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真的不知道該說他什么了,雖然他很想用教幼兒園小朋友的語氣問一句,“你出來得到爸爸媽媽的允許了嗎?”
為了防止自己自閉,他果斷放棄。
最后勞煩祁懷瑾把這孩子送回家,祁懷瑾一張俊臉黑的不能再黑,擱古代按照女孩子來算都及笄了,還能走丟了?
快到地兒的時候,祁懷瑾步伐極快,張渠就快步跟著,祁懷瑾再故意放慢腳步,他也放慢腳步,始終在后面跟著,鍥而不舍,一言不發(fā)。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祁懷瑾轉(zhuǎn)身,后面低著頭的少年腳步即刻也停下來,一步?jīng)]多走,也是稀奇。
張渠聞言抬起頭,“也許吧?!?p> “有話直說,快要期末考試了,我不能和你耽誤時間你知道吧?”
張渠被這話嚇著了,表情反倒沒有之前那么驚慌,“你考不好,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應(yīng)該高興嗎?”
祁懷瑾內(nèi)心嗤笑,這孩子表演人格分裂呢?
“那您慢慢高興吧。”
-
翌日,考試正式開始。
這一次考場是按照名次排序的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祁懷瑾和張渠都在第一考場。
祁懷瑾來的早,提前去楚荊荊考場逛了一圈,
“筆壞了?”
楚荊荊正在修理她的涂卡筆呢,明明新買的只用了一次,怎么會卡住呢?
祁懷瑾將人手中筆拿過來,“我回去幫你看看吧,先去給你買只新的。”
“一起去吧?”
“不了,你再看會兒書?!?p> 祁懷瑾拿著涂卡筆出門了,恰巧碰上張渠:一號考場明明在一樓啊?他上來做什么?
張渠顯然沒看見他,直接上了樓梯。
考前五分鐘,祁懷瑾面無表情的在考場掃視了一圈,還是沒有張渠?
四分鐘,沒人進班…
三分鐘…
一分鐘…
分發(fā)考卷,祁懷瑾手中旋轉(zhuǎn)的比“啪嗒”一聲落地了,他也沒撿,全神貫注與題目。
考試進行四十分鐘后,
“嘭!”
一道黑影子窗戶劃過,重物落地聲響起,悶聲的厚實感,不似硬物。
考場中有人尖叫起來:“有人跳樓了?。?!”
祁懷瑾心里“咯噔”一跳,第一個沖出了考場!
——
“5555555”救護車與警車尖銳急促的聲音同時在寂靜的校園響起,仿若國喪滿城縞素的一聲鳴鐘,悲壯而響亮透徹人心。
期末考試還在照常進行,除了一樓的幾個班級其他班級并不知曉,各監(jiān)考老師按照要求安慰大家繼續(xù)作答,祁懷瑾除外。
自從出來后,他一直跪守在張渠旁邊,其他老師也拉不住。
他默默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那張平時蒼白,此刻卻完全是血的小臉上。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其他,手不住顫抖著。
祁懷瑾跑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希望了,六樓,——他是有多絕望??!
明明前些日子還傻愣愣的在網(wǎng)吧門口等他們,
明明晚自習(xí)后還會乖乖的跟著自己后面走,
明明之前還會陰險狡詐的給自己遞些恐怖照片什么的,
怎么就,怎么就——
他輕輕握住他的手,旁邊人聲嘈雜,沒有一個人能拉開。
救護車?yán)?,祁懷瑾呆愣愣的盯著人,護士和老師都以為他們關(guān)系極好,不敢去打擾。
張爸爸和張媽媽來的并不及時,還有點難以置信,直到觸碰到他冰涼的體溫,才開始嚎啕大哭,罵著,怨著。
醫(yī)院冰冷嘈雜的長廊上,祁懷瑾呆愣愣的坐著,心口止不住發(fā)冷。
直到祁軒來,他在他一旁坐著。
“我沒想到——我有責(zé)任。”老祁的聲音沙啞,自顧自的解釋,
“他爸爸出軌了。”
“在他很小的時候?!?p> “后來他媽媽患上了憂郁癥,”
怪不得,怪不得,他竟然還覺得人家家庭和睦,張渠自己作的……
“會定期做治療?!?p> “兩人一直沒離婚的原因。”
“就是因為張渠的成績。”
“有些人太接受不了失敗了,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最好的,自己的責(zé)任冠冕堂皇加之與別人身上?!?p> “怪我,我——身為他的班主任,我——”祁軒眼眶紅了,雙手掩面,哽咽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祁懷瑾抹了抹干澀的眼睛,喉嚨中的澀意讓他一句話說不出來,剛一張口,似是有千千萬萬密密麻麻的小針堵在喉間,啞口無言。
現(xiàn)在說什么都遲了。
遲到的正義又有什么用?
“法醫(yī)鑒定結(jié)果什么時候出?”
“像這種的,比較快需要幾周吧?!?p> ……再次無言,
鑒定結(jié)果出了又怎么樣,自殺的還不夠明顯嗎?警方第一時間在他房間里搜集到的許多日記、照片、甚至身體上的傷疤,祁懷瑾一停下來,就是那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疤痕。
應(yīng)該是最細(xì)小的吧?
在班級的話,會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
連傷害自己都怕被發(fā)現(xiàn)…
“警方聯(lián)系了我去作筆錄,你再第一現(xiàn)場待了那么長時間,也需要去。”
祁懷瑾點點頭,將老祁遞來的外套披上。
警車上,他不住眺望外面的景色,下一刻,或許就看不見了。
英才班與他的距離,兩個樓層,左拐。
他們家的距離,二十分鐘的九路公交車。
最近的時候,是每次按照名次安排考場的。他坐在第一個位置,可以看見他進來時低著頭默不作聲,卻又努力的樣子。
還有,自習(xí)后,那個分岔路口。他會小跑幾步,走到自己前面,然后站在另一邊,快速,小幅度的搖搖手,和他說再見。
他是想和自己交流的是不是?
那是照片是他最后發(fā)出的救命稻草是不是?
想想自己說過的一些混賬話啊!祁懷瑾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語言這玩意兒,在表達好感的時候那么諂媚兒虛偽;在表演尖酸刻薄的時候,刀刀利刃。
明明是朝夕相見的人,咫尺的距離,怎么會,一瞬間就天人永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