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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僖傳

第八章 班布爾善的野心

溫僖傳 纓足 2456 2020-02-13 15:10:45

  愛新覺羅班布爾善是努爾哈赤的子孫,現(xiàn)在卻不過是被革了爵的閑散宗室。一樣姓愛新覺羅,有的人才八歲就登基才十一歲就要娶皇后親政了,有的人卻快五十歲了仍然無職無爵。漢人說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可他這一生一事無成,如何知天命,如何有臉去見泉下的愛新覺羅列祖列宗。

  班布爾善還不想認命,他還沒有放棄。

  現(xiàn)在前朝形勢變化萬千,索尼的勢力仍然是最雄厚但他老了活不了幾年了,鰲拜逐漸趕上卻過于傲慢也過于粗獷,遏必隆凡事跟隨鰲拜,蘇克薩哈勢力最小并且孤立無援。南邊朝廷剛收了吳三桂的平西大將軍印信,三個異姓王正虎視眈眈。

  本來就是搖搖晃晃的平衡,而選索尼的孫女做皇后這件事情,即將徹底打破這層比紙還薄的平衡。班布爾善知道這個亂局是他最后的機會了,亂世才出英雄。就算不亂,他也要用手把它攪亂了。

  班布爾善猶如困獸,拼死也要沖出一條路來,即使這條路鮮血淋漓。

  雖然已經(jīng)革爵,但他畢竟是愛新覺羅氏,身份是皇上的堂叔,宮里的消息還是靈通的。最近這幾天,這宮里就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皇上身邊的侍衛(wèi)倭赫對鰲拜無禮,結果被鰲拜逼迫行了跪拜大禮。

  班布爾善知道,機會來了。

  -

  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竟然敢如此無禮。鰲拜對于讓倭赫行跪拜大禮這件事并不覺得他自己有任何錯,甚至覺得不夠。早知道那天布庫的時候就再多下幾下重手,直接打死這小子就好了。省的那天那小子竟然膽敢再次無禮,不過是一條小蟲子而已。但他還不知道,班布爾善將主動上門給他提供一個讓他覺得夠了,覺得非常滿意的主意。

  “班將軍,好久不見了?!辈]有站起來,鰲拜坐著和班布爾善問了好。

  打李自成的時候鰲拜和班布爾善也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過,所以雖然班布爾善現(xiàn)在無職無爵不過是閑散宗室,但他來拜見鰲拜仍然是見了。只是見是見了,他態(tài)度卻仍然十分傲慢。

  “鰲中堂,班布爾善是來見鰲中堂最后一面的?!卑嗖紶柹撇⒉唤橐怫棸葸@樣隨意的態(tài)度。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班將軍病了?看班將軍面色紅潤走路帶風啊。”鰲拜覺得莫名其妙,你有病去看大夫啊來見我干嘛。

  “不,將死的不是我,而是鰲中堂你?!?p>  鰲拜突然站起,“班將軍你這是在說什么瘋話,請恕我不能奉陪了?!?p>  “可惜啊,鰲中堂一世英雄,卻看不出自己早已危在旦夕?!卑嗖紶柹泼嫔z毫不變,繼續(xù)說了下去。

  “我忠于皇上大清,有什么危險。送客?!宾棸蒉D身背對班布爾善。

  “鰲中堂,我班布爾善和你一塊殺過敵喝過酒,一起為大清流過血流過汗,我尊敬鰲中堂你是大清的巴圖魯,請允許我最后給鰲中堂一拜?!鞍嗖紶柹凭谷还蛳陆o鰲拜行了跪拜大禮。

  鰲拜趕緊扶起班布爾善,“班將軍這是做什么,你可是皇上的堂叔,我怎么能受得起你的大禮?!?p>  班布爾善抓住鰲拜的手,“鰲中堂,正因為我是愛新覺羅氏,才行大禮感謝鰲中堂你對大清的忠心和功勞?!?p>  “班將軍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鰲拜松開班布爾善,坐了回去,也示意班布爾善坐下。

  班布爾善見鰲拜緩和下來不再急著趕人,便坐下說:”聽說前幾天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就敢對鰲中堂無禮了?!?p>  “那不過是個輸不起的小子,如果是軍中,我就直接殺了他了?!?p>  “小子無禮當然該殺,可為什么連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都敢對鰲中堂無禮,他憑什么啊,這便是鰲中堂危在旦夕的原因了?!?p>  “你的意思是皇上?這不可能?!?p>  “當然不可能,太皇太后和皇上怎么會不知道中堂你的忠心。但說句不敬的話,皇上還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子,是孩子就很容易會被身邊的人影響,而皇上身邊有些人不滿嫉妒鰲中堂,聚集起來成了一股勢力想要趁機挑撥離間,給他們自己謀取好處。”

  班布爾善瞟了一眼鰲拜的臉色,繼續(xù)說道:“這小小一個侍衛(wèi)如果沒有這些人的挑唆沒有這些人做后盾,怎敢對鰲中堂無禮。雖然錯的是無禮的小子,但皇上年幼,看到的卻可能是鰲中堂讓他的侍衛(wèi)沒臉了,更別提如果有人在身邊煽風點火了。長此以往,鰲中堂的用心不就會被徹底抹黑了,皇上不就會對鰲中堂疏遠了,這可是大清的大不幸啊?!卑嗖紶柹埔荒樛葱募彩?。

  鰲拜緩緩點了點頭。

  “而且如果我沒有聽到侍衛(wèi)倭赫之父內(nèi)大臣飛揚古的話,我也不敢相信他們的險惡用心啊?!?p>  “飛揚古說了什么?”

  “飛揚古他竟敢污蔑鰲中堂你是要做多爾袞第二,有不軌之心?!?p>  鰲拜站起抓起茶杯就砸了出去?!袄献拥闹倚奶斓乜设b,怎敢拿多爾袞來比老子?!?p>  班布爾善也站了起來,“這是當然。但是鰲中堂怎么能縱容這樣的人呆在皇上身邊害皇上,害大清國呢。我班布爾善雖然不才,但也是太祖的子孫,愿意為了愛新覺羅為了皇上獻上一計,以解鰲中堂的困境?!?p>  走出鰲拜府,班布爾善抖了抖衣服。希望他這一跪能為他打開一條路。班布爾善看的很明白,鰲拜嘴巴上說著忠心其實心里明白。太皇太后有要選索尼的孫女做皇后的意思讓鰲拜大大的不滿,不然怎么會這么簡單就接受他的主意,這也是鰲拜對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施壓。

  班布爾善走了之后,鰲拜沒有動,仍然坐著思索。他不是不明白班布爾善今天來演這場戲的意思,但既然皇上和太皇太后這樣對他,那么他就需要更多的權力。必須變得更強,如果他鰲拜勢力足夠強大,道琴怎么會不是皇后,那種小蟲子怎敢無禮。宗室皇上的堂叔來投,怎么都要笑納。

  -

  明珠最近很忙,也在忙著選秀,內(nèi)務府選秀。八旗選秀是為了給皇上選嬪妃,內(nèi)務府選秀則是為了給皇上選宮女。八旗選秀三年一次從八旗貴女里選,內(nèi)務府選秀每年都有從包衣里選。做嬪妃多少人上趕著去,做宮女多少包衣人家只要有點錢有點門路的都想躲過。雖說宮女也算是皇上的女人,但是大清到現(xiàn)在還沒有真的從宮女爬上妃子位子的人。

  但這可是明珠第一年管這樁差事,他可不會讓自己辦砸了。那些想逃過的人,就只能怨恨她們自己今年的運氣差了。而徐香宜就是那些倒霉的人們中的一個。

  徐家雖然是漢軍旗包衣,但是經(jīng)過幾代人的努力早已經(jīng)比那些只有家族姓氏沒有實際土地財產(chǎn)的旗人要強太多了。天下父母心大都一樣,徐家當然不愿意送女兒去宮里做宮女。做牛做馬地伺候人,一不小心說不定就死在了宮里了。即使能安全活著出宮回家也已經(jīng)二十五歲,一生大可能就這樣毀掉了。有這樣想法的家族很多,而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路了。所以每年只要足夠努力去找門路,然后花足夠多的錢,總有能找到辦法逃掉內(nèi)務府選秀。但今年無論徐家找了多少門路送了多少禮想了多少辦法,內(nèi)務府仍然如鐵板一塊,怎么也不肯松口。再繼續(xù)逃只可能換來全家被處罰,被流放,徐家沒有辦法只能選擇犧牲這一個女兒了。

  但這不意味著香宜會理解自己家的沒有辦法無可奈何,也不意味著她會心甘情愿地接受她會被犧牲。為什么她要離開家去做身邊的小丫鬟們做的事情?明明她的手從未拿過比針線,比筆墨更重的東西。香宜認為她被無情地拋棄了,當然她是對的,她確實已成棄子。但她不會像她的家人那樣,那么簡單就放棄她自己。

  內(nèi)務府選秀那天,所有待選的包衣人家的女孩子們都作一模一樣的打扮,這是太皇太后當年做的規(guī)定。綠色沒有花紋的便袍,頭上的首飾只允許鬢邊戴一朵絨花。腦后是用紅頭繩扎的烏油油的大辮子,辮梢也是紅穗子。腳下是白襪子和青色鞋子,不允許涂脂抹粉。

  明珠看著眼前站成一排一排的女孩子們,他會從中選出他的眼睛和耳朵,再將這些眼睛和耳朵送去紫禁城里各座宮殿里各位嬪妃身邊。

  香宜也在其中,她故意在選秀前幾天著涼生病,現(xiàn)在臉色蒼白嘴唇蒼白一點氣色都沒有??蛇@一點小動作還不足以讓她從明珠的手里眼里逃脫。畢竟窮苦包衣人家每天做活說不定還要下地的女兒,和有錢包衣人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涇渭分明,一眼就可以分出。

  明珠一路看過去,時不時點點頭,終于走到了香宜的面前。雖然有點病懨懨的,但是個美人胚子。手上有寫字的痕跡,識字,選進去說不定以后會有用,明珠心想。

  就這樣,香宜的命運就這樣簡單地被決定了。

  -

  遠方的江南,馬如川不夠錢自己包一整艘船上京,他只得和也要上京選秀的李家一起拼了一艘船。畢竟到了京城住宿吃飯找門路都得花錢,雖然老太太把體己都拿了出來,但還是要省著點花。

  船一路順風順水,不到幾十天就能到京城。舜華在船上認識了同是漢軍旗上京待選的李珊兒,兩個人一起做做針線聊聊閑話,日子并不無聊。

  但馬如川卻在船上百無聊賴,有酒卻沒有陪酒的人,有錢卻沒有花錢的地,這日子真是苦悶的沒得說。

  和阿瑪?shù)臒灢煌?,馬舜華在享受最后的好時光。她一心覺得她肯定不會中選,然后落選之后父親對自己的態(tài)度可想而知。并且家里最后的積蓄也都花在選秀上面了,她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所以這會是她這輩子最后幾個月的好日子,舜華決定好好珍惜,決定快快樂樂地過。更何況舜華從小沒有離開過杭州,這一路上的風光也讓她看得入迷。

  與她的想法不同,同船的李珊兒是一心想要中選的。李家和馬家同樣已經(jīng)有幾分家道中落的味道了,但李家更有上進之心。自從珊兒這個女兒逐漸長大顯出好模樣的胚子之后,全家的精力就都投入到這個小姑奶奶身上了。珊兒也在李家這個小小的四畝三分地里面養(yǎng)出了個驕縱的大小姐脾氣,但舜華是個逆來順受的隨和之人,兩個人相處的倒也算不錯。

  走了幾十日,終于到了。

  下了船,兩家人合計了一下。既然這一路上相處的都算不錯,又都是漢軍旗去選秀的,不如也一起租個院子同住也好相,兩家便叫了車一同往北京城去了。李家和馬家他們還不知道,就在他們往京城趕的時候,京城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御前侍衛(wèi)倭赫竟然偷偷騎了皇上的御馬用了皇上的御弓去打獵,被發(fā)現(xiàn)后下了獄。沒想到之后倭赫的阿瑪內(nèi)大臣飛揚古竟然口出怨言污蔑大臣污蔑朝廷,結果兩父子都進了監(jiān)獄。

  珊兒坐在車里,偷偷掀起簾子的一角看外面的繁華景象,真不愧是天子腳下。寬闊的街道,兩旁高大的門面,熙熙攘攘的人流,時不時還有滿人貴族打扮的少年騎馬而過。舜華也在另一邊偷偷看,兩人轉回頭的時候眼神撞在了一起,舜華和珊兒略帶羞澀地相視一笑。

  馬車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突然前面圍著一大群人,車過不去了。馬如川下了馬車,走過去拉了個路人問前面是怎么回事。被拉住的老大爺說:“你們新來京城的吧?連這都不知道,去看砍頭啊?!闭f完就甩開馬如川趕緊往前擠。

  砍頭好啊,馬如川馬上就想跟著人群一起去看。但轉眼又想起來車上還有自己的女兒,只得算了繞路先去客棧。等他把家人行李安頓下來,再去看的時候,人已經(jīng)殺完頭已經(jīng)掉了,只有滿地黃土了,黃土之下的血跡都沒看到一滴。

  馬如川很失望,但也沒辦法。他不想這么快回客棧,便去路邊的茶館坐了坐,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皇上身邊的侍衛(wèi)和內(nèi)大臣被砍頭了。父子兩人一起被斬首示眾,家也被抄了,財產(chǎn)全賞給了輔政大臣鰲拜的弟弟。

  馬如川心里想著真不愧是京城啊,皇上身邊的人啊,御前侍衛(wèi)和內(nèi)大臣啊。他連鞋邊都摸不到的人,都說殺就殺,說砍頭就砍頭了。

  不愧是京城。

  可惜他怎么就沒看到呢,真可惜。

  

纓足

宮女的衣服都是有規(guī)定的春夏是綠色,秋冬是紫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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