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落天下人,且只為芳心,敗得人間世,無名留忘情。
陳止州的心被傷過,更痛心之處在于他身軀,他只能張著嘴進食,除了頭部,身下全然無法動彈。
“姥爺,聽得消息,那個人死了!”忽然小廝來報,看他大快人心的模樣,陳止州也只能稍微歪過頭去。
他傷勢嚴重,落下這副身軀模樣的也已經(jīng)二十年過去了,在這些年頭里,為了活命,苦苦支撐。
“恭喜姥爺,得以重見天日!”
“還不快把老頭子叫上來。”陳止州氣急道。
“醫(yī)仙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姥爺不必操急?!毙P安撫道。
沒過多久,一個白發(fā)老者,帶著仙風之姿,迎上了前頭。
陳止州始料未及,云似海似乎來得恰是時候,似是未卜先知,提前來到。
“小州啊,終是盼到有這么一天了吧,這些年也是苦了你,如今往矣已過,我也該兌現(xiàn)承諾?!痹扑坪:醚哉f道。
陳止州見他便來氣,一語罵叫“臭老頭子,要是讓我恢復不了,我就死給你看,九泉之下,還如何面見我爹!”
“知道你心里苦,你要什么補償,盡管提!”
“哼,二十年時光,你能還我!”
醫(yī)仙露著笑,看向陳止州時,就像是在看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小孩。
那是一段多少人想要忘記的過往,醫(yī)仙也是如此,他的憂愁,這算是其中一件吧。追尋事源,不得不想起當年的荒唐事,對陳止州而言,對此他付出了如今的代價。
醫(yī)仙已然是竭盡全力換取了今日之局,為此他也羞愧了二十年,故友之子,被他迫害,便不妄想得到他多許一些原諒。
許綿綿多是因此離山,或許是要印證自己,所以才決然離開,她要擺脫的是世俗關系,并不是非她不可的情理。
多年前,許綿綿曾問云似海為何收自己為徒,當時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云似海并非真覺得她能擔得起九尊的尊位,然而在云似海的計劃里,只是想讓她有些本事,并無讓她承襲九尊之位的意思。
因為陳止州的緣故,這份欠下的情,強收許綿綿為弟子,從小教她育她,遠離父母之愛,意在讓她能夠守護官陽,守好陳家基業(yè)。
對陳止州的慚愧,令世人稱之仙人的云似海,也并無傳說中那般包治百病,如果要是他醫(yī)術精湛,也不至于當年之事落得陳止州攤椅二十年。
二十多年前,九尊威名以龍主為首,但那時被排在末流的幽鬼,一直是處于有名無實的存在,幽鬼的地位岌岌可危,老幽鬼年邁,小幽鬼正值壯時年華,他被期許重振墨梅山莊的重任,更是要在九尊面前重現(xiàn)真正的陰神咒術。
松云子這個名字鮮有人知,因為只有他的妹妹知曉彼此身份,雙鬼之名,附加其身,最應擔當?shù)倪€是他這個哥哥。
那年功有所進,在老幽鬼看來,覺得小幽鬼可以出去歷練了,在此之前給他安排了任務,那就是對其余八尊挨個拜訪。
當年第一個拜訪的就是龍主,身為九尊之首,這最大的敬意理當獻給他,正當時龍主大宴邀群雄,原本還要專程一趟拜訪的四尊也在席位上,便省去了這些人的行程,剩下琴魔,毒神,虎王,醫(yī)仙未至,大宴后,便去了琴魔處,并打聽到醫(yī)仙所在,便啟程前往官陽。
醫(yī)仙的行蹤飄無定所,但他有一位至交,陳元星,官陽陳家家主。
當時的官陽陳家也算名門,在龍主大宴上,也有其席位,官陽陳家以藥莊為根本,故此醫(yī)仙與之親近,龍主之席上,未見醫(yī)仙至,但陳家家主前來,可視為替行。
按照醫(yī)仙自己的說法便是,毒神都不去的地方,他自然也是懶得動身,他還是喜歡游走各地,尋跡毒神留下的毒種。
得知醫(yī)仙蹤跡,松云子起身前往,初來官陽時,也沒那么順,官陽之地不像無妙峰那般有殺意,但官陽的地勢卻是奇特,極易迷失。
醫(yī)仙藏匿在這種地方,難怪無人抱有希望專程尋他,或許他也不喜被滋擾,在他疲憊時,大多想要尋處安靜處,這官陽恰到好處。
為了找尋醫(yī)仙,松云子足足轉(zhuǎn)悠在山地有半月之久,他一邊采集陰氣修煉,一邊沿著河水在山間找尋。
傳言官陽在山群的某一地處,有說法沿著水下或許碰到山莊便到了,松云子也是聽其言,沿著水路而行,沒有任何人煙蹤跡,難想這荒山之地,能有名家棲息。
松云子生怕這么找下去,怕是自己困于此地不出,生成野人也不是不可,在路過一湖泊處時,見有橋頭一女子呆滯良久,松云子見后直奔而去。
他在這山間許久不見人影,好不容易見到,誰曾想還未來得及打招呼,只見女子傷心欲絕跳下高橋。
這觸目驚心的一幕,松云子快身追逐,飛身同跳了下去。尋常人要是那樣的高處摔下,必定殞命,松云子的身法雖快,可如此危及關頭,他還是難逃落水的后果,所幸的是,他算是救下了跳水女子。
他第一次抱著女人的身體,比起他,女人的身體都比他溫熱,這種感覺,令他忽生冒犯之意,他找了一處幽靜之地,放下女人,卻怎么也瞧不出她到底如何。
“昏迷了,還是溺水了?”松云子心想道。
十分在意男女有別的小幽鬼,看著女人窈窕身姿,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到師父曾說,救溺水之人,需要用氣。
想到這,松云子將女人扶起,然后用自己身上流轉(zhuǎn)的氣流輸送到女人身上。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沒有救人經(jīng)驗的他,雙手在女人后背傳氣,沒有給女人帶來好轉(zhuǎn),反之原本還紅潤的膚色,瞬間顯得蒼白。
松云子大感不妙,這傳氣的門道,如果對毫無習武根基的人而言,另說他修的是鬼道,很容易把活人弄死。
他及時收手,再看女人時,她的面上結出冰霜,原本沒有動靜的她,因為太冷全身而打顫。
或許功法是就不了眼前這個人,松云子猶豫再三,憋著一口氣,將女人放倒,口對著女人吹氣。
修煉陰氣,陽氣的作用是平衡,松云子事到如今也不想后果,救人心急的他,直接獻出他珍貴的陽之氣。
在這次作用下,女人的氣色好轉(zhuǎn),慢慢地她的長睫慢慢撐起,一眼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在對她行非禮之事。
她惶恐的推開男子,下意識保護自己的姿態(tài),可當她推開陌生男子,見到的又是驚人一幕。
松云子的態(tài)勢奇怪,全身冒著青煙,女人哪知這會是什么邪門功夫,看起來這個人就像是被凍住一般,生死難料。
女人看著情形怪異,轉(zhuǎn)身匆忙離去,是松云子陰神咒反噬的后果,沒有陽氣相抵御,他渾身陰神咒的氣息占據(jù),身體僵凍,成了冰人。
松云子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他感受到了暖光,漸漸體內(nèi)的陽氣回升,慢慢地將霜氣褪去。
他第一眼瞧見的就是火,在他身旁的篝火,接著又聽到了窸窣聲響,放眼瞧去,微光中他還是清清楚了那人的臉,就是那個女人。
“你可還好。”他看向女人時,正好女人無意間也碰巧注意到了他。
松云子還是感覺身體僵硬動彈不得,他滿臉疑問,想問女人近況,卻連嘴也張不開。
“你別亂動,最好就這樣,等我把火勢弄大,慢慢就會好起來!”女人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種說法,也許就是看著這個人凍成這樣,弄點火烤融化就可以了。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女人欲言又止。
“你好好修養(yǎng),我現(xiàn)在出去弄點吃的,等我,很快!”女人說著,忙碌著動起身子外出。
在這里是一處山洞,只見得火光,那外邊的天也就是黑的,女人這個時候外出找吃,會不會遇到麻煩。
看著那女人的面相,一副嬌滴柔軟的女人,哪是在這種荒山野嶺生存的粗人。松云子等了有些時候,女人再一次進來,回來的時候,她原本干凈的裙子卻包著不少東西,撩起的裙子一展開,滿地的地瓜掉在地上,再看她衣裙時,滿是污漬,到還是難以掩蓋她天生具有到貴氣。
松云子可以開口說話了,他的第一句便是問女人這里是哪里,女人支支吾吾,隨意說是一處山洞。
看著女人嫻熟地烤著地瓜,完全看不出她會是弄這些粗玩意的人。
“你叫什么?。俊迸丝镜毓现H發(fā)來問話。
“我叫松云子!”松云子回道。
“你不是本地人吧?”女人又問。
“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迷路?!?p> “你來這是找什么人嗎?”
松云子猶豫了一會,但還是說道“醫(yī)仙!”
女人聽言,輕呵一聲,說道“那你來得真不是時候,醫(yī)仙他不在這!”
“不在,這?”松云子疑問。
“那我問你,你找他所謂何事?”
“拜見!”松云子簡說道。
女人長呼一口氣,對于想拜見醫(yī)仙的人,那是數(shù)不勝數(shù),看著他執(zhí)著的眼神,女人還是奉勸道“找醫(yī)仙這種事,還是隨緣的好?!?p> 松云子見女人放松的姿態(tài),怎么也聯(lián)想不到在高橋上女人竟會是同一人。
“聽你口氣,你是不是見過他?!?p> 女人遲疑半會,回了一句“是啊!”
忽然女人情緒又低落了起來。
“那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世人都稱他為仙,可在我的見識里,他也不過是一個簡單的人,你最好不要太抱期望,他不一定是你所想的那樣!”
“那,真實的他是什么樣的呢!我想聽你說說?!彼稍谱迂Q起耳朵準備聽好。
女人先是沉默了一會,接著說“他是一個很執(zhí)拗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或許我不會……”
女人嘆了口氣,忽笑道“也許有些地方他并不擅長,除了嘗試,還是嘗試……”
“嘗試?什么?”
“醫(yī)治,病人!”
松云子聽著她言語的口氣,聽出不少怨氣,她既然見過醫(yī)仙,那自然醫(yī)仙不在官陽,消息不假。
“你是得了什么怪癥,所以才來尋他的嗎?”女人結合之前見到松云子的情景,猜測說道。
松云子語塞,他對眼前這個人,忽然不敢直接說是他練習鬼道的緣故,怕被嚇到,于是默默點頭。
“你的病!”女人也毫無頭緒,他也是第一次見松云子這樣病癥的人。
“不如明天我?guī)е闳ヅ雠鲞\氣,說不定能遇上他!”女人忽然轉(zhuǎn)變,說這句話時,似是鼓了勇氣。
“那既然如此,多謝!”松云子恭敬道。
地瓜烤好了,兩人繼續(xù)閑聊,邊吃邊說,肚子喂飽之后,便睡等明天天亮。
第二天,女人引路帶著松云子,幾番繞行之后,見到了有人煙蹤跡的地方,隔著一條河,在山上眺眼看去,眼前一幕卻是令松云子淌舌。
官陽雖地處復雜地勢,可繁榮卻不比那些都城差到哪去,官陽外出多是走水道,故此山道很少有人落足,這也是他在山里走好幾天也不見有人的原因。
走近官陽地帶,愈來愈發(fā)現(xiàn)此地的神奇,房屋建筑隨處可見,高樓也層出不窮,人流遠看便絡繹不絕,里面自然是熱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