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的事兒在永安內并沒有翻起很大的風浪。
也不知道是人為的緣故,還是因為沈安不如何康伯的職位高。沈安的“自殺”猶如一顆小石子落在了湖泊里一般,只是泛起了一陣漣漪,隨后便恢復了平靜。
至于孫政青和岳長空,卻都一起罕見的沒有發(fā)聲,似乎沈安的官職來得正當,他的死亡也在情理之中。
這兩位都裝作不知道,其它人更加的不會傻乎乎來為沈安翻案。
只是以前沈安在督查院中待過一段時日,有幾個舊友不相信他會做這樣的事兒,想追查一二。但不知道為何,向來對沈安欣賞有加的潘金海,居然勒令手下人不許調查沈安一事。
本有泛起浪花的機會,就這么被扼殺了。
……
當利小刀和陳克金赴約來到春風樓的時候,沈安當初從平陽城寄出的信件和包裹還未到。
沈安的身邊自然有他義父的眼線,也自然知道寄出的信件還有包裹,但他們追查了很多的驛站,硬是沒有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按理說,這些東西應該寄到了收件人的手里。
但可惜的是,沈安的東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其實他們都找錯了,沈安并沒有借助手的權利,動用驛站。他反而舍近求遠,找了幾個淘寶人,許以重金,便讓這些淘寶人送去。
反正沈安的要求是在半年內送到特定的地點,自然不需要多快。況且淘寶人嘛,一路尋寶而去,不走常規(guī)路,他們又怎么會追蹤得到。
……
夜晚的春風樓,總是賓朋滿座,熱鬧非凡。
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可男人總是要英勇一些,明明知道這兒是刀山,也非要往這兒闖。
當然,這兒也有很多人最終累倒在女人的肚皮上;甚至有不少逍遙大盜,因為這溫柔鄉(xiāng),最終都會成為英雄冢。
不少在這袞州生存的良家婦女,都視這春風樓為地獄,這地獄會吞噬她們丈夫的身子,同時也會吞噬她們丈夫的心。
可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所以這群男人便又有了借口,揚言自己要去這地獄,渡化里面的“魔”。
無論這春風樓被描繪得多么恐怖,這兒始終是男人的天堂。
只要一到晚上,這兒便進入了春天,春意盎然。
利小刀和陳克金自然進入了秦月白安排的雅間,雖然還影影綽綽的聽得到一些雜音。
可對于這全城夜晚最熱鬧的地方來說,已經極其的不容易了。
今夜的秦月白,沒了昨晚的驚慌,顯得落落大方。臉上只是略施粉黛,再配上一襲月牙白的長裙,讓她如同一輪清冷的月光。與春風樓里其它的姑娘便拉開了差距,若春風樓里的其它姑娘是滿地的姹紫嫣紅的花朵,那秦月白便是一泓清泉;若春風樓的姑娘是迎風搖擺的桃花,那秦月白便是一朵白蓮;若春風樓的姑娘是草地上追逐芳香的蝴蝶,那秦月白便是躺在草地上愜意的白狐。
典型的瓜子臉,一雙丹鳳眼雖然天生撩人,可卻沒有媚意,反而似乎刻意的與人拉開了距離。
大抵男人都是喜歡這種,看似拒他千里之外的女人。
雖然利小刀覺得還是裴南音好看些,但在氣質上,他不得不承認,裴南音多了一些商人的計較和算計。
有時候,裴南音聰明的讓他都自愧不如;考慮問題也是。
不過利小刀就是喜歡裴南音,因為他出身貧寒,以前過日子,若是不計較那他很難活下來。
裴南音雖然家世很好,但利小刀卻認為其性格和自己很搭;秦月白如同月兒,看看就行了。
秦月白給二人倒了一壺茶,而在不遠處有一個琴臺,上面放著一把古琴。
陳克金看到古琴,眼睛頓時一亮。他并不是喜歡琴,而是喜歡一個“古”,但凡古老的東西他都喜歡。
而且他一眼便看出來了,這古琴應當是距離如今八百年先秦王朝遺留下來的宮廷古物。雖說如今的制琴手藝比起以前來說好上不少,但有些手藝和技法如今卻是顯麻煩給淘汰了。
他們淘寶人最大的目標表示先秦的寶藏,那不朽璽寶藏。據說寶藏里有金銀,也有兵書之類的東西。正因為如此,才會有得不朽璽者得天下的說法。
利小刀知道這寶藏,畢竟和他身世休戚相關的無聲鈴便與三枚不朽璽之一有關。
這古琴也算是先秦寶物,陳克金頓時被吸引住了。
他看著古琴的樣式,不禁脫口而出。
“這是傳聞中的綠綺?”
秦月白一愣,眼中異彩連連。
畢竟眾人來到這兒,只會顧著她的美貌和琴音,沒人注意到琴。
千金易得,知音難尋。
秦月白對陳克金高看了幾分。
其實她誤會陳克金了,陳克金只是古物而已。琴音和曲子對于利小刀到了利小刀的耳中,無異于對牛彈琴;而陳克金比起利小刀來說,也好不了多少,他只能分得清嘔啞嘲哳(ou ya zhao zha)和天籟之音。
至于想要他說什么琴音高亮,宛如流水之類品鑒的話,那就別為難他了。
“這東西,的確是先秦時期的材料,琴也是先秦時期的。不過據我所知,這綠綺曾在北魏出現(xiàn)過,但那時先秦時候的仿品。在下大膽妄言,莫非這也是……”
他話沒說話,門外傳來了掌聲,同時有一人推門而入。
“這位公子說的不錯,此琴的確是仿品,不過也是先秦仿他們本朝的東西。算是真的,可也算得上是假的?!?p> 陳克金聞言,點了點頭,眼睛還是盯著那琴。
秦月白見狀,急忙介紹道:“這是魏公子?!?p> 聽到這話,陳克金立馬轉過頭來,而利小刀也盯著來人。
他穿著一襲的華服,戴著長冠,手上拿著折扇,頗有風流才子的意味。
“北魏的公子?”
利小刀和陳克金都有些怕,當初一個魏春申可嚇到了他們,誰知道隨意出現(xiàn)的一個人,會是北魏的春申公子。
這魏公子臉色一僵,隨后發(fā)出了暢快的笑聲。
“兩位莫不是北魏人?北魏的公子那可是尊貴得緊,在咱們乾朝,公子只是一個尋常稱呼而已?!?p> 秦月白此時站在了魏公子的身旁,兩人站在了一起,宛如一對璧人。她看到利小刀和陳克金臉色一變,便接著介紹道:“兩位,這位是小女子第一個恩客,也是唯一的恩客?!?p> 聽到這話,兩人看了一眼這魏公子。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唯一的恩客指的當然不是彈琴那種。
隨后這魏公子坐在了利小刀和秦月白的對面,而秦月白也坐在了他的身旁。
“在下叫魏安襄,乾朝人。一直做生意,因為和家里有矛盾的緣故,所以才長時間的不回家。本來應該迎娶月白的,但我想風風光光的回去,讓她成為我魏家的兒媳,在宗祠的面前。說起來,還得多謝二位,昨晚的事兒我也聽說了。我本來早就想將月白接回宅子里,可我常年在外,怕她孤獨,這才允許她留在此地。偶爾尋找知音,彈奏一曲。”
利小刀和陳克金聽到這話,同時松了一口氣。
……
兩人的表情被門外的小廝看在了眼里。
隨后,門外的小廝走了出去,來到了春風樓后面的巷子里。
春風樓里雖然熱鬧,可巷子里卻鮮少有人來。
小廝拿出了一個竹口哨,吹了兩下。不多時,便有一個看似拾荒者的人來到了巷子后面。
這拾荒者和尋常乞丐沒什么區(qū)別,一上來就朝著吹口哨的人要錢。
“大爺,賞兩文吧!”
小廝湊近了他,輕聲說道:“男兒豈可居一隅?!?p> 那拾荒者眼睛一亮,便接著說道:“當白衣染血,肝膽成灰。”
小廝不再廢話,看了看周圍,便小聲的說道:“此時和公子一個屋子里的人應該有問題,你們去查查,他們聽到‘公子’二字,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北魏。”
這拾荒者點了點頭,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子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