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
如水的月光。
謝未易嘴角一直抿著絲笑,出了半天神才問道:“繞梁,你去潭州那么久了,查到什么沒有?”
繞梁沒有立即回答問題,而是眼光在千婼臉上微微一頓。
千婼繼續(xù)翻轉(zhuǎn)著她的烤山雞,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地鄙視了他們一番,說個話還偷偷摸摸的就跟誰樂意聽他們說似的。
謝未易凝視了她一會兒,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了幾分,道:“你繼續(xù)說,我相信她。”
繞梁這才表情緩和,慢聲說道:“屬于曾偷偷潛入存放銀兩的庫房,里面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p> 千婼抿唇笑道:“廢話,當然什么都沒有了,庫房里面要是還有那二十萬兩賑災(zāi)款,咱們還用在這里發(fā)愁?!?p> 謝未易眉毛微一挑,示意繞梁繼續(xù)說。
繞梁臉上閃過幾絲黯然,眼中有好奇困惑,接著說道:“屬下聽段府的護衛(wèi)說,庫房的墻壁、天頂甚至連地面都是由精鋼打造,前門大閘的鎖更是結(jié)構(gòu)繁瑣,沒有特制的鑰匙絕對打不開。而鑰匙只有一把,一直由輪流看守的謝家軍保管?!?p> 謝未易的面色突然變得嚴肅,冷聲道:“如此一來,他段郗鉞便可以將自己撇的一干二凈?!?p> 繞梁微沉吟了下,點點頭。
千婼扯了個大大的笑容問道:“山雞烤得差不多了,你們要不要來一點?”
謝未易貌似全然沒聽見她的話,吩咐繞梁道:“你回去后告訴焦尾他們,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露面,至于你給我死死盯住段郗鉞?!?p> 繞梁的視線重新落在千婼臉上,輕嘆口氣道:“公子,那您……”
謝未易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道:“我?guī)еS后就到,你輕功好先行一步?!?p> 繞梁躊躇了下道:“公子一定要注意安全?!?p> 謝未易笑點點頭,揮手示意他退下。
“嗖”的一聲。
沒等千婼看清,那抹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了。
謝未易理了理長袍,坐在千婼身旁的石頭上,他把胳膊支在膝蓋上,斜撐著頭靜靜看著她,緊蹙的眉頭終于舒展了幾分,問道:“好吃么?”
千婼卻將謝未易從上打量到下,又從下打量到上,只看到他眼睛定定凝視著自己,問道:“剛才那人誰?。俊?p> 謝未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千婼,直直看著她眼睛深處,帶著幾分暖意笑道:“繞梁啊?!?p> 千婼盯了他一瞬道:“我知道他是繞梁,我問的是繞梁是誰?”
謝未易斜斜撐著腦袋笑起來,道:“你這是什么問題,繞梁就是繞梁啊,還能是誰?!?p> 這家伙是要裝傻到底了!
千婼強壓下怒氣,笑問:“那他和什么爛尾,他們是干什么的,也是謝家軍嗎?”
謝未易不再裝傻,他掂量了一瞬,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謹慎地說:“不是,他們其實是個秘密組織,一般知道他們身份的人全部……”
他嘴唇一抿,把要說的話全吞了回去,還不忘在脖子上比劃一下。
千婼臉上笑容立即垮掉,微微詫異了一瞬,驀然反應(yīng)過來:“謝未易,你這個刁民,你膽敢欺騙本公主。”
謝未易撐頭淺笑,默默坐著。
他沉默半晌,深吸口氣問道:“剛才繞梁說的那些話,你怎么看?”
千婼毫不猶豫地說:“我不管,你又不告訴我繞梁是誰?!?p> 謝未易嘴角帶著幾絲嘲笑搖了搖頭,道:“他們其實是我的私人保鏢?!?p> 千婼哼了一聲道:“我信你個大頭鬼?!?p> 料定這刁民也不會對她說實話,千婼干脆就不問了,省得浪費唇舌。
謝未易不知道又想起什么,眼角帶著幾絲愁悶,面無表情地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千萬別把繞梁他們的事情告訴我爹。”
說完想了想,又補道:“你是唯一一個知道的人,千萬不要辜負我的信任哦?!?p> 千婼津津有味地吃著烤雞,凝視著謝未易那黑沉晦澀的眸子,滿不在乎地說:“本公主才不愿意管你們家的破事兒呢?!?p> 謝未易聽了,面無表情的面龐上卻是忽地綻出一絲笑:“給我留一點啊?!?p> 千婼隨手丟給他兩個燒餅,沒好氣地說道:“你吃這個?!?p> 謝未易像是生起氣來,撅著小嘴:“你吃烤雞,給我吃這個,你想噎死我啊你?!?p> 千又把水囊給他丟過去,嘴角慢慢逸出絲笑:“誰讓你私人護衛(wèi)就拿來一只雞的?!?p> 說完笑嘻嘻地沖謝未易做了個鬼臉。
謝未易看著她又是無奈地搖搖頭,表情清淡地道:“……就仗著你是公主?!?p> 千婼嘻嘻笑了一會子,問:“你還是懷疑段郗鉞么?”
謝未易臉色一緊道:“根據(jù)我多年的辦案經(jīng)驗,這些盜賊偷東西之前肯定是要多次查探,謀定退路之后再下手。二十多萬兩銀子一下子運走,要想人不知鬼不覺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我猜他們肯定有內(nèi)應(yīng)?!?p> 千婼難以置信地問:“剛才繞梁說,看守庫房保管鑰匙一直是由你們謝家軍負責的,就算段郗鉞是內(nèi)應(yīng),那他怎么會有機會運走銀兩呢?”
謝未易笑睨著千婼道:“不錯,案子的關(guān)鍵就是如何運走那么多紋銀。我們就是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把銀子運走藏起來的?!?p> 他唇角含笑地看了會兒她:“繞梁又說,庫房是由精鋼圍成,看守的又一直都是謝家軍。唉,完全沒有頭緒?!?p> 想起父皇和昭妃亂點鴛鴦譜,千婼臉上帶著幾絲苦笑,默默出神,喃喃道:“幸虧父皇沒有把我許給段郗鉞。”
她說這話時,謝未易正在喝水,聽得此言,竟一下子嗆住了,側(cè)過頭去咳嗽了好幾聲,才又轉(zhuǎn)頭挑眉笑道:“原來天子的眼光這么差?!?p> 他頓住,只是笑嘻嘻地盯著千婼看。
千婼被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苦笑了兩聲,收回了目光,道:“他哪里是眼光差,簡直就是瞎了?!?p> 謝未易半仰著頭,凝視著夜空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你父皇肯定也是為了你好。”
千婼聽完,眉頭緊皺,卻不再多話。
兩人都默默看著夜空中的月亮發(fā)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