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司門督要紀

第五章

司門督要紀 四家有煙 3434 2020-03-18 23:01:43

  帝都到了秋天最是風(fēng)雅,城內(nèi)多的是桐樹,葉子金黃燦爛,一夜之間落的整條街巷遍布,如同鋪了大片大片的軟和地毯,腳踏之處,皆飄散著桐葉的獨特清氣。

  當下最好的觀賞地方莫過于上街的虹樓,一年四季人流不息,一向是達官貴人或名門學(xué)子聚集之所。

  虹樓共七層,方字結(jié)構(gòu),樓身朱紅,勾欄廊橋一色的水青,一層比一層雅致,一層比一層身份貴重。在這虹樓內(nèi),聽曲賞舞,觀景品肴成了難事,多少達官貴人或名門士子擠破了腦袋要進,只可惜每日每層只接待十人。若是有那不長眼的非要硬闖,前些天那被打的鄭二公子就是個例。

  據(jù)說這虹樓主人的背景可謂神秘,不是皇家中人也是顯赫貴族,不過至今無人見過,也知是誰。

  正逢秋季涼爽,虹樓一層到五層皆是滿客,文人墨客頌詩意畫,處處都可聽見環(huán)佩玎珰,清歌雅樂之聲。

  今日比往常倒有些許不同之處,端茶的小丫鬟良兒滿心的疑惑,不確定的一連問了好幾句。

  “這茶水點心真是送到六層嗎?你可別聽錯了?!?p>  負責(zé)招待的小廝揮了揮手,探著腦袋往里仔細瞧,回過身子趕緊指著樓上:“沒錯兒,快些去吧,別讓貴客等急了!”

  良兒吸了口氣,雙手緊緊的抱著盤子,小心翼翼的往六層走去。樓階不高,一層一層的上也不累人,自她被選到這虹樓,還從未看到五層以上有過人,這可真的是貴客了。

  六層共三間雅室,移門相互對應(yīng),錯落隔開,各自看不真切。良兒及至六層,向下看去,不由的胳膊一抖,差點把盤子扔出去,怎么以前不覺得高來著,真是嚇人的很。

  客人在靠左的文謹間,門口兩個守衛(wèi)看到來人,客氣攔住:“茶水給我就行,姑娘不必進去了。”

  良兒點點頭,將托盤遞了過去,守衛(wèi)回稟了一聲,門被推開,屋子里似乎有兩個人在說笑,還沒看的真切,門就關(guān)上了。

  真是好大的氣派,良兒心里想道,到底是哪方的貴客,虹樓的六層可不是一般好坐的,一會要差人告訴薊娘才好。

  虹樓的四角皆有一棵桐樹,正好將整個樓身包裹在內(nèi),大半的落葉都飄散在樓中,風(fēng)要是吹的厲害些,就像下了一場金燦燦的雪,許多人引此為帝都一景,不可不賞。

  從廊橋盡頭一溜煙的望,便可看見葉子三三兩兩的停留在文謹間的外露茶水臺子上,執(zhí)著的眷戀著隨時會將他們炙烤的溫暖??偸菚袘z惜之人,一陣拂袖,臺子上再不見有,只余點點爐火燒焦的葉子香氣纏繞。

  茶爐兩邊分別坐有一人,一個正襟危坐,細細品茶不語,一個肅容斂眉,卻氣勢不凡,若是有明督府的人在,定會大大驚訝,為何督長大人會在此處。

  “淮王殿下,難得約見在這么打眼之處,只是請我來喝茶的嗎?”宋宏聲音沉重,隱隱有些不耐煩的情緒。

  即使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當今陛下的兒子,身份貴重?zé)o比,而且很有可能在半個月之后,就會宣布為儲君,宋宏依然保持著不沾染的態(tài)度。陛下尚在,不會容忍任何一個部司倒向一位皇子。今日他來這個地方,做好了萬全準備不會被發(fā)現(xiàn),否則就是長了十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淮王笑意盈盈,細長的雙眼更顯得溫情,不同于皇帝的硬朗,淮王更像女子般的柔和面容,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自然,這樣的身份是無人再敢親近的。

  “宋大人,景致自然還是當時最好,譬如今日偶遇大人,一起坐在這賞景品茶,豈不美哉?”

  這樣的話落在宋宏的耳朵里,他是千百個不信,幾日之內(nèi)偶遇兩次,老天牽線也未必有這么巧?;赐醍斀窒嘌?,不好拂了面子,要說為何請他喝茶,宋宏心里清楚,淮王心里也清楚,如今這個風(fēng)口浪尖的時候,手上的籌碼越多越有利,可惜,明督府從來不會聽命任一一個無定論的主子。

  宋宏飲了一口茶,味苦并無回香,他本就不是個愛茶之人,放下杯子道:“淮王殿下雅興,本應(yīng)有幸與殿下共賞秋景,只是我是個粗人,怕擾了殿下的好心情,這就告辭了?!?p>  淮王嘴角笑意更甚:“宋督長如此著急,你我不過巧遇,本王不肯浪費這般好光景才邀督長同賞罷了?!?p>  宋宏行了一禮,正色道:“王爺多慮了,實乃府上有事,不得不回去處理?!闭f完,便要起身。

  “砰!”淮王用力將茶杯擲在臺上,微瞇著眼睛,說實話他現(xiàn)在確實不高興,受于身份限制,怎么做別人都會退避三舍,好不容易今天有心情想要附庸風(fēng)雅一番,偏偏行到這一步,這是該怪自個不識趣啊。

  見宋宏眼底戒備,淮王苦笑道:“宋督長,本王今日是唐突了,只是有些真話藏在心里,實在不說不快啊。”

  宋宏沉默不語,思忖了一會,重新坐下道:“王爺請說?!?p>  “其實無需我多言,督長也知府上日子難過,陛下愈來愈倚重司察監(jiān),有什么事總要帶上他們。”淮王斟了一杯茶遞給宋宏,微笑道:“我心中自然以明督府為重,畢竟論資歷,論聲望,司察監(jiān)如何比得上呢?”

  果然這才是正題,宋宏看著面前的茶,湯色清亮,香氣悠然,是好茶,但是卻不能喝。自瑞王的生母封莊妃以來,大大小小的官員如同跳梁小丑,今日這邊奉承,明日那邊拱火,聰明人生生變得愚笨,殊不知在陛下眼里,這些動作都是將來的大罪。

  他接管明督府,一向都是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對陛下的命令從未有過忤逆的時候,因為要保住僅剩的一些東西,就算陛下對明督府刻意打壓,只要還能留住,宋宏就還是能對明督府的未來留有一絲的期望。

  “殿下的好意,我明白,只是.....”宋宏話未說完,就被外面熙攘吵鬧的聲音打斷。

  淮王皺著眉問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半刻,守衛(wèi)才推開門,說話間有一絲猶豫:“回王爺,有人墜樓了?!?p>  尖叫聲和混亂一波接著一波,下面幾層的人聽到聲音紛紛打開室門,看到正中間血泊中的男子,都嚇得頭皮發(fā)麻,有的膽子小的當場嚇暈過去。

  良兒臉色慘白,整個人都懵了,方才她拿了點心正上到五層送去雅室,就看到一個男子從房間沖了出來,之后就翻出圍欄縱身一躍,接著就聽到叫聲了。虹樓里死了人,這可怎么向薊娘交待!

  良兒覺得自己的腿都不受使喚了,不自覺的往欄邊慢慢挪去,她使勁吸了幾口氣,伸出頭眼睛下移,只一眼便下的連連倒退。

  那個人,好像是大理寺正卿周平之子,周軼。

  白書帶著人到達時,虹樓已被看熱鬧的人圍的水泄不通,擠都進不進去。今日她與幾個手下結(jié)了一件小案司,路過東街聽到吵嚷,說著“死人了”,便趕過來看看。此事本不歸她管,司察監(jiān)只查在朝官員,天子腳下的案件自有帝都府尹審理,只是她皺著眉頭,怎么還不見派人過來?

  眼見著人越聚越多,都快要沖到樓里去,白書恐破壞現(xiàn)場,或有兇手逃出,只向身邊咳嗽了一聲,手下立刻會意,舉起牌子大聲道:“司察監(jiān)在此,速速退避!”

  方才還擠在一起的人,聽到司察監(jiān)三個字,立刻離開的遠遠的。白書道:“留三個人在門口守著,小飛你跟我進去看看?!?p>  樓中的客人大都散去,尸體旁只站著幾個丫鬟和小廝,都瑟瑟發(fā)抖不敢靠近,那尸體實在死的太過可怖,白凈的臉上布滿血水,眼睛瞪得老大,發(fā)髻散亂,整個身體都呈一種詭異的姿態(tài)扭曲著。

  白書走近了尸體,仔細查看了一圈,并無外傷,似乎是中毒?她看向一旁還在發(fā)抖的幾個人,指了一個還算鎮(zhèn)靜的,道:“你,過來?!?p>  良兒一愣,然后一步一步的,僵硬著身體走了過去,勉強行了個禮。

  “認識嗎?”白書努著嘴看向中央。

  良兒點點頭,哆嗦著說道:“是,是大理寺正卿,周,周平大人的兒子,周軼,周公子。”

  白書蹲下身子大致檢查了一番,確無外傷,嘴唇面相均無黑紫,應(yīng)當不是中毒,頭部受重創(chuàng)而死。只是身體為何呈這樣的姿勢,難道是掉下來過于痛苦,一瞬間僵硬了?

  “當時屋子里有誰?是否聽到打斗或者爭吵?”白書擦干凈手,示意良兒帶她上樓。

  良兒的臉憋的通紅,忽然“哇”的一聲,大哭道:“大人,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還沒來得及進房間,周公子,他,他就自個跳下來了!”

  自個跳下來?白書捕捉到了不尋常的地方,來這里尋樂的公子哥玩的正盡興,好好的跳什么樓,必定是受了什么傷害或者為人所逼,否則竟會想不開要求死嗎?

  正要繼續(xù)詢問,門口有人來報,“帝都府尹總管大人到!”

  白書回頭一瞧,正對上一位面色不善之人,她微微欠身:“馮總管,來得真是快啊。”

  馮琛敷衍的回禮道:“白副司也在此啊,本官記得司察監(jiān)可是管朝野之事,怎么手這么長,還要跟府尹搶這點子功勞?”

  白書制止了想要發(fā)火的手下,面無表情道:“想必是府尹大人忙碌,才派了馮總管來,我也是碰巧半刻鐘前才到,還未有所發(fā)現(xiàn),這就先告辭了?!?p>  馮琛哼了一聲,大搖大擺的走進樓內(nèi),邊上一人憤憤問道:“白副司,他怎的這樣咄咄逼人,竟然看輕咱們司察監(jiān)!”

  “罷了,最近不太平,少出些岔子,別給司里添亂了?!?p>  白書從方才一直覺得似乎有人在盯著自己,她警覺的張望了一圈,卻又什么都沒看到,想來是最近案件太多,沒有好好休息,趁著這兩天輕松,睡個好覺才是要緊。

  虹樓六層,淮王打了個呵欠,宋宏聽到司察監(jiān)來人,便離去了,他也沒強留,被人看到確實不好。他挑起簾子,看著小姑娘遠去的背影,嘴角噙了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今日當真是有意思極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