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仙桃又拽著薩日來找王大龍。她又跑去吳振宇的律師事務(wù)所要求人家退一部分錢，毫無懸念地再一次哭喊著被扔垃圾一樣丟到了馬路上。
薩日攤上這么個神仙姐姐，兩只愁苦的眼一直沒敢看王大龍。王大龍扁了扁嘴，看在他的面子上，又聽這個女的叨逼叨一上午。
到了午飯時間，薩日才忽然發(fā)現(xiàn)整整一上午都沒有見到他的趙偉哥哥：“偉偉呢？大龍？”
王大龍淡淡地說：“他早上辭職了?！?p> 什么？？薩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去哪了？？”
“不知道?！蓖醮簖堃琅f淡淡。
“死崽！走也不和我說一聲！”薩日氣急敗壞地說：“人家可是他的粉絲！他就這么狠心，連粉絲的心也要傷么？”
陳仙桃見不得他這個樣子，嫌棄地說：“你搞什么？正常一點不好嗎？”
薩日哪里還理她，早就出門去天涯海角的找他的愛豆去了。
留下王大龍無比莊重地對陳仙桃說：“我要下班了?！?p> 呵~~送走陳仙桃，王大龍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是冬天特有的霧霾藍(lán)色，有種說不出的壓抑，似乎只有像雀鳥一樣展翅飛一下子才能擺脫低氣壓的束縛。枝頭殘留的幾片落葉在小寒風(fēng)中瑟瑟作響，王大龍也不由自主地聳聳肩縮了縮脖子，做出一副蕭瑟的樣子。
趙偉辭職了，說了一句：“謝謝師傅的照顧，我還年輕想要去一個更大的舞臺上闖闖?！本蜎Q定了。
他發(fā)布了新的招聘啟事，也許新的雇員馬上就回到來。誰知道呢，緣分吧？該來的擋不住，該走的也留不住。管他呢。
趙偉再次見到陳歡。她坐在自己辦公室里的老板椅上，歪著頭看著有些局促的趙偉說：“你這么好看的男人，不應(yīng)該去拼命，應(yīng)該拿來結(jié)婚?！?p> 趙偉的臉紅了。
“要是每天早上醒來都能看到這么帥的臉，生活都會變得很美好吧？”看到趙偉的窘態(tài)，陳歡咯咯笑了起來。
“你開玩笑了，陳總?！壁w偉盡量讓自己畢恭畢敬又不卑不亢。
“好！你想做點事情，我就送你去南廬山莊去。”陳歡兩支胳膊放在桌上，盯著趙偉說?！疤胤N兵的工資還行，是總助的二十倍，要是運氣好的話，干兩年一輩子就夠花了?！?p> 趙偉眼神低垂，順從的像一個小媳婦兒。心里卻暗暗較著勁：莫欺少年窮！遲早有一天，讓你看到我真正的實力。
南廬山莊便是陳遠(yuǎn)生新建的秘密基地。在濱江東南的南廬山里，依山勢而建，一半是在山脊上建造的房屋，紅頂灰墻，宛如廟宇。另一半是挖進(jìn)山里的窯洞，掩映在樹林中十分隱蔽，就是山莊里的人也沒有幾個能走遍的。
在這里，趙偉第一次見到真人版的飛行火箭兵編隊。他獲得的編號是11603。在這里，沒有人有名字，大家都叫編號。
“你來試試，11603?！币粋€長得特別像八神庵的教練模樣的人叫趙偉試穿火箭兵的裝備。
世界上最先進(jìn)小型渦噴發(fā)動機馬夾，套在身上壓得肩有點沉，按下開關(guān)點火發(fā)動機高速向下排氣產(chǎn)生巨大的反作用力瞬間將人高高推起。
右胳膊套著單手可操作的反作用力轉(zhuǎn)向系統(tǒng)，球形操作頭抓在右手中，按照方位圓形排列著前后左右四個按鍵。趙偉試著往前加速飛行，很平穩(wěn)。又往其他方向試飛，都很流暢。
教練喊道：“11603，同時按左右鍵！”趙偉同時按下左右二鍵，發(fā)動機全速向空中縱深飛去。這個速度明顯要比前后左右都快。趙偉目測自己上升了約一百五十米，比市中心最高的榮耀大廈還高一倍。這時他聽見頭盔里傳來教練的聲音：“11603，同時按下前后鍵下落！”急速下落遠(yuǎn)比上升令人恐懼。還好馬夾里配有小型自感應(yīng)降落傘，在落地前十五米打開了。
左胳膊套著小型榴彈發(fā)射器，發(fā)射器的控制抓桿抓在左手中，上面只有一個寫著發(fā)射的按鈕。趙偉對準(zhǔn)一棵碗口粗細(xì)的樹按下發(fā)射，榴彈的后坐力給人一種特別不舒服的揪扯感。他的目光跟著榴彈擊中樹干，樹應(yīng)聲倒地，但爆炸的火光和煙霧不大。
趙偉心里暗暗贊嘆著，要是真的打起來，這支部隊的機動性絕對不是一般的地面部隊或者直升機編隊能比擬的。
11603。趙偉在心中默念著自己的編號，和陳歡說的那句：“特種兵的工資還行，是總助的二十倍，要是運氣好的話，干兩年一輩子就夠花了。要是運氣不好，公司會將補償金直接打給你的繼承人，絕無賒欠?！?p> 腦海里忽然想到了他的親生母親，那是一張模糊不清的臉，不是后來他見到的那些照片上的樣子，仿佛一團溫柔的棉絮，不會說也不會動，也只有他知道那是一個溫暖的所在。
死者已逝，活著的人卻要與一些稱呼上的親人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著，即便是用命換取的補償金，最后也不過是他們飯桌上的骨頭，牌桌上的籌碼?；钪降诪榱耸裁茨?？
因為陳遠(yuǎn)生的焦慮，最近火箭兵的訓(xùn)練格外嚴(yán)格。
每天早上凌晨4:00鐘，11603所在的火箭兵三編隊就已經(jīng)內(nèi)務(wù)整理完畢，在1號小廣場上集結(jié)，先是5公里耐力跑，然后才開始各種飛行動作的訓(xùn)練。
7:30早餐準(zhǔn)時開始。早餐后有半個小時的團建活動。
8:15飛行訓(xùn)練。
10:30射擊訓(xùn)練。
12:30午餐。午餐后有半個小時的團建活動。
1:30集體午休。
2:30室內(nèi)搏擊訓(xùn)練。
7:00晚餐。晚餐后有半小時的團建活動。
8:00開始到夜里11點夜間飛行訓(xùn)練。
日復(fù)一日到訓(xùn)練里，11603漸漸的記不起幾月幾號星期幾了。樟樹上的最后一片葉子落了，這個冬天的第1場雪來了，整個南廬山白茫茫的一片。他們得到了半天的時間休息，但不允許外出。想請親人朋友來探視，也絕不可能，因為除了火箭兵，只有飛機才能到達(dá)這里。
幾乎所有的人都選擇了睡覺。11603摸出了壓在床墊下面的信封，里面裝著王大龍發(fā)給他的一個月工資加獎金8000塊錢。還有上上個月他家里寄來的生活費500塊。500塊。他數(shù)了又?jǐn)?shù)。他總是會想起14歲的那個秋天，他從學(xué)校的選拔中突圍，拿到了市里演講比賽的入場券。長年在外地打工的爸爸聽到這個消息后，特別囑咐繼母為他買一對皮鞋。比賽前他抱著繼母買的新皮鞋激動得不得了，套在腳上試了又試，最后小心的放回盒子里。而等到第2天他穿著這對新皮鞋上場的時候，尷尬的一幕發(fā)生了：鞋底折斷了。他這才知道原來繼母為了應(yīng)付他爸爸，給他買的市場上最便宜的劣質(zhì)鞋。也就是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長大了。恨嗎？恨過的。而時間久了，也就沒那么恨了。
這里沒有消費場所，所以它們一直放在那里，像一疊安靜的紀(jì)念郵票。毫無疑問王大龍給的錢多了。上個月一共接了三個單子，還有兩單沒有收到錢。
數(shù)一數(shù)這些錢，品咂一下蘊含其中的那份情，讓他一次次確認(rèn)自己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只是一個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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