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關(guān)張乖巧地坐著，面前的面試官正隨意地翻看他遞過去的簡介。
‘莫非我的這份工作還沒開始便要告吹？’看著面試官突然打起的哈欠，以及他隨手合上自己簡歷的樣子，牛關(guān)張思維有些發(fā)散地想到。
畢竟他只是來這里旅游的，看到這家酒店外墻上貼的招聘廣告后，心血來潮（工資太高），便匆匆打印出一副簡歷，然后才連忙過來排隊的。作為最后一名面試者，差一點酒店就不讓進了，見到面試官已經(jīng)實屬僥幸，更別說有時間檢查簡歷制作的怎么樣，有沒有什么紕漏了。
牛關(guān)張，姓牛。因為收養(yǎng)他的孤兒院院長是在牛年初一那一天撿到他的，因此給他起姓為牛。又因為孤兒院院長有些大舌頭——念‘?！c‘劉’發(fā)音十分的相近——而且院長比較酷愛《三國演義》，十分敬佩劉關(guān)張三人之間的兄弟情，所以就給他取名牛關(guān)張。
牛關(guān)張的本質(zhì)工作是一名新東方廚師，這家酒店招聘的是刺身師傅，與他的職業(yè)有些許的差別。不過都是用刀的，牛關(guān)張覺得自己的刀工沒什么問題，糊弄一下外行人足夠了。畢竟招聘信息上寫的工資是真高，比的上他原有工作的四五倍了，落選不虧，錄取血賺。
“這簡歷都是糊弄外行人的，”面試官隨意的將牛關(guān)張匆匆打印出來的建立扔在了桌子上，向后靠在椅背上，順便翹起二郎腿：“還是問些問題吧?！?p> ‘藥丸藥丸?！?p> 一般考官的隨便問問，可不是真的只是隨便問問。
牛關(guān)張悲觀地想到，不過心態(tài)還是很放松的，面上迅速地堆起一副笑臉：“沒問題?！?p> “你為什么來這里應聘？”
當然是我只是來香江旅游的，突然發(fā)現(xiàn)你們這個酒店的工資高到離譜，所以才來應聘的嘛。
“因為我喜歡香江這座城市。”
“你為什么加入這一行？”
“熱愛?！?p> “熱愛？”面試官發(fā)出語調(diào)明顯有些上升的疑問，微微坐直了身子，將目光直直地盯在了牛關(guān)張的面孔上。
“我很喜歡這份工作?！迸ｊP(guān)張咧嘴微笑，努力的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更真誠些。
“這……”面試官放下翹起的二郎腿，有些遲疑地問道：“能詳細的說一說嗎？”
“嗯……我覺得將肉切成大小相同的樣式，然后在盤子里擺成一個令人很舒心的樣式，會很有成就感?！?p> “還要……擺盤……嗎？”
“難道……不擺盤……嗎？”牛關(guān)張有些遲疑且謹慎地應答著：“其實時間緊的話不擺盤也可以的，不影響口感。”
牛關(guān)張明顯地看到面試官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然后面試官便將頭低了下去，停頓了很長時間后才繼續(xù)問下一個問題。
“看你的描述，你很會用刀？”
“沒錯。”牛關(guān)張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可以迅速地殺死要殺的東西，一刀就可以切斷它們的脊髓神經(jīng)，讓它們走的毫無痛苦，很人道的……很符合動保組織它們的要求，也不會讓觀看我表演的顧客們反感?！?p> 能不能做到另說，先把牛皮吹出去。錄取就是賺到，刺身不會可以現(xiàn)學嘛，反正看網(wǎng)上的視頻，牛關(guān)張感覺還是很簡單的。
“你還……挺幽默的……哈哈?！?p> ‘幽默？我有嗎？’
不知道怎么接這句話，牛關(guān)張只好保持微笑，沉默以對。
“行了，就這樣吧，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見習廚師了，”面試官匆匆彎下腰，然后從下面拿出一款老式鍵盤手機，遞給了牛關(guān)張：“任務一般都會通過它來進行發(fā)布，你時刻注意就行。將你的銀行賬號給我，獎金會發(fā)到你的賬號上。”
“至于金幣的兌換流程，你明天自己去前臺問吧?！?p> 接過牛關(guān)張的賬號后，面試官掩著嘴部匆匆而去，將一肚子疑問的牛關(guān)張扔在了室內(nèi)。
‘面試結(jié)束了？面試官這么著急回家吃晚飯？’牛關(guān)張有些丈二摸不到頭腦：‘那我算是被錄取了？’
‘也不讓我展示一下手藝，也不告訴我具體的上班時間，就告訴我找前臺……這面試官不合格啊，要我是這酒店的老板，非給他炒了不可?！?p> 隨手將老式鍵盤手機放進褲兜里，牛關(guān)張晃晃悠悠地走出這家酒店。
回首望去，酒店的招牌已經(jīng)通上電了，上面‘大陸酒店’這幾個字正閃閃發(fā)光。
‘既然已經(jīng)應聘上了，那就應該做做樣子?！ｊP(guān)張雙手插兜，向商場走去：‘先將做刺身用的刀具買齊了吧，聽說這里面的說道多著呢。回去就上網(wǎng)找有關(guān)做刺身的教學視頻，畢竟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p> ……………………………………………………
正在排隊結(jié)賬的牛關(guān)張忽然被人撞了一下，緊接著便看到一名頭戴灰色兜帽的男子越過無數(shù)正在等候的人群，來到收銀臺面前，將自己的購物袋放在了收銀臺上。
“你個撲街仔，排隊??！”
這個人的這項舉動頓時招攬了一群人的謾罵聲，不過這個人不為所動，冷冷地掃了罵的正歡的幾個人一眼，便我行我素地付錢，提袋，走人。
牛關(guān)張離得遠，沒有參與到謾罵之中，只是看到這個人的頭發(fā)是紅色的，鼻高眼闊，但皮膚又不是那么的白，大約是個串串，購買的東西大部分都消炎藥品和應急食品。
莫非這個人有野外生存的需求？重新恢復排隊后，牛關(guān)張思維發(fā)散的想到。
……………………………………………………
付完賬后，牛關(guān)張正準備往賓館走，聞到周圍的香氣后，肚子突然咕咕咕的叫了起來，餓意隨之襲上了心頭。
四周一看，原來已經(jīng)月上柳梢頭了，周圍正是各種小吃集市最火爆的時候。
隨便吃一些街邊小食，牛關(guān)張不僅沒飽，反而更餓了。
恰在此時，一陣奇異的香味飄了過來。
‘這個味道……糟了，是心動的感覺。’
跟著嗅覺走，很快，牛關(guān)張就來到了一間門店面前。
‘蛇羹……蛇湯？’
看著牌匾上的字跡，牛關(guān)張有些……遲疑個P啊，趕緊享受美食才是最要緊的。
“老細，畀我嚟份招牌套餐。”
用著現(xiàn)學的粵語點完餐后，牛關(guān)張隨便找個空位置坐了下來，準備享用美食。
“好嘞！”
很快，一碗濃濃的蛇羹率先被端了上來。
乳白的湯汁上面放著黃色的菊花瓣，色彩鮮明誘人。
喝一口蛇湯，白白的蛇汁里充滿了蛇肉香，幾絲菊花瓣又有花香，夾起一塊蛇肉吃下去，鮮甜的味道充斥在口中。一碗下肚仍然清爽無比，沒有絲毫的滯膩之感。
“哈……爽快?！?p> 牛關(guān)張有個嗜好，那就是他喜歡吃美食，而且是各種稀奇古怪的美食。越怪的美食，一般人不太敢吃的美食，他的興趣就越大。
比如羊?qū)?，豬眼，竹蟲，蠶蛹這類的，他就喜歡的不得了，也會極力地推薦別人去嘗試。
一般來說，有的人死也不會去嘗試，而有的人半推半就也就從了。
這些半推半就的人其實潛意識里也想嘗試不同的風景美食，只是欠缺些打破常規(guī)的勇氣。只要你在后面鼓勵他一下，他們就會跨出超越自己的一小步。
而敢嘗試的人大部分都會‘真香’的，成為與牛關(guān)張有同種愛好的‘同志’。
吃飽喝足后，牛關(guān)張挺著肚子向著自己的臨時住處走去。
臨時住處距離此地也沒有多遠，走著回去，就當散步+消食了。
路過一個小巷子，牛關(guān)張很自然地拐了進去。
這條小巷子他白天走過，比走大路回到賓館要近一些。
只是白天的時候還好一些，雖說沒幾個行人，但好歹也是朗朗乾坤。
到了夜間，路燈沒有幾個，行人更是只有牛關(guān)張一個，周圍靜悄悄的，車水馬龍的聲音也漸行漸遠，讓牛關(guān)張有一種瞬間來到‘里世界’的感覺，仿佛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但是折回去重新走大路吧，已經(jīng)走了這么遠了，牛關(guān)張向來是一個能坐著絕不趴著的人，更何況這一進一出可不是短距離了。再說自己一個老爺們，能出什么事？無非是自己嚇唬自己。
定了定神，牛關(guān)張壓下自己剛才那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浮起地詭異的念頭，然后繼續(xù)穿行小巷。
正行走間，小巷的對面光影一暗，緊接著一道身影也擠了進來。
這名從對面小巷口拐進來的人看到小巷里的牛關(guān)張明顯有些驚疑，腳步間明顯有個停頓，不過快速的向后撇了一眼后，這個人還是低著頭，捂著衣服地朝著小巷這頭走了進來。
‘這個人怎么瞧著有點眼熟？’
牛關(guān)張看了看對面那個人的身影和穿著，莫名的感覺有一股熟悉的感覺：但又偏偏想不起來在那里見過，只能皺著眉頭與這個人擦肩而過。
也就在這時，一道非常不合時宜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牛關(guān)張與那個人都停下了腳步。
‘啊嘞？是我的手機在響？’感受到自己褲兜里的震動，牛關(guān)張明顯的反應慢了半拍。畢竟這個手機只到他手上還不到三四個小時，不熟悉它的鈴聲是正常的。
‘想起來了，是那個面試官給我的手機，他說有任務就會用這個手機通知我?！ｊP(guān)張苦惱的將手里拎著的袋子換了一只手來拎，然后用這只解放了的，比較順手掏手機的手摸出了那臺老式手機，準備看看是什么消息。
‘別是要求我現(xiàn)在就去給酒店的客人去切刺身吧？這還沒上班呢，就要加班了。也太不人性化了?！?p> ‘不過這倒是很符合資本家的作風?！?p> 只是大概這只手拎的袋子時間有些長了，發(fā)麻充血，一時間反應有些不太靈活，手機沒拿穩(wěn)，掉了下去。
不過牛關(guān)張的反應還是很神速的，只一個低頭屈膝，就在手機落地之前給他撈住了。
只是這個時候頭上一陣涼風飄過，嚇得牛關(guān)張一激靈，手機到底是沒有拿穩(wěn)，‘吧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什么情況？’
牛關(guān)張余光掃去，只見剛才那個與他擦肩而過的那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轉(zhuǎn)了回來，手里反握一把匕首向前扎去，看軌跡原本是要扎牛關(guān)張的后腦，只不過牛關(guān)張因為手機的掉落逃過了一劫。
而那名男子也因為扎的力氣太大，又沒有被扎中的目標作為緩沖，導致他重心不穩(wěn)，一時間收不住腳，狠狠地向前沖去。
匕首與墻體發(fā)生摩擦，擦出一溜的火星。
這個人也撞墻上了，鼻子里憋出“嗯~”的一聲悶哼，然后顫顫巍巍的，仿佛受了極大的傷一樣，靠著墻將身體轉(zhuǎn)了過來。
接著昏暗的月光以及遠處傳來的微弱的燈光車光，牛關(guān)張還可以看到這個人的雙手還在墻上蹭出了幾道血手印。
不過好歹，這個人算是剎住閘了，抬頭望了過來。
隨著這些動作，這個人的兜帽也算是落了下來，露出一頭顯眼的紅發(fā)。
“什么仇什么怨啊這是？”看著劃出一道火星的匕首，牛關(guān)張不可置信地盯著對面：“我尋思著我也妹得罪過什么人吧？怎么看你這都是要置我于死地啊?！?p> 這個人并不說話，只是將刀換了一只手，同時正握住刀柄。
心有余悸的牛關(guān)張連忙從手提袋中也抽出購買的刺身專用刀，并將刀尖死死地對準對方：“你可別過來嗷，我手里也是有刀滴~”
只是揮刀亂斬，仗著刀身比對方的匕首要長，總算是讓對方有些許顧及，不敢沖過來。
牛關(guān)張同時也注意到，對面那個人的手一直在不停的抖，不一會，就有血滴順著他的衣袖滴下，在這寂寥的小巷里倒是讓精神緊張的牛關(guān)張聽的一場的清楚。
“原來是你啊?！本瓦@么相互拿刀對峙了片刻，牛關(guān)張忽然想起來了些什么：“你不就是哪個……”
原來這個人就是之前在商場結(jié)賬不排隊的那個串串。
只是他此時又換了一身衣服，并且也沒有提著購物袋，牛關(guān)張這才沒認出他卻又覺得他眼熟。
只不過還沒等牛關(guān)張說完，這個人聽到牛關(guān)張說認出他來的話，仿佛就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表情一凝，便將手中的匕首朝著牛關(guān)張拋擲過來。
牛關(guān)張此時注意力高度集中，眼明手快，只一下子便將匕首撥至一邊。
還沒等刀回身呢，牛關(guān)張就見到了一副令他亡魂大冒的一幕。
只見對面那個串串從懷里掏出一把銀光閃爍的左輪，并已經(jīng)將槍口對準了他。
‘要死！’
牛關(guān)張腎上激素瘋狂分泌，促使他躲過這一槍。
不過客觀規(guī)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牛關(guān)張再快，也是快不過子彈的速度。
‘嘭~’
一陣槍響，也不知道是不是腎上腺素的作用，牛關(guān)張清楚明白自己中槍了，但卻并沒有感覺到疼痛。
“去你M的！”
‘他姥姥的，既然你不讓我活，那你也別想活?！ｊP(guān)張一發(fā)狠，喊了一聲“哈！”，趁著自己的身體還有力氣行動，端平刀身就沖著對面沖了過去。
‘嘭~’
又是一聲槍響，也不資道打在哪?；蛟S打在了肩膀上？牛關(guān)張完全來不及思考。
只不過小巷子本來就窄，對陣雙方也就是幾步的距離，第三槍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開的了。
很快，牛關(guān)張就沖到了那個串串的面前，一手將刀懟進對方柔軟的腹部當中，一手攥住他開槍的那只手以及那個銀白色的左輪手槍，免得他再度開槍。
就這樣，雙方就在這里較起力來。
牛關(guān)張想將對方手里的槍搶過來，只是手上的力氣正一點點地消失，竟然奪不下來。
又想像電影里的情節(jié)那樣，將左輪手槍的彈巢給按出來，卻因為槍上不知何時便已沾滿了血液，滑溜溜的使不上力氣。
而串串則是想將牛關(guān)張推開，同時照著他腦袋補上幾槍。但是不知道牛關(guān)張這刀捅在哪了，讓他說不上話也使不上力氣，便漸漸地睜大雙眼跪了下去。
牛關(guān)張也舉得覺得身上的力氣正逐漸離他遠去，到最后好像變得沒有一般，得依靠串串的身體才能保持自己半跪在地上。同時各種痛覺也開始傳送到他的大腦，讓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難道我就這樣結(jié)束了自己的一生了？’彌留時刻，牛關(guān)張的腦海里想著各種亂碼七糟的事情：‘稀里糊涂的跟個串串打了一架，又稀里糊涂地送命。警察該怎么判？兩名黑幫分子在小巷子里火并并雙雙致死？那我TM的可真是冤的慌?！?p> ‘嘿你個串串，還是比爺先死?！旖桥Φ叵蛏蠐P，牛關(guān)張手一耷拉，便借助重力的力量將對方手中的左輪槍給拿了下來。只是槍是搶了過來，但卻連將槍抬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看樣子我周游世界，嘗遍各地的美食這個愿望是永遠實現(xiàn)不了了，真的真的是……好不甘心吶……’
想不到牛關(guān)張在生命的最后關(guān)頭，想到的竟然是這件事情。
漸漸地，牛關(guān)張感覺身上越來越冷，越來越冷，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唔……頭好疼……’
不知過了多久，牛關(guān)張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無意識地打量起四周來。
‘等一下，我還沒死？’
回想起最后發(fā)生什么的牛關(guān)張連忙做了起來，打量起四周。
‘這是？’牛關(guān)張看著半透明的自己，有些世界觀都被顛覆了的樣子：‘我變成了幽靈？’
‘但為什么我手里的這把左輪槍是實體的？而且我還能拿得起來？’
很快，牛關(guān)張就發(fā)現(xiàn)了不合理的地方。
“被選中者你好，歡迎來到蜂巢空間?！?p> 就在這個時候，一行文字出現(xiàn)在了牛關(guān)張的眼前，并跟隨著頭部的活動而移動。
‘被選中者？是在說我嗎？蜂巢空間是什么？怎么聽著有點像主神大光球？’
確保牛關(guān)張閱讀完這些文字后，
‘活著……真好?！ｊP(guān)張將手伸出去，感受著倫敦上空的酸雨，漸漸地，竟有些癡了。
何加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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