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七夕的這次集會,排場與意境俱在,連不愛湊熱鬧的聞人離夏,也不得不感嘆兩句,眼前之景甚美啊。當(dāng)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關(guān)久了的原因,所以看啥都覺得新鮮了。等她悠悠晃晃逛到正亭,見到正主,這才恍然大悟,得,好像也清楚為何這次集會這么合她胃口了。
太子秦朝羽笑的十分溫柔,沖著她道:“阿秋,你果然還是來了,快過來坐?!?p> 太子喜歡喚她阿秋,有的時候也叫秋妹,因為離夏嘛,離開夏天可不就入秋了。起先離夏不聽,可是久了就習(xí)慣了。
聞人離夏應(yīng)了一聲,坐他身邊,“你最近很閑?。俊?p> “為何這么說?”
“都開始搞這些鬼迷日眼的東西了,有正事在身的,誰會搞這些。”
秦朝羽搖頭,“這可是正事之一,個中的含義,你不過是還不知道罷了?!?p> 離夏本要再問,卻見太子眼神投向前方,也跟著看過去。只一眼,嘴角揚了起來。
世子隨意施禮見過太子,秦朝羽擺手,招呼他過來同坐。也不知是安排欠妥當(dāng)還是太妥當(dāng),還是世子來的時機不對,適合他的座位沒空的了,就剩離夏身邊那處。
秦朝羽歉意道:“委屈你坐秋妹那處。”
謝云深倒不在意,大方前去。
離夏倒是很在意,什么叫委屈他跟自己坐一處?怎么個委屈法?
對于她投來的質(zhì)疑眼神,秦朝羽佯裝不見,忽然開了個新話題:“前些時日,我委托云深代傳請柬給你,你可是給人家受委屈了?”
太子問的云淡風(fēng)清,世子也隨意附和一笑,離夏可就瞬間臉紅了,“你瞎說什么?”
“我是瞎說?”
“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是老師。雖然他曾經(jīng)教過世子幾日,但總不算自己的學(xué)生。人家初次登門你便如此失禮待人,老師不放心,便轉(zhuǎn)向我這,讓我代為道歉?!?p> “需要嗎?”
“云深胸襟開闊,怎會在意這些,于他來說,自然不需要??墒怯谔蹈哪樏鎭碚f,還是需要的?!?p> “哦?!?p> “老師仿佛很喜歡世子啊?!?p> “我看你們都挺喜歡的?!?p> “那你呢?”
“嗯?”
“你可喜歡?”
“……”聞人離夏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問的一臉懵逼,“你瘋了嗎?”
對于世子,她只知道他叫謝云深,被自己爹教過幾天課業(yè),這兩日才回盛京,差點兒被自己從秋千上踹了一腳,僅此而已,談何喜歡?喜歡什么?喜歡他眼睛不瞎嗎?
兩人三言兩語,聲音是越來越小,太子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深,離夏是越來越紅。
太子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行了行了,才說了兩句話,怎么就跟喝多了一樣?!?p> 聞人離夏聞言更是一腔怒意,這到底是誰的原因?
這個青花宴啊,不辦不知道,一辦還真暴露出一個大問題來:盛京俊才淑女頗多,單身的數(shù)量也甚為很可觀啊。
此刻,有賞景閑談累了的,陸陸續(xù)續(xù)過來落座休息。其中三三兩兩總有成雙成對的相談甚歡者,也不乏同樣成雙成對的小姑娘們,要么來跟太子多談兩句,要么跟世子閑話一二。有話多的一時半會兒聊不完,身后片刻便排起了隊。
聞人離夏一手撐腮,看著眼前越集越多的人,眼神都花了起來。走神兒之際,面門一道清風(fēng),提鼻輕嗅,好熏香!她伸手執(zhí)起面前的團扇,打眼看著那扇面,好繡工!
“姑娘,你排錯隊了?!?p> 她手肘支在桌面,拿起那扇子,隨意輕搖,抬眼看著眼前嬌人兒,眉目含笑好心提醒。
再看那姑娘,本是溫柔嫻靜的模樣,此刻已然面含桃粉,“沒有錯,就是給你的?!?p> 姑娘說完,轉(zhuǎn)身走了。她打扇子的手,漸漸停頓下來。
身邊突然沒了風(fēng),秦朝羽轉(zhuǎn)過頭來,“你在瞎想甚么?”
聞人離夏搖搖頭,“我坐的這個位置,風(fēng)水有點兒邪門兒?!?p> “那你去別處逛逛,有好些地方,你還沒看到。”?“哦?!?p> “云深,你與秋妹同去可否?夜色太深,此處多有水池,她一人游蕩我不放心?!?p> 世子點頭。
“嗯?”離夏不解,他對自己向來不是頂放心的嗎?
太子低聲道:“云深也被這些前來相談的男女弄的有些不勝其煩了,讓他順帶也透透氣?!?p> “那你呢?”
太子一笑:“我自有打算?!?p> 兩人行至安靜的水榭,四下漆黑幽靜,唯有懸于四角的紗燈,在涼風(fēng)吹拂之下,輕輕搖曳,散出暈黃的暖光。
離夏有些困倦,周身反應(yīng)遲鈍了些許。
“你在想什么?”
“有男人送你東西嗎?”
她手里還拿著那柄團扇,清香依舊。
謝云深略微思忖,“如果說就近的話,殿下送過我一把折扇?!?p> 離夏的困意瞬間消失,眼睛幾乎一瞬間重拾光澤,可是臉上神情未動,語調(diào)也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哦。”
她不繼續(xù)發(fā)問,謝云深也不主動詳說,只看著她,有些探詢的樣子。
看來這個話頭,又踢回給她了。
離夏沉吟著,總覺得方才那個問話問的突兀,再繼續(xù)問下去,容易引人誤會,其實她也不過是被那柄香噴噴的團扇弄的迷惑了,便沒話找話順口問了一嘴。于是隨意地小聲嘟囔一句,來結(jié)束這個話題,“哼,他都不送我東西的?!?p> 聲音雖小,依舊被謝云深聽的一清二楚,他輕笑,笑她這個賭氣到像是吃味兒的樣子,可是心里還是有一絲不可捉摸的情緒的稍縱而過。
涼風(fēng)從湖面掠過,將檐下的紗燈吹得打轉(zhuǎn)。聞人離夏看了眼那晃蕩的燈,困意再次席卷上來。
“夜深了,我們回去吧。”謝云深看了一眼方才離開的那主亭,那里已然冷清了許多。“殿下好像已經(jīng)離場,我們也不用跟他請辭了。”
“嗯?”離夏瞬間懵逼,那她怎么辦?
“聞人小姐,你要怎么回去呢?家丁可還在等候?”
離夏眨眨眼,她不確定,“可能吧?!笨赡苌栋。緵]帶隨從出門,這會兒三更半夜的,讓她個人怎么搞?秦朝羽這個男人怎回事兒?
“那我先送你到門口吧。”
“好?!?p> 聞人離夏心下惴惴,她其實有點兒怕黑。只能先走到門口,看太子是否給她預(yù)留了回程的車馬安排。
兩人行至門處,確有太子的人上前來,“世子,殿下有事先行離開了。那個……因為事急,馬車也被殿下用了。本來是留給阿秋小姐的,現(xiàn)在也沒了。殿下交待,說是世子方便的話,代他送一送阿秋小姐回府。不知世子您意下如何?”
聞人離夏聞言,險些氣樂了,“那他要不方便呢?”
“啊……這?”這真沒考慮過。
謝云深輕笑,“還是方便的。”
回程的路上,謝云深問道:“聞人小姐與殿下,感情頗篤,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聞人離夏笑道:“可不是,小時候我爹教他,我就蹭課,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算是一起長大吧?!?p> “哦,那該是青梅竹馬了?”
離夏沉吟,“也算吧?!?p> 看著她大方到有些隨意的樣子,謝云深也只無聲笑笑,沒再接話。
“嗯……其實你可以叫我名字,不必總是聞人小姐的叫,聽著怪別扭的?!?p> “那……叫你離夏?會不會有些唐突?”
聞人離夏哈哈一笑,擺手道:“怎么會,就叫離夏吧。反正也沒人叫我名字,你算是第一個,我的名字終于有人叫了?!?p> 謝云深狐疑,“此話怎講?怎么會沒有人喚你名字?”
“我平日里少出門,亦鮮少交友,跟朝羽交往最多,他總叫我阿秋,久了連帶著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都這么叫我了?,F(xiàn)在連我爹都叫我秋兒了。”離夏很是無奈,撇手嘆道:“明明我的名字里,并沒有秋字。不過好不容易逮著你這么一個剛認(rèn)識的,趁著還沒被秦朝羽帶歪,怎么著也得規(guī)范一下。”
謝云深失笑,“說的在理?!?p> 車窗外轱轆軋地地聲音戛然而止,離夏抬頭,撩開窗紗向外看了一眼,“啊,到了。”
她轉(zhuǎn)身就往門處走,謝云深忙幫她撐開車門,一手在她身后虛擋著門框處突出的那道棱。
“慢點兒。”他在她身邊輕聲提醒。
離夏一腳踩在木階上,接著就是一跳,穩(wěn)穩(wěn)落地。她回轉(zhuǎn)身,沖他燦然一笑,“我到了,謝謝你啦。”
謝云深點頭,“好,那你早些休息。晚安?!?p> 離夏點頭,沖他擺擺手,轉(zhuǎn)身回了府。
窗外再次發(fā)出轔轔的聲音,太傅府上門前的燈光,在車窗上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