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尸體后,就天亮了,斷塵虹在醫(yī)堂里小睡了一會兒,疲憊后的甘眠,讓他夢到了很多美好,忽然驚醒,還以為醒來小久還在。
他看向四周,朱予荀,焦雪,在他不遠(yuǎn)處,焦雪靠在柱子上,眼睛死盯著朱予荀,而朱予荀已經(jīng)沉沉睡著。
“醒了?!苯寡]有看斷塵虹一眼,嘴里喊聲招呼。
斷塵虹終是醒悟,不知在這等了多久,沒知覺的就睡去了,原以為都是一場夢,看到兩人,他眼神低垂,暗淡憂傷。
此時要是有壺酒就好了,他好大醉一場,想到這,準(zhǔn)備起身尋找。
“你去哪?”焦雪道。
“口渴。”斷塵虹有些昏沉。
“桌上有茶,喝了便是?!?p> 斷塵虹看著這個姑娘,忍不住苦笑“我要酒?!?p> 說完他轉(zhuǎn)頭就走。
“站住,哪都別走!”一句話,伴隨著著一股風(fēng)。
斷塵虹定住了,因為剛才迸發(fā)出的一股氣,差點打在他身上,他的感覺,猶如一股涼風(fēng)從后背劃過。
轉(zhuǎn)眼看向焦雪,她的眼神鎮(zhèn)定自若,用余光視他,正光則是看著那睡死的朱予荀。
斷塵虹看出她認(rèn)真的神情,能忍住一夜不睡,不明白她是怎么長大的,神情一絲不變,眼睛也不眨一下。
只好妥協(xié),斷塵虹坐上原位,他本就不渴,隔夜的茶水,他也不屑,閉上眼睛,等著黃泿笙好轉(zhuǎn)。
過了許久,斷塵虹再次睜開眼,是店老板喊了消息。
“醒了,笙兒她醒了?!钡昀习逡婞S泿笙有變化,第一時間沒有找大夫,而是直奔他們?nèi)诵蓓膱鏊?p> 因為昨夜里,他看到斷塵虹的血滴入黃泿笙口中,這才有的好氣色,由此他更加相信他們?nèi)烁修k法。
店老板剛進(jìn)來,就注意到了焦雪的冷意,原本的興奮因為與她對視一眼,就沉住了。
能感覺出,他不認(rèn)識的兩個人,都不是那般簡單,他都沒來得及詳細(xì)了解,依著斷塵虹那寡言的性格,想清楚恐怕是有些難。
不過他從表象可以看出,這一切不是須景云說的那番,說是朋友,氣場卻高地不一,看著就像是一個獄卒在看監(jiān)兩個犯人。
焦雪走近朱予荀,正準(zhǔn)備抬腳踢去,忽然一聲“知道了……”
朱予荀打了個哈欠,緩緩起身,他還有傷在身,動作遲緩,朦朧的眼神,看著她繼續(xù)道“都看我一夜了,覺得我怎樣,秀不秀氣?”
“做你該做的事,也記住你答應(yīng)我的事?!泵鎸χ煊柢鞯奶舳?,焦雪言語歷聲。
“我知道!”朱予荀重復(fù)道。
轉(zhuǎn)身看向斷塵虹,眼神有些奇怪的笑了一下“走吧!解藥?!?p> 斷塵虹看朱予荀嬉皮笑臉的樣子,特別是把他看作解藥,很是逗趣,可他不懂這些,別人說什么,他并不在意,領(lǐng)身前往病房。
再次看到黃泿笙,她已經(jīng)半醒了,她身上的疼痛減少,氣色也更佳,看來是他的血出奇的功效,效果比想象要好很多。
“你,你來了。”黃泿笙虛弱的喊道。
店老板跟在身后,因為房間里已經(jīng)有了三個人,每一個人都散發(fā)著詭異的樣色,不一會兒,斷塵虹使了個眼色。
這個眼色讓他覺得很陌生,好像沒有認(rèn)識過他一樣,遲疑片刻,斷塵虹出口言道。
“老板,麻煩出去一下,稍后我們有些不便……”
“懂,懂,明白!”店老板聽到斷塵虹叫他老板,因為這個稱呼把他拉回了一開始認(rèn)識的那個人,雖不知他們要干什么,但這已經(jīng)是信任了他。
知趣的店老板把房門關(guān)上,這里是醫(yī)館,沒多久就有大夫要進(jìn)去查看,他認(rèn)識的須景云讓他在外候著,肯定也不許別人打擾。
“景云!”黃泿笙知道這個稱呼有些不妥,可見到他這一眼,她想確認(rèn)一下還是不是他。
斷塵虹定了定神,這個名字是他初來耀城時,認(rèn)識他們所介紹的一個人名,他現(xiàn)在想起來一切,他并非須景云,他是斷塵虹,那個黃泿笙口中所憤恨的那個人。
黃泿笙看出了異樣,他遲遲不答,讓她有了一個恐怖的認(rèn)識,那個眼神回來了,做夢也忘不掉。
場上一片寂靜,她在床上不能亂動,但眼睛還是瞟上了斷塵虹身后的一個男人。
同樣的眼神,那個奪窗而入,仿佛地獄里的餓鬼,那個向她撲來的身影,一點也沒錯。
朱予荀沖她一笑,面露善意,可一點也沒緩解黃泿笙的懼意,她用怯聲道“你們是誰?”
“景云,景云,你是……”黃泿笙似乎是又噩夢了,眼前的這個人,一點也不像那個茫然之人,她的眼睛好像在滴血,不再有光澤。
“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來救你的?!苯寡┏雎暤?。
“救我?”黃泿笙奇怪,她是受傷了,可她如今已經(jīng)好了很多,又為什么還要救。
“是的,你中了陰神咒,身上還有殘留,必須全部清除。”忍了好久,斷塵虹出言解釋道。
“陰神咒是什么,與我有何關(guān)系?”黃泿笙不解,此時她更多的是害怕,她無法辨別,眼前的須景云,究竟面目之下是一個怎樣的人,還有那個夜里出沒的鬼,他又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
“她認(rèn)出我了,好好解釋一下吧!哈哈?!敝煊柢鞴眵纫恍?,完全不在意自己這樣做會導(dǎo)致什么結(jié)果。
“你,你,真是你?!秉S泿笙更加緊張了。
斷塵虹緩了一口氣,嘆然道“你別緊張,完后,我會讓你知道一切的?!?p> 他使了一個眼色給朱予荀,讓他催動陰神咒,盡快轉(zhuǎn)移剩下的陰神氣息。
朱予荀動手也快,運(yùn)轉(zhuǎn)陰神咒,一邊控制黃泿笙,一邊運(yùn)功傳輸至斷塵虹身體。
焦雪靜靜地看著,朱予荀運(yùn)功轉(zhuǎn)送,遺留在黃泿笙身體里的陰氣被抽出,陰神咒的氣息,就像流水一樣,不會掉到別處,只會通過那個催動陰神咒之人身體經(jīng)過,這是極陰之氣,卻能生出極陽的痛苦。
斷塵虹面無表情的承受著,他甘愿如此,沒多久,陰神咒轉(zhuǎn)移完全,朱予荀也稍作休息,而斷塵虹,因為忍受痛苦,額頭上滿是汗珠。
黃泿笙終于最后一口氣被釋放,她徹底放松,還有痛覺的地方就是脖子,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她還是想要知道緣由。
斷塵虹沒有停歇下來,面對黃泿笙,他不應(yīng)該隱瞞下去,也許真相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想知道什么?”斷塵虹問。
“你和那個人真像!”黃泿笙忍不住懷疑他,身影,輪廓,好相似,他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目的又會是什么。
斷塵虹陷入了回憶,回應(yīng)道“對,我非須景云,我正是他,斷塵虹。”
“那一日,我擄走你,就是想讓你消失在這個世上,讓李雪婧和陳良沒有阻礙,可因為你的血對陳良還有用,就讓你繼續(xù)活著?!?p> “我折磨你,餓你,廢你,就是讓你聽話,讓你不要想逃走,我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陳良是我殺的,他死的時候還求我放過你。”
這樣的話,在場,沒人敢相信,朱予荀聽著有故事,無比認(rèn)真與猜測,焦雪平靜地面容,也為之一驚,還以為這個好生守護(hù)她的人,就是害她的人。
黃泿笙的眼角滑落于兩頰,這個人還與她相處了一段時間,還心許了這個人,她怎么也不敢把他和斷塵虹聯(lián)想到一塊,即便有,也是盡早打消念頭。
那個面具的背后,他的面貌竟然真的呈現(xiàn)在她眼前,她想伸手觸摸,仔細(xì)感覺是不是這個人,一個怎么也忘不了的仇人。
“啊啊??!”黃泿笙哭了出來,覺得荒唐,隨后又笑了,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
久久不作語,黃泿笙不顧痛苦,一掌推向斷塵虹,結(jié)實的臂膀,不動不搖,接下來就是她的一番無情拍打。
斷塵虹也含淚承受著這不痛不癢的捶打,他沒有后悔過,因為是為了他愛的人,對不住某些人,又怎么贏得一顆心呢!
黃泿笙哭也哭了,打也打了,氣也出了,她卻趴在了斷塵虹的胸膛上,傾訴著。
“他,不值得!”斷塵虹想到陳良,他覺得是黃泿笙傻,不知道這個人到底做了什么。
“她害李雪婧入獄,受到凌辱而死,而毒殺陳業(yè),擄走你,與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是她,承受了所有罪責(zé),她最無辜?!睌鄩m虹為李雪婧感到不公,她比誰都愛陳良,最后卻落得一個不干凈的下場,是他實在忍不住這口氣,親自殺了陳良。
黃泿笙緩緩抬起頭,看向斷塵虹的眼睛,看是不是他又在騙她,于是質(zhì)問他“若不是她,阿良又是怎么找到的我!”
斷塵虹冷笑“我也被李雪婧騙了,她用小久的性命威脅我,讓我說出你的位置,陳良能找到你,多是從她口中得知的消息,到現(xiàn)在,你還覺得是她的錯嗎?”
“李雪婧為了保住她和陳良的孩子,忍受陳業(yè)折磨,還差點墮了胎兒,她從沒有放棄過尋他,當(dāng)她知道陳良心里有了你,就從沒想過破壞你們,她更想看到他有個好歸宿,是小久多心了,忍受不了恩人如此?!睌鄩m虹想到小久,曾經(jīng)的瘋狂丫頭,因為那次教訓(xùn),徹底變了一個人,那都是李雪婧給她留下的一課,讓她知道,現(xiàn)在她最該珍惜的是什么。
黃泿笙愣住了,她自言自語“不會的,怎么會這樣,不是,不是?!?p> “是你,是她,是你們。”她慌忙退身,指著斷塵虹的頭,發(fā)瘋了一樣。
忽然房門被推開,突然的那一下,焦雪還沉浸在兩人的故事里,平靜的她,再次被驚到。
店老板惡狠地眼神看著斷塵虹,這一驚也是剛好讓斷塵虹回了頭,剛好是對上了老板那要殺了他的眼神。
他沒有說話,他的心里想到的全是笙兒這兩年來的不易,她的腿沒了,走不了路了,讓她錯過了多少美好,活著簡直就是讓她生不如死。
再看,斷塵虹放在屋外的刀,被店老板拿在手上,焦雪定住,卻沒來得及阻止,這是她第一次在一個普通人那慢了,朱予荀則是怎么也想不到。
一刀順斬,直接砍在了斷塵虹的腿上,這是所有惡氣下,毫無畏懼。
黃泿笙更是被驚到了,她沒想到自己爹爹猝不及防的拿刀砍這個人。
鮮血流出,只是淺淺的,刀被彈開,是因為店老板不會用長刀,這一刀下去,砍到了肉里,卻沒劈開骨頭。
斷塵虹咬了咬牙,像這樣的疼痛,他承受過無數(shù)遍,他沒有叫出聲,微微皺一皺眉頭,看向店老板,因為這一刀,他的面容慢慢有了變化。
紅通的臉恢復(fù),店老板深吸口氣,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黃泿笙在斷塵虹的背面,錯愕地呆看著,在那一瞬間,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有一種要為他擋刀的沖動,莫名覺得這個人還值得。
店老板嚴(yán)肅的神情,眼睛已經(jīng)混濁,想起自己還曾想過要將女兒托付給他,卻不想結(jié)局會是這樣,他這口氣出在了那一刀上,如今再見他,已是陌路人。
“你走吧,離開這里,不要讓我再看到,下一次,我就不是一刀了?!钡昀习宸叛?。
焦雪思緒未定,這位父親在她面前,不知怎么得,她就是沒能威壓倒他,甚至是沒想要壓他,一種偉大的存在,令她折服,傾佩。
這沒有太過,也沒有想會一刀下去,焦雪沒想到阻止,她入神的想著斷塵虹和黃泿笙之間的關(guān)系,看上去的守護(hù),是因為什么,演繹了這么一場驚魂時刻。
斷塵虹沒有動身,他倒想剛才那一刀應(yīng)該朝他的頭砍,這樣他就死了,只要能結(jié)束仇怨,不妨也好。焦雪意識到斷塵虹的危險,她可以保住他,可在大義面前,這兩邊立場,她不會去站,雖說斷塵虹對她有用,可真是那一刀要了斷塵虹的命,她也覺得不可惜。
朱予荀平日里的生趣,在店老板嚴(yán)肅的語氣里,那氛圍,他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只覺得這個人惹不起,要躲開。見斷塵虹矗在那,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愿受上天懲罰,朱予荀認(rèn)真著,斷塵虹似乎賭上了氣,想到自己也傷過黃泿笙,一刻也呆不下。
九尊弟子,這個時候,一個不敢造次,另一個想著要跑,原因就在以一位父親氣勢的壓迫下。斷塵虹像是被教訓(xùn)的孩子,動都不敢動,話也不說,就被朱予荀強(qiáng)拉著離開了房間。
焦雪回頭看了黃泿笙一眼,剛才的舉動她還是看在眼里的,對黃泿笙留下的卻是一笑的訣別。
其實她明白,當(dāng)真相大白,黃泿笙已經(jīng)選擇原諒了斷塵虹,多是他坦誠的緣故,有那么一刻,黃泿笙很擔(dān)憂斷塵虹的安危,這就足以說明,她的仇怨已散,倒是斷塵虹,他心里的那個人,還是沒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