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蘇父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
“葉兒,你真是翅膀硬了,連這種離家出走的事你都干的出來!自己身子還沒好利索,外面又這么亂,你自己就敢這么一走了之離家出走?你說你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我們怎么辦?還有你娘,你大姐剛走,你說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你娘怎么辦?你真是氣死我了!”
蘇葉聽著蘇父的數(shù)落,眼淚簌簌往下掉,可她并沒有覺得委屈,更不難過,相反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窒息感。就好像是一顆種子,從來都沒有人澆過水、施過肥,卻在不知不覺間悄然在她心里落地生根,它的根在不知不覺間便已經(jīng)形成龐大的根系,將自己那顆飄無居所、支離破碎的心一點一點緊緊纏繞。
“爹!”蘇葉的聲音悶悶的,還帶著哭腔,就是這一聲“爹”,讓蘇父的心軟了大半。
蘇父臉色緩了緩,聲音也溫和了幾分,“好了,你這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吃點東西,再去看看你娘,你娘都好幾天沒看見你了,我們騙她說你和洵兒去馬場,是時候該回來了,不要讓你娘擔(dān)心?!?p> 蘇葉把頭壓的很低,眼里還含著淚,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嘴唇?jīng)]有一點血色。在聽完蘇父的話之后,她雙手緊緊握成拳,嘴唇就快被她咬破了。
她抬頭,望著蘇父,聲音沙啞而堅定,“爹!對不起,我不是離家出走。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qū)е履鷽]有看到我的那封信,但我現(xiàn)在說也是一樣的?!?p> “葉兒!”蘇澈突然喊了一聲,氣氛有些尷尬,“要……要不先吃完東西再說?”
蘇洵拍了拍蘇澈的肩膀,“罷了,這是她的心結(jié),不說開她心里也不好受?!?p> 蘇葉對著蘇洵點了點頭,接著道:“我不是蘇家的女兒,蘇家的女兒蘇葉早就因病去世了。我是冒名頂替的,我本是裴家的女兒,我叫裴清歌。而且我到蘇家也只是為了復(fù)仇,我……我利用了你們,我……我對……”
“好了,葉兒。”蘇父突然打斷她說的話。
“別說了,這些,我都知道?!?p> 這下輪到蘇葉傻眼了,蘇葉一臉震驚,“您……早知道?”
蘇父嘆了口氣,抬頭望向窗外,似乎是在回憶些什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八年前,我們將女兒送到護國寺念慈大師那里去,與其說是機緣巧合倒不如說是命中注定。其實,蘇葉自從一生下來身體就不是很好,有人曾斷言她定活不過十歲。也是命運使然,在蘇葉六歲的時候,我恰巧遇到了一個人,我與他頗為投緣,算是忘年之交。在他無意之間聽到我為蘇葉的身子發(fā)愁時,他便主動說他略懂一點醫(yī)術(shù),可以幫我看看。我當(dāng)時以為他就隨口說說,誰知他竟是自謙,實則醫(yī)術(shù)高明的很,有他在念京城的那幾年,蘇葉的身子也是時好時壞的一年一年的撐過來了。”
蘇父說到這兒,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蘇葉說道:“我的那個朋友就是你的師父,顧亦寒?!?p> 什么?
蘇葉覺得自己的大腦突然炸開,竟然是顧易寒!
蘇父又繼續(xù)道:“在蘇葉十歲那年,顧易寒突然找到我跟我說,他要走了,離開念京城,到南方去,到一個全新的地方去。他臨走時給蘇葉留下了半年的藥量,說是半年之后他還會繼續(xù)把藥寄過來。我想想便答應(yīng)了。正好那一年上元節(jié),我?guī)е胰巳ベp燈,遇到了護國寺的念慈大師,念慈大師指點我說,蘇葉不適合在念京城這樣烈的地方,應(yīng)該去南方柔一點的地方,沒準還能多活些時日。我怕你娘傷心,就沒跟你娘說實情,只是騙你娘把她送到護國寺里渡劫。恰巧顧易寒也在南方,又與念慈大師是朋友,便拖他多照應(yīng)些。五年之后,在蘇葉十五歲那年,她還是去了。我心里明白,這就是蘇葉的命。當(dāng)我知道消息后,第一時間趕過去,卻對你娘隱瞞了,我怕她承受不住打擊。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見到的你?!?p> 蘇葉不解,“見到我?你早就見過我?”
蘇父點了點頭,“安排完蘇葉的后事之后,我曾和你的師父顧易寒去了幽靈谷。我也是在幽靈谷見到你的,你那是也就十三四歲的光景,繞著桃花林到處跑。那個時候啊……”
蘇父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個時候……”
蘇父與顧易寒坐在山頂上的一處亭子里。
顧易寒為蘇父倒了杯茶,“蘇大哥,事已至此,還請?zhí)K大哥節(jié)哀順變?!?p> 蘇父苦笑一聲,“我知道,早就有人和我說過葉兒活不過十歲,現(xiàn)如今多出來的這五年也算是值啦!只怕是你嫂子那邊……我還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p> “嫂子身體不好,還是先瞞一陣兒吧,我怕嫂子身體吃不消?!?p> 蘇父點了點頭,“也是。不過話說回來,你這里怎么突然之間有個女娃啊?”
顧易寒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許的傷感,“這是我的錯,是我害得她家破人亡。現(xiàn)如今,我只想用我的余生好好贖罪?!?p> 蘇父見他這樣,也沒好意思多問,兩人沉默了許久。
最終還是顧易寒先開了口,“蘇大哥,我可否請您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你盡管開口,能幫的我一定幫。”
顧易寒十分感激,“蘇大哥,我想等著過幾年我把她以你女兒蘇葉的身份送進念京城,所以,我想請?zhí)K大哥你……”
“沒問題!”還沒等顧易寒說完,蘇父便一口應(yīng)承下來。
“這又不是什么難事,你幫了我這么多,更何況如此一來我也能讓你嫂子留個念想,說到底,還得是我謝謝你呢!”
“可是,蘇大哥!你可知,她是誰的女兒?”
蘇父一怔,“誰的?”
“裴墨陽?!?p> “裴家?那你……”蘇父想到顧易寒剛剛說的話,心里不由得犯嘀咕,剛才他說是他的錯,難道裴將軍一家的慘案是顧易寒造成的?
顧易寒知道蘇父心中所想,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她們家的事我的確從中出了一份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