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晨鳴,蝶微扇,晨光傾潵。
金黃色從圓形窗上透過,照亮了泛黃的書頁。
收音機(jī)里放著前衛(wèi)搖滾,震蕩的音頻扣動著心弦。
細(xì)細(xì)聽去,有女人輕哼聲,在勺敲擊著咖啡杯邊緣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中,有旋律地跟著收音機(jī)哼唱著。
書架的一角長起了蜘蛛網(wǎng),指甲蓋大小的蜘蛛擺動著四肢,捆綁起了自己的獵物。
叮鈴鈴。
懸掛在門梁上的門鈴被打開的門敲響了。
“歡迎光臨?!?p> 女子充滿朝氣的歡迎道。
吧嗒,吧嗒。
皮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
女子并沒有為來客的忽視而氣惱,相反的,她很高興。
如果是隔壁家的老頭的話,一定會用自己矮小的身軀擋住正對著窗口的陽光,用那剛剛好的陰影擋住書上的字和光線,再用他那老鴨子一樣的近乎快要咽了氣的聲音和她聊起一樣的話題。
天氣,肉價,油錢,工作量的增加,他心頭肉的孫子考試的優(yōu)良成績,隔壁家的夫妻又吵架了,他們孩子的吵聲讓他本來就劣質(zhì)的睡眠變得雪上加霜。
等等等等。
日復(fù)一日的話題。
如此這般已經(jīng)快二十年了。
而她每次只能假惺惺地露出虛假的笑容,用力將自己兩頰上的皮向后拉去,并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書上拉出來。
每當(dāng)老頭講到一半時,她就會將頭低下去,企圖從漆黑一片中看清那細(xì)小如蚊的字,老頭會在她低下去的第二個五分鐘時開始干咳。而她也會假巴意思的上前關(guān)心去。因?yàn)樗麄兌贾?,老頭是假裝的。
而今天,很走運(yùn)的是,在她看到全文高潮時沒有人來打擾她。
所以她也沒有多想,繼續(xù)低頭看書去。
啪嗒,啪嗒。
來回跺腳的聲音。
好吧,也許沒有那么走運(yùn)。
但起碼沒有怎么影響她,不是嗎?
至少,一開始她是這么想的,知道高大的陰影將整片光線給遮擋完了,巨大的影子講白天染成了黑夜。
女子不耐煩的抬起了頭,但她的臉上還是堆著笑顏。
“您有什么事情嗎?”她問道。
“林萍女士嗎?”那個男子用著稍顯低沉的聲音回答道。
“是小姐?!彼櫫税櫭碱^,心中這般想到。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愿意承認(rèn)自己老了。
盡管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已經(jīng)過了被稱為小姐的年齡,但這依舊沒有阻礙她向往著這個稱呼。
“是的”她臉上掛著笑意“您有什么事嗎?”
“嗯......”男子低下了頭,將頭像右瞟去,避開了她的視線。
“怎么?”林萍奇怪到,“我做錯什么了嗎?”
她二十年的經(jīng)驗(yàn)告訴她,她并沒有做出什么出格或者過分的事情。
雖然這段時間里,街坊們已經(jīng)傳著自己的流言蜚語,但是她依舊在各位鄰居眼里是一個優(yōu)秀和善的女士。
這都要?dú)w功于她的情商。
也正是因?yàn)槿绱耍湃绱丝隙?,她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您有什么事情嗎?”她再度開口問道。
“嗯.........”男子遲疑到,片刻后,他開口了“您......認(rèn)識烈永先生嗎?”
“啪!”
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書頁被粗暴地合上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關(guān)門了,還請您出去?!绷制疾涣羟槊娴恼f道。
“可是.......”男子還想說些什么,可林萍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jī)會。
她頭也不回地走向樓上。
她不想去理會那個男人,不想去觸碰自己的過去。
她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一生也不會再去回首過去。
“這是烈永先生的遺書.......應(yīng)該是吧(這幾句話細(xì)到更本聽不到,但是林萍依舊聽到了。)是他寫個您的?!?p> 說完,男子將那信放到了前臺上:“我在外面等您。”
說完,他從口袋里抽出了一盒煙,走出了門去。
林萍卻像個稻草人一樣,木在原地。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是放棄自己的誓言,再度觸碰未好的傷疤。
還是別過頭去,繼續(xù)這樣活下去。
明明是秒鐘,但是就像是永恒。
她一時間只能聽到自己心跳的律動。
近乎蹦出心頭。
最終她還是轉(zhuǎn)過了頭去。
近乎是沖過去,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她卻是幾乎是沖刺過去,像是奪食一樣的從桌子上搶了過來。
接著,她用著顫抖不已的雙手打開了那封信。
.............
“你在看書呢?”顧安明將煙給捏掉,看著何玲玉道。
“嗯?!迸Ⅻc(diǎn)了點(diǎn)頭。
“什么書?”顧安明好奇地問道。
“詩?!焙瘟嵊駴]有抬起頭,機(jī)械似的回答道。
“什么詩?”顧安明不依不撓的問道,“給顧叔叔念一念。”
就像是對強(qiáng)求自己才藝表演的親戚一樣,何玲玉翻了翻白眼,無奈地讀到
“卿在秦淮我楚云,天涯何處不思君。
如今縱有相逢淚,落盡江南日暮墳。”
“好詩,好詩,哪位大詩人寫的?”
“佚名。”
“.............”
“顧叔,你說說好在哪?”何玲玉抬起了頭,瞇著眼問道。
隱約之中,顧安明不知道是眼花了還是怎的,總覺得這小丫頭在笑。
“好在哪嗎?”顧安明左手托著下巴,沉思道“好在符合當(dāng)前情景?!?p> “什么........”何玲玉還待問道,只看那門被粗暴地撞開來。
林萍渾身顫抖著走向了顧安明,認(rèn)真看去,甚至能夠看出她的雙腳開始發(fā)軟。
“你覺得這樣我就會原諒他嗎?”突如其來的,林萍吼道,“他隨手編的東西你覺得我會信嗎!你覺得我會嗎!”
她用力的將手上的信揉成了一團(tuán)紙,歇斯底里地將紙團(tuán)塞到顧安明手中。
接著,她蹲了下去,雙腿發(fā)抖,開始不住的啜泣。
“小何,把頭別過去?!鳖櫚裁髡f到。
“但是.......”
“別過去?!?p> 林萍蹲在地上,淚水沾濕了她天藍(lán)色的衣衫,在地上染上了斑斑點(diǎn)點(diǎn)。
顧安明一時間不知所措,也只好別過身去,任由身后女子哭泣。
畢竟,他也沒有任何權(quán)利來干涉。
半晌,待到那林萍哭到嗓子開始發(fā)啞,顧安明終于是別過身去,從口袋里拿出了紙巾,遞給了林萍。
“謝謝。”林萍哽咽著,開始擦拭起了自己的雙眼“您找我.........”
“砰!”
槍聲,呼嘯這撕裂了這片刻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