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山城
何府
場地里站著的已經(jīng)沒剩下多少人,而站著的大多都是玉女閣弟子。
頂級門派終究還是頂級門派,其底蘊和實力都是遠超船幫的,畢竟,頂級和二流可不是瞎排的。
此時船幫就如同螢火之光般,如何能與皓月之輝相比,勝利,也終究是黃粱一夢罷了。
然而,心細的玉女閣閣主卻高興不起來。
如果船幫就這實力,那他們是如何綁架她的弟子們,憑那七個二流高手?那也不見得能一個不漏地全綁了。
船幫,肯定是有后手的,只不過還沒使出來罷了。
玉女閣閣主撇了眼身旁,將思緒拉回戰(zhàn)斗中,伸手一揮,擊退了趁她思考之際上前偷襲的鶴大人。
“這幾年,閣主功力又有長進啊?!?p> 鶴大人有些虛弱地看著玉女閣閣主。
此時的鶴大人已沒有當初的那種當朝紅人,意氣風發(fā)的神姿,現(xiàn)在,只是一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叛徒鶴大人罷了。
“呵呵,咱家怎么能像鶴大人這般天天忙碌著朝廷事務(wù),咱沒那本事,但也不能整天無所事事啊,所以,咱也只能天天練功了,那功力也自然會長進些的,你說是吧,鶴大人。”
“呵呵,慚愧啊,慚愧?!?p> 鶴大人搖了搖頭,語氣有些遺憾。
鶴大人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然后把手放在腰間,想挺直了那在官場上用腰過度而早已彎曲的身子骨。
手用力,身子骨挺正。手一松,身子骨卻再次彎曲了下去。
鶴大人:……
鶴大人有些不甘地笑了笑。
最后,鶴大人伸手摸向被抽成半截的頭發(fā)。手,有些顫抖。拿起頭上的葛巾,順勢向后一扔,長發(fā)飄散,腦袋一低,整個人似瘋魔一般,完全放棄了平常的高大官姿。
鶴于洋提起手中刀,眼睛微閉,全身心投入到刀意中,絲毫不理會周圍的事物,仿佛獨立于天地之間。
“強弩之末?!?p> 玉女閣閣主冷哼一聲,也懶得打擾鶴于洋聚神提升刀意。她認為,反正鶴于洋已是身受重傷,體力也消耗掉七八成,再怎么提升,也只能瞎蹦噠幾下,不足為懼。
而且,她想在鶴于洋失敗前給些希望,然后,再把它掐掉時,這樣,鶴大人屆時將感受到深深地絕望。
這就是惹怒她的人的下場!
許久,
鶴于洋緩緩地睜開雙眼,眼神中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明亮,整個人的精氣神不斷提升,甚至突破了巔峰狀態(tài),周身真氣云涌,地面微顫,此時,他已超脫人刀合一境,進入了更高的歸一之境。
這是他很久沒體會過的感覺了,鶴于洋伸出雙手,頭向天,細細品味著這種感覺,仿佛曾經(jīng)那個叱咤江湖風云的北山狐回來了!
“北山天狐降北山,現(xiàn)世靈狐顯現(xiàn)世,天狐掌門鶴于洋,北山靈狐顯其身?!?p> 玉女閣閣主看著眼前的人影,視野仿佛被拉到了十年前,看著曾經(jīng)立于北山之巔發(fā)出壯誓的北山狐…
可惜,曾經(jīng)的北山狐靈魂已逝,眼前的不過是個空殼子罷了。
玉女閣閣主搖了搖頭,發(fā)聲感慨后,把情緒重新拉回戰(zhàn)斗中。
鶴于洋再次提起刀,刀身橫于前胸,真氣消散,手一翻轉(zhuǎn),刀口向前,比出刀式的基礎(chǔ)招式—直刺,平淡地向玉女閣閣主沖了過去。
“還算有趣?!?p> 玉女閣閣主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眼神復(fù)雜。
她笑的是鶴于洋臨死掙扎也就這般,笑的是,曾經(jīng)的北山狐今竟淪落到這般狼狽,可笑??!
玉女閣閣主舉起手中的鞭一揮,身上同樣沒有真氣涌動,就像是揮出普通的一鞭。
“啪?!?p> 想象中的刀光鞭影,高手激烈過招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現(xiàn)場看起來,反而有些像是兩個不會武功的人拿著武器對打,只不過,是乘三十倍的快進速度進行。
鞭子,終究比刀長點的,在刀未插進玉女閣閣主身子前,鞭子打到了鶴大人身上。
鞭聲如驚雷之響,鎮(zhèn)散了鶴于洋身后本就已虛弱無比的北山狐的身影。
現(xiàn)在,倒在地上的只是現(xiàn)實中狼狽不堪的鶴大人。
“心雜了,這刀意也就不純粹了?!?p> 玉女閣閣主走上前,頭微微低下看向倒在地上身受重傷的鶴大人。
“呵,北山狐已經(jīng)消散于世間了,哈哈哈!”
鶴大人倒在地上,頭看向天空,雙眼微閉,臉上留下不甘的淚水。
淚珠順著臉頰流落,臉上的灰塵被淚珠沖散,露出了里面那張蒼老的臉。
現(xiàn)實是殘酷的,曾經(jīng)的那份雄心壯志,早已被現(xiàn)實磨平了菱角,變得圓滑屈世,空有軀殼而無神,失敗后,除了留下悔恨的淚水外,還能留下什么呢…
玉女閣閣主聞言,沒有接著理會,抬起腳直接跨過鶴大人,卻沒有殺了他,因為,有一個比他更該死的還沒死。
“何幫主,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跟你說的話。”
玉女閣閣主走到何富貴面前,眼神冷冽。
“呵呵,人老了,腦子記性不好,忘了。”
何富貴一邊說著,一邊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盡量讓衣服整齊些。
“忘了?呵,那今天,我就替南嶺清了你這敗類!”
玉女閣閣主紅眉一凝,舉起手中的鞭,就要順勢抽出…
一股起式勁風呼嘯,鞭未至,風先臨,何富貴見狀,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不過最后,玉女閣閣主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拿鞭抽何富貴,她放下手中的鞭,把鞭收回腰間,以很平靜的目光看著何富貴,嘴角露出一絲瘆人的微笑。
“呵呵?!?p> 何富貴有些不甘地搖了搖頭,看來,不能痛快地死了。
場上的廝殺聲漸漸減弱,鮮血沾滿了了原本場地,血滴成河,一股股血液涌動在地上的沙坑,腳踩在地上,都會粘著一腳的血腥。
這場戰(zhàn)斗玉女閣贏了。
場上還站著的玉女閣弟子扶起受了傷的同伴,紛紛聚到玉女閣閣主身邊,臉上充滿了勝利的喜悅,然后眼色厭惡地看著何富貴。
“你輸了?!?p> “我輸了?!?p> 何富貴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場面局勢很明顯,所以,他也懶得反抗了,直接坐在原地上,雙腿盤膝,在那里唉聲嘆氣著。
“江湖敗類必誅。”
“多說無益,閣主,要殺就痛快點?!?p> 何富貴躺在地上,雙手攤開,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玉女閣閣主聞言,冷哼一聲,眼神中充滿了嘲諷之色。
“不,我可不會讓你這么輕松死?!?p> 真氣游動,玉女閣閣主一掌拍在何富貴的天靈蓋上,真氣滋滋作響,何富貴渾身變紅,熱氣飄絲,像是被蒸熟的樣子。
許久,玉女閣閣主收手,何富貴直接倒在地上,雙眼瞪直,全身僵硬,身上沒有一絲的真氣。
“把他帶走?!?p> 兩個弟子走上前,把何富貴拖了下去。
玉女閣閣主走到鶴大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該你了?!?p> “我也知道該我了。”
鶴大人高傲地抬起頭,怒視回敬玉女閣閣主,臉色堅毅,他,想保住最后的一絲尊嚴。
“你們隱藏的人在哪,說出來,我給你個痛快?!?p> “什么隱藏的人?”
聞言,原本已經(jīng)準備好受死的鶴大人突然愣了下。
“死到臨頭了還裝?!?p> “啪!”
一鞭下去,鶴大人胸前出現(xiàn)一條猙獰的鞭痕,血液飛濺。
“人?哪還有人。”
“還嘴硬?!?p> “啪!”
緊接著又一鞭下去,鶴大人全身經(jīng)骨盡斷。
“呵,不讓我那么容易死就直說,何必找這無聊的借口。”
“啪!”
再一鞭下去,鶴大人的肝臟盡碎。
“說不說?!?p> 玉女閣閣主冰冷地看著鶴大人,手中的鞭再次高高舉起。
“呵呵,你怕了啊。”
鶴大人狂妄地笑了起來。
剛才,他突然想起了玉女閣弟子被綁一事,然后,全明白了,他知道玉女閣閣主說的隱藏的人是什么了。
可玉女閣閣主卻不知道,看來,可以在上面做點文章,或許能保住性命。
“殺了我啊,沒人我,看看他們會怎么樣啊哈哈!”
鶴大人倒在地上有些瘋癲大笑,像是魔怔了般。
不過,鶴大人腦子此時清晰的很,人越是臨死前腦子可是會會越發(fā)清晰。
現(xiàn)在,鶴大人想賭一把。
他賭玉女閣閣主不知道綁架她弟子的人是哪一方的,讓她猜忌,這樣玉女閣閣主不敢殺了他。
因此,他必須要高調(diào),只有越高調(diào),玉女閣閣主才會更加相信那伙人是他的人,只有這樣,他才能活下來。
在死亡前看到生的希望,大多數(shù)人都會去想盡一切辦法抓住,鶴于洋只是這其中的一個。
玉女閣閣主冷漠的眼光閃過一絲異樣。確實,她不敢賭,如果賭輸了,沒有了鶴大人的限制,一群堪比頂級門派的神秘者一定會找玉女閣復(fù)仇的,她,不敢拿整個門派賭。
“押下去?!?p> “哈哈哈,殺了我啊?!?p> 鶴大人一路大笑,笑聲雖越來越遠,卻在玉女閣閣主心中不斷回蕩…
何府附近…
“嘶,我好像聽見了鶴于洋的聲音。”
正在極速奔跑的韓嶼看向一旁的葉曉萱。
“好像,有那么一點。”
葉曉萱?zhèn)榷屑毬犃寺?。嗯,這笑聲確實有點像鶴于洋。
“加快速度吧,里面估計有大麻煩?!?p> 韓嶼看著眼前被血洗的何府大門,韓嶼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預(yù)感…
……
北街
輕風吹拂,北街上塵灰被吹起,塵霧彌漫在街道上。響午,陽光透過漫天塵灰灑向地面,空中的塵灰想被染了色般,黃沙滾滾,不知道的還以為來到西漠戈壁,嚇得以為走錯了路。
群山綠水,綠林蒼翠的杭山城竟然會出現(xiàn)這般與當?shù)厮羾乐夭环木跋?其實,這是杭山城的一個奇景而已,當?shù)厝嗽缫蚜曇詾槌?。不過,第一次見此景的人還是會滋滋稱奇。
響午的陽光是溫暖的,可惜卻無法暖化北街的寒冷。
張少杰站在北街的街口,寒風吹過,整個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因為地理環(huán)境獨特,和醫(yī)館所在的中心街道相比,北街顯得十分的冷清,空曠無人,店鋪緊閉,一副冷清蕭條的破敗街道景象。
不過,在杭山城待了兩年的張少杰還是清楚這里的情況的,只是,他感覺今天的北街好像比往常還要冷。
張少杰也沒有多想,還是趕緊辦正事比較重要。
只見他舉起一只手放在腦袋旁邊遮住,防止塵灰侵入眼睛,身子橫向以螃蟹步的姿勢走進街道里,來到一家客棧前。
這家客棧,是北街唯一的客棧,也是杭山城唯一一家官家不會搜查外來人口的地方。各方外地來的,身份不方便的都會選擇住進這家客棧,導(dǎo)致里面的人員魚龍混雜。
不過,客棧老板是個有能力的人,不管是在江湖上還是官家上都有些面子,壓得住場面,敢在他地盤鬧事的,通常第二天就會被埋在杭山城外的樹林里,所以客棧很少生事。
話題轉(zhuǎn)回來。
張少杰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眉頭微皺。
平時,雖然客棧大門也是緊閉的,但是里面的熱鬧動靜卻不是這扇門能擋住的,就算站在滿天塵灰的街道上,也能聽見里面的叫罵聲。
可今天,卻是靜得很。而且大門處還貼了兩張官家的紅條,看起來好像被停業(yè)的樣子。
張少杰心中很疑惑,也很煩惱。
最后,張少杰選擇直接踹開大門。
想那么多干嘛,辦事要緊啊,張少杰心想,所以,他選擇了最簡單暴力的方法。
“吱呀?!?p> 老舊的大門發(fā)出響聲,門條上的紅條飄落在地上。
張少杰過了門前的隔間(客棧用來與外界隔塵用的房間),目光掃視一圈。
客棧內(nèi)一個人都沒有。
絕對有事!
張少杰看著寂靜無比的客棧,心中的警惕感提高了幾分。
張少杰拿下身后的盾,提盾于胸前,緩緩地走向二樓。
二樓處,眾多客房房門緊閉,唯有張少杰右手邊方向有一間客房的門是開著的。
“嘶,那間房間竟然開著。”
張少杰看向那間開著門的客房,目光瞬間被吸引住,然后向那間房間走了過去。
“嗒嗒。”
客棧,很靜,靜得連張少杰的腳步聲都能在客棧內(nèi)回響。
張少杰走進客房內(nèi),腳剛越過門檻落地,
“咔嚓”一聲,頭上一團東西砸落。
而此時,角落的黑暗中,一雙眼睛也同時睜開,看向了張少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