,只能偶爾來看看我,讓我堅強?!?p> 周塵兮抽泣了幾聲,搖搖頭,嘆嘆氣,努力使臉上露出悲凄之色。
“……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都要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受盡折磨,哪天挨不住了,就一命嗚呼去見那拋棄我的爹娘,然后告訴他們,我討厭他們,我恨他們!他們生下了我,卻又不要我,讓我孤孤零零地在這個世間活著,活得還不如一頭豬!可就在前幾天,我見到了牛管家!”
牛管家小胡子猛地一翹,“我……我怎么了?”
“您不知道,那天朱館長熱情地邀您進去,真正的目的是想跟您討價還價,克扣幾個奴隸,但您卻說義正辭嚴地對他說,‘一個都不能少’!當時我就躲在角落里,外面賣燒餅油條的人喊破了天,可我卻只聽見了您的聲音!”
周塵兮越說越動情,腦海里回憶著前世的種種心酸,眼角淚光盈盈。
“……正因為你的堅持,我才能從那些魔頭的手里逃出來,也許您沒有意識到,可您確確實實是我的恩人!滴水之恩,尚涌泉相報!救命之恩,又當何如?”
說著說著,周塵兮自己都要被這臨時編的瞎話給感動了,眼角淚如雨下。
回看廳堂內部,一時間,鴉雀無聲。
哐當!
不知是哪位丫頭手里的銅壺落了地,原本大家伙兒還在周塵兮的瞎話中沉吟,被這聲音一驚,頓時都回過神來。
周塵兮又深深嘆了口氣,“我出身卑微,本不該攀求。但若是可以,我真的很想跟著牛管家您,哪怕只為您做上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事,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心意?!?p> 說完,周塵兮雙手向前一伸,給牛管家拜神仙似的拜了兩拜。
牛管家聽的是云里霧里的,一個都不能少……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說過這話,可細想下又覺得很奇怪,卻又說不出是哪里奇怪。
更讓人郁悶的是,這個周塵兮之前明明是個呆瓜,現在居然搖身一變成了話癆,說出來的話還他媽的情真意切,句句感人,簡直是個妖精!
周塵兮也很佩服自己。前世的電視劇啊,電影啊,從那里面學來的演技啊,終歸是紙上得來終覺淺。但經過紅袖館這7年的熏陶,以及《家仆三十二式》的深入學習,周塵兮已經實現了理論與實踐的完美融合。如今的他徹底脫胎換骨,只要他愿意,他就是最頂級的演員,講起騷話來,草稿都不用打!
眼下這番表演讓周塵兮成功地獲得了拜入牛管家門下的機會,可這么一來,兩位夫人就不高興了。不僅是因為分不出勝負,更重要的是,周塵兮對牛管家感恩圖報的忠誠,令兩位夫人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其實但凡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幾乎都會對府里的下人有那么一絲忌憚。他們害怕丫頭們勾引老爺而失寵,也害怕管事的下人握住府內權柄,對她們的地位形成威脅,因此每當她們發(fā)現府里有人收買人心,這些女人們總會格外重視。
“牛管家這次出了趟好差呀,居然帶回來這么好一孩子,將來說不定還能繼承你的衣缽,把這御家打理得更好?!辈淌夏樞ζげ恍Φ孛蛄丝诓璧馈?p> 這一頓夸嚇得牛管家是兩腿發(fā)軟,“夫人謬贊……謬贊了……”
他半佝著身子,擦著額頭冒出的冷汗道:“這小畜牲也不知道是哪個禍害教的,凈說些瞎話,待我好好管教他!”
他猛一轉身,近身上前兩步,指著周塵兮的鼻子說:“混賬,你給我聽好了。不,這里所有的下人都給我聽好了!”
牛管家環(huán)視四周,高聲說道:“你們在御府為奴,心里面就只能有御府,凡事都要想著如何為御府謀福利,個人恩怨都放在腦后。主子是御府的主子,替主子服務就是替御府服務,要是連這一層道理都想不明白,那你們以后都不用在御府待著了,明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