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慕夕披著披風站在院里等他,容時站在含暉苑門口。
他遠遠看著慕夕,清白的月光披灑在她發(fā)上,宛若下了一層白雪,襯的她膚色格外白皙,那雙眼睛就這樣靜靜看著容時。
“殿下不過來嗎?”她開口輕聲問道,容時不知為何,見她這幅神色,心臟跳動的疼了一下。
想著府外桌案上那堆疊如山的資料,他抿了抿嘴,“不了,見本王有何事?”
他態(tài)度說不上有多溫潤,慕夕笑笑,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我想問殿下,京外傳言,可當真否?”
容時心下一沉,她果然知道了,也是,那個女人將消息鬧的滿城風雨,已是眾口鑠金,他沒能攔住,“是?!?p> 他不顧心中悸動,微顫著嗓音吐出這個字,慕夕聞言并無什么反應(yīng),只是濃密的眼睫毛顫了顫。
她靈動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眼神里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里面澄澈動人,看的容時有些心虛。
她輕啟朱唇,明眸皓齒在月光映射下十分清晰,“殿下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她言語間依舊溫柔,仿佛這般處境的不是她。
容時看的見,她那一瞬的傷神,默默的捏緊了拳頭,幾乎剎那間就要忍不住脫口而出,小六,娶她只是權(quán)宜之策,我不想你再身處危險之地。
那張名單太雜,他需要時間。
容時負手于后,神色平淡,完全不像內(nèi)心般糾結(jié),他從未這么冷淡過,“你便是說這些嗎?可說完了?”
慕夕坦然一笑,笑得灑脫,容時看見這笑心猛地一懸,隱隱間,他感覺有什么東西,沙子在掌中流逝一般,無能為力的失去。
“殿下可以去忙了,夜深風涼,注意身體?!彼p聲叮囑,仿佛還是以前那個疼人可心的小六,容時卻并無面上那般放松。
他緊抿著唇,眼神里閃爍著糾結(jié),眉眼間凝聚著倔強,“等我回來?!?p> 終于他還是輕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去,走的步伐有些紊亂,亦如他此刻心緒般交雜,他抬眼看著前方的路,眉目剛毅。
清查之事須快,再快,他真的等不及了。
他轉(zhuǎn)身后慕夕并未凝視,她自顧自的笑笑,并無撕心裂肺的傷心,轉(zhuǎn)身進了屋子,步伐輕快,仿佛容時不明的態(tài)度并未給她多大影響,繼續(xù)繡著手中荷包。
半香在一邊忿著眉眼,“小姐還給姑爺繡荷包呢,姑爺這次真的太過分了!”慕夕輕笑一聲,抬眼打量著小丫頭一本正經(jīng)為她打抱不平的樣子。
笑話她道:“你不是向來支持殿下的么?怎么這回站到你家小姐我這邊來了?”
半香面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還是有理有據(jù)的開口:“那怎么一樣,以前小姐貪涼非要吃冷茶,小姐還喜歡半夜喝酒,小姐闖禍了還總耍賴皮不承認……”
她比著手指頭算的一個接一個,半亭在一邊開口打斷她:“好了好了,好半香先別數(shù)了,快來幫我纏線,都繞成一團了。”她苦著張臉向半香求助。
半亭處理府內(nèi)事務(wù)井井有條,是一把好手,可偏偏于這女紅之事,尤其是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線,是一頭霧水。
慕夕看著兩人配合的很好,嘴上掛著一抹笑,似有若無,想著方才半香的話,目光再次投入手中荷包。
她之所以非要今夜見他,只為一件事,確認原委。
他雖未明說,但她隱約感覺的到,殿下沒變,他還是那個他。
殿下是在刻意冷淡她,至于為什么慕夕不清楚,她也不打算調(diào)查清楚,夫妻之間自當信任,眼下既然殿下要瞞她,她也難得計較調(diào)查。
一切揭曉那天,自有人說明白,眼下,她便好好的繡她的荷包,外面風風雨雨,全當與她無關(guān)。
昭陽宮里,昭妃親切的拉過慕夕的手,眉眼間溫柔的看著她,“小六啊,我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母妃真是想念的緊?!?p> 慕夕看著她的眉間有些恍神,每次面對昭妃娘娘這樣的注視,她心里總感覺到莫名的親切感,慕夕甜甜的對昭妃說道:“母妃近日可好?我也想念母妃。”
這話不假,昭妃對慕夕很好,就像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般,完全沒有其他家里的婆媳爭斗,和睦的令人稱道,
昭妃伸手幫她掠去耳邊碎發(fā),眉眼間的慈愛宛如對自己的女兒一般,慕夕淺笑的看著她,眼簾含蓄,文靜優(yōu)雅。
“京中的傳言我也聽說了,你不要放在心上,還有母妃呢?!?p> 慕夕笑笑,“多謝母妃關(guān)心。”昭妃看著慕夕乖乖點頭應(yīng)下,眉眼間一片清朗,面色紅潤如常,看來并未勞心傷神,這便很好。
她滿意的放下心,起身拉著慕夕向外走去,“走,母妃帶你去看看最近新釀好的酒?!?p> 慕夕有些驚奇的看著昭妃拉著她,就這樣分享她精心釀制的愛酒,昭妃娘娘最喜釀酒,且十分珍視,尋常人難得一見。
她眨眨眼,眼里浮現(xiàn)對酒的期待,這酒一看便是大半天,慕夕出宮回去的時候已是下午。
慕夕抱著昭妃贈她的酒壇子,臉上露出真真的喜愛,這酒壇子小巧可愛,宛如白玉般光滑,酒液純色無染,就像月光般。
慕夕寶貝的小心抱好,半香在后面小心跟著小姐,下午像渡了暗金一般的日光灑在慕夕前進的道路上。
她一身鵝黃色衣衫,畫面感十分豐富,和著慕夕嘴角噙著的一抹笑,已是一副難得的景色。
“宸王妃,難得見你一回啊?!?p> 臨秋臉上掛著喜色,腳步盈盈的過來攔住慕夕前進的道路,慕夕眼里閃過一絲無奈,還是抬眸應(yīng)付,“公主有禮了。”
臨秋上下打量著慕夕,眼里閃過一絲得意,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捂嘴驚訝道:“我差點忘了,殿下就要娶我做側(cè)妃了,眼下怕是該稱你一聲姐姐呢?!?p> 慕夕想了一下面前這個女人叫自己姐姐的樣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別磕磣她了,誰要當你姐姐,她眼里閃過一絲嘲諷。
嘴角戲謔的開口道:“那么這位側(cè)妃妹妹,可以給我讓開嗎?”特意加重了側(cè)妃這兩個字,果不其然戳中了臨秋公主的痛處。
半香在身后憋著笑,臨秋沉下面色,陰狠的開口:“你別忘了,一個區(qū)區(qū)五品閑官的女兒,怎能與本公主相提并論?”
她看慕夕臉色淡淡的也不說話,得意的笑笑,抬手撫過頭上一支顯眼的珠釵。
“這可是殿下親手送我的?!?p> 慕夕抬眼就這樣看著她自說自話,烏黑的眼里閃過一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