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當(dāng)周圍爆發(fā)出叫好聲,賓客們紛紛拍案叫絕時,杜若已經(jīng)示意薛婉兒侍女將蘇小妹互送回薛婉兒閨閣了。
“仙子,別走??!”
眾人立刻急了,這位鵝黃長裙女子進場未自我介紹,離場也一句話不說就走,實在不合流程,眾人急于知道這位女子來歷,甚至幻想著一睹芳容。
但蘇小妹哪里會回頭,她也急著回去換衣服。
“諸位,我請的這位客人不愿將身份示人,還請海涵?!毖ν駜浩鹕恚瑢Ρ娙饲飞淼?。
眾人面面相覷,旋即無不嘆息,口中反復(fù)念叨著“鵝黃仙子”。
“敢問薛姑娘……”
黃娘子開口,眾人安靜下來,黃娘子眼睛還望著后面薛婉兒閨閣,道:“這曲從何來?詞又是誰所作?”
薛婉兒壓根沒征求杜若意見,淡淡道:“曲是杜公子所作,詞亦然?!?p> 話音一落,全場瞬間鴉雀無聲,人們目光都聚集在了杜若身上,杜若剛剛拿起外套長袍,正準(zhǔn)備穿上,見狀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一抹苦笑。
“諸位不要誤會,這詞曲非我所作!”杜若繼續(xù)道:“我哪有這等才華?”
可此時,眾人看了看那邊臨時組合的架子鼓,又看向了杜若,壓根不信他說的話,民間若是有這么美的詞曲,早就人盡皆知了!
你杜若隨便用些破鼓爛镲就能演奏出如此震撼人心的伴奏,鬼才信你沒才華!
“杜公子,就不要揶揄我等了。那首《前世今生》也根本不是什么民間曲調(diào),也是你所作吧!”
眾人對杜若一陣陪笑,這種略顯諂媚的笑,并不是畏杜若權(quán)勢,而是敬他音樂上的才華。
“那么就請大家投票定輸贏吧?!毖ν駜撼脽岽蜩F道。
女管事正要發(fā)牌子,但黃娘子卻走了出來,道:“不用投了,我認輸。”
眾人雖無比同情黃娘子,但也沒有人說什么,畢竟剛才那一曲,實在太動聽,而且曲調(diào)新、歌詞新、伴奏樂器新,動聽加這三新,確實比唱舊詞曲的黃娘子要強。
聽聞黃娘子認輸,那邊黃午程之才才回過神,慌張起來,但他們也知回天乏力,只得沉著臉,心中恨杜若狡詐!
黃娘子識趣,杜若也擺了擺手,道:“李媚兒就不必做奴仆了,回頭好好給婉兒姑娘賠罪道歉。至于你們……”
杜若指了指黃午程之才,眾人都看向他們,兩人立刻面如豬肝。
“杜若,我看今日之事就算了,以后我們和睦相處,你我畢竟早晚都是親戚。”
黃午僵著不動,程之才面色難堪的走到杜若面前,對杜若好言道。
“親戚?”
杜若冷笑,他前世參觀過三蘇故居,記得蘇氏族史里記載,蘇軾蘇轍的姐姐蘇八娘嫁給程之才沒幾年就病死了,蘇洵查出蘇八娘是被程家人害死的,所以怒發(fā)沖冠和程家絕交,兩家后面幾乎沒什么往來。
史學(xué)家認為程家沒有害死蘇八娘的動機和證據(jù),是蘇洵臆想。
可杜若穿越來后他越發(fā)看清程家?guī)仔值苡绕涫浅讨艦槿?,不管他們將來有沒有害死蘇八娘,杜若都會堅定支持未來岳父,不認這門親戚!
而且,蘇八娘那邊也得干預(yù)下。
“親戚么?”杜若冷笑看著程之才,“偏偏我這個人六親不認,給我爬!”
一聲斷喝,程之才臉色蒼白后退了數(shù)步,黃午恨恨地看著杜若,拳頭握緊,大有動手的架勢。
“兩位都是官宦子弟,莫不是想抵賴么?”
就在局面劍拔弩張,杜若感覺到兩人怒氣,打算喊上官下來幫忙時,趙宗澤站了出來,冷冷看著黃午和程之才。
“不敢?!?p> “愿賭服輸!”
趙宗澤在眉州士子界影響力很大,有他出面說話,黃午和程之才立刻就蔫了,眾人立刻分出舞池,兩人咬著牙,艱難的在地上爬了起來。
“哈哈哈!”
兩人丑態(tài)自然引得在場眾人哈哈大笑,羞的黃午程之才滿臉通紅,胡亂爬了兩圈就起身匆匆離開了。
“哼!活該。”
杜若總算出了口氣,看了看趙宗澤,沒想到趙宗澤會幫自己,雖然他不出面杜若也有辦法懲治黃午程之才,但杜若還是走到他面前微微拱手:“謝了?!?p> 趙宗澤把眉一挑:“哼,我可不是幫你解圍!那程之才是蘇小妹表哥,你羞辱了他,蘇小妹定然會怪你,我這是挑撥,你看不出來?”
杜若點點頭:“看出來了,小王爺你好壞哦!”
“哼!”
趙宗澤瞪了杜若一眼,拂袖離開。
接下來,眾賓客圍著杜若嘰嘰喳喳,除了阿諛拍馬,剩下的全都是問剛才那位鵝黃仙子是誰?芳齡幾何?家住哪里?這些問題的。
杜若自然一概不理,此時宴會結(jié)束,他便與薛婉兒一起去了閨閣,在中廳坐下,蘇小妹還在閨房里卸妝換衣服,要好一會兒才能好。
“公子有什么問題,就盡管問吧?!?p> 薛婉兒也是聰明人,這會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
“那我就直說了。”杜若道,“婉兒姑娘為什么贖身?”
薛婉兒先是詫異的看了看杜若,隨后平靜道:“這有什么奇怪的,哪個青樓女子愿意長久棲身于此?”
“可你為什么還留在青樓?”
“我不能留在這里嗎?”
“既然不想走,又何必贖身呢?莫非因為要等什么人,才沒有離開?”
問到這里,杜若看薛婉兒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等人?”
薛婉兒苦笑一下,往茶碗里添水,道:“我能等誰?誰又值得我等?”
“我是為正事而來,婉兒姑娘請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倍湃籼嵝训馈?p> 薛婉兒看了看杜若,道:“好,我回答你,我沒有等誰,之所以贖了身還賴在群芳樓不走,是應(yīng)坊主之邀,來年花魁評選若是我輸了,自然會離去?!?p> 坊主即是青樓老板娘,宋朝這會沒有“老鴇”這種稱謂,青樓官方名稱是教坊。
薛婉兒贖身后還待在群芳樓其實是青樓潛規(guī)則:一般妓女成為花魁后,大多數(shù)都會贖身恢復(fù)自由,而且不用自己花錢,只需要和坊主立約,在花魁期間九成收入全歸青樓所有即可。
如此,青樓能拿到遠超名妓贖身身價的回扣;花魁有了自由身,便可以不用赴官方攤派的各種活動宴會,任誰請都得花高價,還可以憑喜好決定應(yīng)不應(yīng)邀。
這是互利的合作。
杜若雖不知道這里的潛規(guī)則,但他聽薛婉兒說后,理解成了青樓對薛婉兒的“返聘”,畢竟當(dāng)紅花魁,吸金能力還是很強的。
“那手帕呢?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能看出,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倍湃羟腥胝}。
薛婉兒苦笑一下,道:“瞞不住公子,但那手帕確實不是我的……”
猶豫一下,薛婉兒道:“公子有恩于我,理應(yīng)不該隱瞞,但我只能告訴公子,不妨回去再翻翻州衙的籍冊,看看是否有什么遺漏?!?p> “遺漏?”
杜若若有所思,薛婉兒卻神情堅決,看樣子是真的不打算再透露半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