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舊案(四)
“小姐真是閑不住,沒得又想起來包粽子了?!倍罐⒉亮唆杖~上的水遞過去,還有些抱怨,“這這事兒吩咐廚房做多好,好好養(yǎng)著的指甲在水里這樣一沾,待會裂了又要手疼?!?p> “我小心著呢?!毕闹裣弥杖~,兩手一折便是一個好看的形狀,“你看一點(diǎn)也碰不到指甲?!?p> “小姐自己小心吧,也不知誰上次將指甲碰裂了,抱著手哭了好一會?!?p> 夏竹溪撇著嘴不愿意同她拌嘴,看她一手拿起兩片粽葉又忍不住叮囑,“你包得小些,能一口一個才好呢?!?p> “一口一個的粽子,小姐吃起來不知節(jié)制,容易積食?!倍罐⑻竭^身子去看籮筐里將近半籮的兩指大小的角粽,小聲說道,“白粽多不好吃?!?p> “你到時去向小廚房討些白糖沾著吃?!?p> 豆蔻撅著嘴,白糖嚼在嘴里最是難受,“不然,奴婢去小廚房拿些咸肉丁吧?”
夏竹溪一聽,笑著將手里剛剛包好的粽子砸到她懷里,“有的吃就已然很好了,誰家丫頭敢有你這樣挑剔難伺候,到底誰是這家的小姐?去去去,別在這里礙我的事?!?p> “那奴婢走了?”豆蔻放下剛拿到手中的粽葉,拿起帕子就開始擦手,“真不要奴婢,奴婢就下去歇息了,原本今天也不該奴婢當(dāng)值?!?p> “若是真走了,今日這粽子包好就不許你吃了?!毕闹裣獢?shù)了數(shù)包好的粽子也停了下來,“你再去小廚房弄些棗泥豆沙來,包好給你吃個夠。”
“奴婢不愛吃棗泥豆沙的,膩得慌,小姐把前次做的花露分奴婢一瓶,讓奴婢沾白粽吃?!毕闹裣凰每扌Σ坏茫α耸掷锏呐磷哟叽俚?,“你快些去罷?!?p> 上次做香露還是為了做香丸,好像還剩了幾瓶,她踮著腳在亮格柜里翻找半日,才找到兩瓶沒用過的梔子香露,剛拿到手就聽見外間的腳步聲,揚(yáng)聲道,“你回來的到快,只這兩……”
“哥哥?”她走到外間正看見夏竹清坐在桌前皺眉,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將桌子大略收拾了一番,又給他沏了茶才問道,“哥哥今日無事嗎?”
夏竹清如今每日都要去翰林院讀書準(zhǔn)備三年后的考評,院里分派教學(xué)的學(xué)士十分嚴(yán)苛,若不是家中有什么急事并不常準(zhǔn)假,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也不知他怎能回府的。
“我今日遇見元霖兄了,他說他私下同子尚見了一面,將瓊林宴上的事仔細(xì)說了清楚,也細(xì)細(xì)問了子尚的意思。子尚說為防節(jié)外生枝,若有人問起他的任何事都說一概不知便好?!毕闹袂迮趿瞬璞K左右搖晃,覺得泡茶的水略有些涼了,就沒了要喝的意思,“我們不過是同窗了幾年,只要說他不喜同旁人提及家事便好,左右他這樣的家世不愿提及也極為正常,說一概不知也說的過去?!?p> “他也算是在我們家長大,他懂事時我已經(jīng)去了書院,只你算是同他一起長大的,因而特意叮囑你,若是問你,你便直說只是看在陳嬤嬤教你女紅的份上才對他多加照拂。”
夏竹溪靜靜聽著覺得陳子尚實(shí)在是很為他們著想,連如何應(yīng)對都替他們想的清清楚楚。
夏竹清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有什么想不通的,又耐著性子給她解釋,“信國公府不知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總之是知曉你與元霽同他交好的,若是真想知曉什么,必會為難你們,礙著帝姬的面子并不一定會對元霽怎么樣??赡闶丘B(yǎng)在深閨的,總會叫人覺得更好掌控,因而大約會盯著你不肯放手。”
夏竹溪哼地一聲,她雖能理解國公夫人的作為,但卻十分地看不上,“前次那般對我,我便知曉是要從我這里下手了,只是不知便是不知,陳子尚的身世,別說是我們恐怕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到底怎樣只有陳嬤嬤知曉?!?p> 她是很不怕國公夫人會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文章的,這件事傳的很快,建康的官眷幾乎人人都知曉了,這對他們來說便算是有一些好處的,起碼不怕國公府會在暗地里使什么手段叫自己認(rèn)一些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
這些事原先就已經(jīng)商量好對策了,便是陳子尚得叮囑也是要這樣做的,實(shí)在沒有什么值得他回府一番的必要,“哥哥還有什么事還是直說吧?!?p> “先前嫌院子里人多,晃得我眼花,就將人都打發(fā)了出去,豆蔻又去小廚房拿東西了,沒好一陣子回不來呢?!?p> 夏竹清低聲道,“陳嬤嬤快到建康了?!?p> “這樣快?”滇城至建康路途遙遠(yuǎn)又頗為顛簸,且不說陳嬤嬤的年歲大了,能否這樣奔波,便是有滇王府的人在也不該同意這樣趕路。
“國公府派了人去接,一路快馬而歸,算起來倒是差不多?!?p> 說是派人去接,可這樣的做派同押送犯人又有什么區(qū)別,“未免有些太欺負(fù)人了,親王府竟也沒人攔一攔?!?p> “就是因著太快了,才叫元霖兄起了疑心,他遣人探聽了一番,說是去程歸途都是走的官道,一路暢通無阻?!?p> 夏竹溪聞言有些呆愣,她是不信滇親王府會任由旁人像押解犯人一般護(hù)送自家的女官的,這做派同當(dāng)面打臉也沒有什么區(qū)別,一路上一點(diǎn)絆子未使才叫人覺得奇怪。原來不是不想而是沒用,不然哪里能走官道還這樣快。
“元霖哥哥的意思是,宮中插手了?”若無宮中的腰牌手令,只怕進(jìn)城出城就要用上十天半月。
夏竹清點(diǎn)點(diǎn)頭,“前一日信國公連夜入宮求見,翌日清晨便派了身邊的親信前去滇城。入宮一事十分隱秘,若不是皇后同帝姬抱怨,信國公府一家皆是無禮之輩,深夜還要投帖拜見,只怕旁人也不會知曉此事?!?p> 夏竹溪用手敲著桌幾,低聲笑道,“如今還有什么事能叫今上感興趣呢,只怕又與遺詔有關(guān)吧?”
夏竹清也扯著嘴角笑道,“是啊,只怕是以為陳嬤嬤有遺詔的下落,才這般急不可待地兩人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