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京城東百里遠的昌瑞山,虎踞龍盤,地勢高闊,氣象雄偉壯觀,山勢盤曲多變,如龍盤臥環(huán)繞在此??滴趸实壅强瓷狭诉@塊風水寶地,把自己的身后吉地選在這,在年壯之時便在此修建陵墓。待康熙駕崩,棺槨進了陵寢,閉了石門,雍正把此地命名為景陵,在陵墓前側豎起兩塊石碑,刻寫著康熙皇帝千秋功績。
此時康熙第十四子允禵正被軟禁在陵寢的隆恩殿東偏殿廡房內守陵。隆恩殿重檐懸額,氣勢雄偉,兩邊各配幾間偏殿廡房,供愛新覺羅后世子孫祭拜。允禵因在圣祖康熙殯期,公然頂撞質問雍正,犯了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之罪,被雍正斥責,懲罰在此守陵。正是每天枯燈孤影,念佛吃齋,明性守心,外界的刀光劍影,爭斗不休,似已與他無關,只是偶爾想到自己當年在西北金戈鐵馬的歲月,為大清江山立下赫赫戰(zhàn)功,竟成如此模樣,心里似有不平之氣,不由自主的嘆氣出聲。陪他在此的淳仁和尚聽他嘆氣,立即手捻佛珠,口里念道:"阿彌陀佛,施主在此誦經(jīng)念佛久矣,為何還放不下塵世羈絆,還執(zhí)迷于往昔。"允禵本想反駁,卻忍住了。
他當年能在西北稱王,并不只是靠他是康熙的皇子,允禵武功卓絕,旗人的馬上騎射不但嫻熟,而且自幼刀槍劍戟樣樣練的好,還曾得異人傳授過江湖上的一些旁門左道的技藝,他本已是心灰意懶,否則這景陵根本禁不住他。就算有雍正安排的淳仁這樣的高手在此監(jiān)護,允禵若想逃走,淳仁恐怕也攔不住他。只是他現(xiàn)在不愿再與雍正爭斗了。允禵看了淳仁一眼道:"大師與我朝夕相處這么長時間了,我若動了俗心,早就走了。你以為胤禛讓你在這就能留得住我嗎?我已經(jīng)清心寡欲,與世無爭了,是我自愿留在這的。"淳仁和尚念了句"阿彌陀佛",嘴里說道:"并沒有人讓我在這看著你,我只渡有緣人。"允禵笑了笑,閉上眼不再作聲。
忽聽外面有腳步聲,淳仁道:"看來有客不請自來。"允禵又驚又怒道:"誰敢夜闖皇陵重地,那些守衛(wèi)陵寢的兵勇哪去了?"淳仁道:"他們還在那,只是嘴巴被人家堵上了。"說完已經(jīng)縱身出屋,見一個人影一閃往殿后山上奔去,淳仁喝了一聲立即追去。允禵一聽淳仁如此說,知道來人非同小可,立即跳將出來,也要追過去。只見一個人站在屋角,頭戴斗篷,身上裹著黑色披風,臉隱沒在黑暗里。那人干咳了一聲,允禵正要呵斥,只聽此人道:"十四弟,最近可好?"允禵聽到這個聲音,大吃一驚,脫口而出:"你是八哥?"那人摘了斗篷,正是八爺允禩。允禵向前一步,又停住,低沉的說道:"八哥,你不該來這的。"允禩道:"這是父皇的陵寢,我來瞻仰祭拜有何不可?"允禵道:"現(xiàn)在又不是什么節(jié)日,也不是父皇的祭辰,你孤身一人前來有違大清祖制,這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的事情,會被宗人府移出牒譜的。你又何必冒這么大風險前來呢?"允禩道:"我是不懼他胤禛的。我來祭拜父皇和來看看你有什么罪,你又有什么罪,被軟禁在此。他胤禛若有本事,也把我圈禁在這守陵。他若還念兄弟同胞之情,也該恢復你的自由了。我要進隆恩殿內,向父皇哭訴這個胤禛是如何違背先皇遺命,殘害兄弟,改先皇仁政,而用嚴苛之術,致我大清江山社稷難保昌盛之繼,此都是胤禛之罪。"說完就要往殿內走去。
若是在以前,受到如此慫恿的話,允禵早就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雍正了,那時他把允禩當作兄弟當中最善解人意的人,是最聽這個八哥的。允禩眼看自己繼位無望,也是大力扶持允禵,希望他能繼承皇位,于是允禵成了八爺黨里最有實力的人,只可惜笑到最后的是雍正。允禩大失所望、無可奈何之余,并不甘心,而允禵已是心灰意冷,已經(jīng)看透名利紛爭,與雍正爭斗于己無益,他對允禩的態(tài)度也早已改變。允禩這次前來也是為了試探允禵是否還想東山再起。允禵若卻擋在他身前,不讓他進殿。允禩見允禵攔住自己,心里不悅,說道:"十四弟,你這是干什么?"允禵冷冷的道:"八哥,我知你有通天徹地的本事,能讓那些守衛(wèi)皇陵的人放你進來,并且能讓他們閉嘴,不向外透漏你來過這。但你要過我這關可不行,我在此守著父皇陵寢,不會任人不分時候就進去。"允禩怔了一下,不甘心的道:"你就這么聽他胤禛的話,甘愿被關在這守一輩子?"允禵神情木然道:"你說錯了,沒人把我關在這,我也不是因為聽誰的話才在這。我做的是我該做的事,為父皇,也為我自己。父皇寵愛我最甚,我卻沒能陪在他身邊,現(xiàn)在也算我盡孝道;我一生殺伐太重,在這思過,也算是為自己贖罪。"允禩已經(jīng)不耐煩了,嚷道:"老十四,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這呆時間長了,腦子壞了?中什么魔了?"允禵仍然面無表情道:"你又錯了,我不是中魔了,我是皈依佛門了。佛法慈悲,驅走了我的心魔。"允禩"哎"了一聲,已是無可奈何,拂袖而去,走了幾步,回頭道:"我不會讓你一直呆在這的,你等著,我會再回來找你。"看了一眼立在殿外的功德碑,戴上斗篷匆匆而去。
允禵轉身走進偏殿,卻見淳仁已經(jīng)端坐在即將燃盡的蠟燭旁。允禵道:"我們的談話你都聽到了嗎,我請求你給廉親王一條活路,不要去告發(fā)他。"淳仁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在這的目的是渡有緣人,不是為了監(jiān)視誰,也不是要告密。施主既已有心向佛,小僧也算功德圓滿了。"允禵眼里顯出擔憂之色道:"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總有麻煩找上門來。我在這冷眼旁觀兄弟鬩墻,爭斗不已,父皇在天之靈,又會怎么看呢?"淳仁道:"你已跳出界外,不再是是非之人。為什么還要拿先帝為借口,動俗世之心呢?"允禵聽了,說道:"大師教訓的是,我又何必庸人自擾。既然路已經(jīng)分開,還是各走各的,為以后留一線生機。"淳仁道:"施主也是心有所悟了,我們只等塵埃落定了。"說完那蠟燭正燃盡,屋內一片黑暗。
京城,過了亥時,熱鬧繁華也慢慢寂靜下來。廉親王允禩的私人花園舒春園內卻仍然活躍,允禩還與幾個人在園內飲酒暢談,園門外站著一位不速之客,被兩個守門的攔住。那人說道:"請稟告八王爺,就說南宮闕求見。"一個守衛(wèi)跑進去,過了一會,匆匆忙忙回來道:"王爺請南宮大俠進去。"來的人正是南宮闕,南宮闕剛踏進園門,只見一個管家迎上來道:"南宮大俠請隨我來,我們王爺?shù)群蚨鄷r了。"南宮闕隨那個管家往里走去,繞過一座高大的假山,面前出現(xiàn)一座亭子,亭子里燭火通明,一個人坐北朝南,有四十多歲的年紀,臉型微胖,兩縷短髯,眉毛彎曲濃密,雙眼低垂著,卻掩不住犀利不安分的光芒,乍一看此人和善有仁,仔細端詳,就會發(fā)覺此人城府很深,有很強的欲望。南宮闕知道這個一定就是廉親王允禩了,他站在臺階下,不敢貿(mào)然上去。只聽那個管家說道:"稟告王爺,南宮大俠來了。"允禩聽了,與在亭子里的幾個人一同向南宮闕瞅來,南宮闕抬頭也看清了亭子內的人,一個刀疤臉正是天目使者。還一個后背背著長劍,長相看似仙風道骨,卻渾身充滿邪氣,南宮闕也識得此人就是"七星魔君"之首的劍魔。南宮闕大吃一驚,沒想到他會在這出現(xiàn),還有三四個人,卻不識得。
允禩站起身哈哈笑道:"南宮大俠果然守諾,說此時來就此時來,還是不減當年威風啊。只可惜了當年本王再三邀請南宮大俠前來相助,南宮大俠卻不肯屈尊,今天也算得嘗所愿了。南宮大俠快上來敘談。"南宮闕正要登上亭子,石階腳下的兩個家奴攔住南宮闕讓他交出隨身帶著的斷絲劍,南宮闕故意高聲道:"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南宮闕這把劍不離身的,雖然我久未在外走動,但這個習慣一直沒變。"允禩在亭子上呵斥兩個家奴道:"怎么對南宮大俠如此無禮,南宮大俠是本王的客人,帶著把劍又有何妨。"那兩個家奴趕緊退讓,南宮闕拾級而上,到了亭子內,抱拳微微躬身道:"南宮闕參見王爺。"允禩對他的傲慢無禮并不在意,只說道:"你們漢人最懂禮數(shù),見了本王你應該給本王行個禮才對,但本王不會拘于這些小節(jié)。只要咱們能成為朋友,一切都好說。"南宮闕道:"王爺這種交朋友的方式也是獨特,哪有硬逼著人交朋友的道理?"允禩哈哈一笑道:"本王交朋友從來沒強迫過誰,你若認為本王不是誠意交朋友,那本王也不勉強。本王邀你前來,是要還給你一個人的。"沖亭子下喊道:"把那個在此做客的紅燈教主帶上來。"其中一個家奴往假山走去。那天目使者湊到南宮闕身邊道:"南宮兄,別來無恙。"南宮闕斜了一眼道:"江湖傳聞閣下死在了你師兄沐星齊的刀下,卻不想成了皇家的人了,若不是今天在這見了,還真不曉得。"天目使者強笑了一聲道:"南宮兄何必裝傻呢,你我在那西山的醉仙樓不是已經(jīng)照過面了,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我只是接了師兄的差事,圖個安身立命而已。"那劍魔也走過來道:"一直聽聞南宮闕劍術天下第一,今天見面,真想和你較量一下。"南宮闕冷冷的道:"閣下想打架,我隨時奉陪。"劍魔哼了一聲道:"早聽聞你和沐星齊是知己好友,你和他比如何?他也被我所敗,不知所蹤了。"南宮闕冷笑一聲道:"大言不慚,七星魔君看來只剩你一個人在這吹牛了,其他的人都成了沐星齊的刀下鬼了吧。"劍魔聽了大怒,跨前一步一掌向南宮闕心口推來,南宮闕提氣運力與他對了一掌,二人都往后退了兩步,方才站穩(wěn)。
只見一個人站起身怒道:"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竟敢如此放肆。八哥,這些漢人如此無禮,我要是你早就把他們殺了,留他們在身邊也成不了什么事。"允禩拉長了臉道:"老九,何必動怒,說話有失體面了。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不要有什么成見。"又臉上顯出笑意道:"二位既然都在我這園子里,可不是來結冤家的,而是來交朋友的,給本王個薄面,握手言和為好。"那劍魔立即應了聲"是"。南宮闕并不理睬,只說道:"你們抓的女人怎么還沒帶來?"話只說完,就見從亭子下走上來三四個人,走在前面的是那個家奴,他一閃身躲到一邊,后面跟著馬思華,馬思華并未被繩索捆著,只是見她架勢,感覺手腳無力。
后面還跟著兩個人,一個駝背躬身的老頭,肩上扛著一把大剪刀,南宮闕雖未見過他,但也猜到他的名頭了,他就是七魔中的剪魔。南宮闕心里一凜,二魔竟都在這個園子里出現(xiàn),不知這個地方還潛藏著多少高手。在剪魔后面跟著上來一個白臉少年,立在一旁,正是唐理。本來唐邦杰不愿再依附允禩,想帶著唐理暗中跟著沐禹,希望找到沐星齊報仇。不想沐禹竟然大鬧了京城,跑出城去了。唐邦杰與孫女二人再想找尋,卻尋不到沐禹的影子了。唐邦杰帶著唐理只好回來,讓唐理繼續(xù)女扮男裝在允禩身邊,為其做事,為的是能通過他的勢力找到沐星齊。唐邦杰知道允禩也急于找到沐星齊,他雖然不清楚允禩為什么要找沐星齊,但只要能找到沐星齊,他才不會過問允禩的事?,F(xiàn)在沐禹沒了蹤影,只能再次依靠這個八賢王了。而當唐邦杰聽聞天目使者捉了個紅燈教主獻給允禩,他的心里更是暗喜。他讓孫女唐理密切注意允禩舒春園內的情況,并且對唐理說很快會有個叫南宮闕的人來救那個紅燈教主,只要南宮闕來了,一定要讓他知道。南宮闕果然來了。
南宮闕只顧著走向馬思華,并未在意站在一旁的唐理。馬思華見了南宮闕,又是高興又是委屈,竟嚶嚶的哭起來,往南宮闕身上撲來,嘴里說道:"你怎么會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再也見不到我們的女兒了。"南宮闕撫著她的肩柔聲道:"我怎么能不來呢?你可是我南宮闕的女人。"馬思華抬起頭道:"你不恨我了嗎?"南宮闕道:"我從來沒有恨過你,我對你更多的是愧疚。"馬思華聽了,又低下頭哭起來。允禩咳了一聲道:"沒想到南宮大俠也是個癡情的人,真是讓人感動。"南宮闕扶住馬思華,望著允禩道:"王爺您想怎么樣?"允禩哈哈一笑道:"這個紅燈教主屢屢與我大清朝為敵,卻也只不過是小打小鬧,對我大清朝廷而言,不痛不癢,她也算不得什么大禍害。她既是南宮大俠的故交紅顏,我就把她交給南宮大俠帶回去多加管束一下就行了。也算我誠心誠意要交南宮大俠這個朋友的見面禮。"
南宮闕和在場的人都是吃了一驚,天目使者率先開口道:"王爺就這樣把她放了?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抓住的她。"那個老九允禟也道:"八哥,這個女人可是個反賊,不能放虎歸山啊。"允禩道:"你們都不要多嘴,我做出的決定,什么時候改過?今天邀南宮大俠前來,就是把紅燈教主歸還于他,本王從來說一不二。南宮大俠,你請自便吧。"南宮闕不相信允禩這么輕易就放他和馬思華離開,怔了一下道:"王爺如此寬宏大量,小民無以言謝。"允禩擺擺手道:"不管是廟堂之上,還是江湖之遠,哪一個不曉得本王喜好結交朋友,對朋友本王從不吝嗇的。你也不用謝本王,因為本王已經(jīng)把你當朋友了。"南宮闕見他如此說,對他竟有了一些敬服之情,向允禩揖了一躬,扶住馬思華道:"你沒事吧?"馬思華道:"沒有大礙,只是筋骨松軟,似被他們下了軟骨散。"還沒等南宮闕說話,天目使者道:"令夫人脾氣太不好了,我們怕出了什么叉子,只好委屈令夫人一下,南宮兄不要見怪。"允禩忙道:"差點忘了,你們辦事怎么這么馬虎。唐少俠,給紅燈教主解了毒吧,讓她隨南宮大俠一同去吧。"這時南宮闕才注意到唐理,見他臉龐俊俏,眉宇清秀,怎么看都更像個女孩子。再仔細看讓南宮闕更是驚異,竟愣怔在那,一時有些出神。
待那少年走到身邊,南宮闕突然問道:"你是唐門的人?"那少年道:"在下唐理,正是從蜀中唐門來的。令夫人是被我下了軟骨散,得罪之處,望南宮大俠包含。"南宮闕仍如魂魄出竅一般,怔怔的看著唐理,似乎忘了身邊的人,只喃喃而語道:"你長的有幾分像一個故人。"天目使者不懷好意的笑道:"這個唐少俠還真是你說的故人之子,他就是當年那個死在沐星齊刀下的唐少宗的后人。當年云南南宮世家與蜀中唐門也算有些淵源吧,這也算故人之子了。"南宮闕聽了,眼里閃出一道奇怪的神色,卻又收斂起來,只是淡淡的道:"我們南宮家與唐家曾經(jīng)也算是世交,只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只是再見故人之子,也勾起了一絲傷感。"那劍魔在旁冷然道:"恐怕不止傷感吧,當年沐星齊……"南宮闕忽然大怒道:"住口,不許你胡說。"二人又劍拔弩張,氣氛陡然殺氣騰騰,允禩板著臉道:"好了,在我這舒春園里,你們真想大打出手嗎?我讓各位來是想成為朋友的,不是要做敵人的。唐少俠,快解了毒,讓他們走吧。"唐理掏出一個藍色瓷瓶在馬思華鼻子上一嗅,馬思華只一吸氣,立即感到精神好轉,身體不再松松垮垮,恢復了力氣。
馬思華忽然拔出南宮闕的斷絲劍向天目使者刺去,天目使者躲開,同時南宮闕按住馬思華。天目使者怒道:"你這個瘋婆娘要干什么?"馬思華氣的喘氣道:"你殺我教徒,我要為他們報仇。"天目使者道:"你的那些教徒,一群烏合之眾,死不足惜。"馬思華掙扎著道:"我今天和你拼了。"天目使者手往后伸,要去拔刀,看了一眼允禩,又收了手道:"這是王爺?shù)膱@子,容不得別人放肆,以后有機會你再來找我吧。"南宮闕見允禩黑著臉不說話,又有二魔在旁虎視眈眈,再加一個天目使者,如果不趕快離開,怕允禩變了卦,難以脫身了。于是奪了馬思華手里斷絲劍入鞘,向允禩躬身作揖道:"王爺,小民告辭了。"拽著馬思華下了亭子就走。馬思華走在唐理身邊,氣急敗壞的道:"你們唐家也沒有一個好東西,我會回來找你們報仇的……"嘴里還在喋喋不休,卻被南宮闕按了穴道,拖著走出園門,向京城內的一家客棧而去。
唐理見二人出了園子走了,立即向允禩躬身道:"王爺,天色不早了,小人也告退了。"允禩擺了下手道:"唐少俠請便。"唐理匆匆出了園子。那劍魔看著唐理的背影道:"這小子一定去找南宮闕了,王爺,我們下一步怎么辦?"允禩道:"我們費了這一番周折,就是為了利用南宮闕找到沐星齊,不要讓這祖孫倆的私仇壞了我們的事,看好他們。我們仍按我們的計劃進行。南宮闕已經(jīng)控制在我們手里,下一步就看他有沒有用了。"幾個人聽了都點了點頭。
卻說南宮闕帶著馬思華來到京城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棧,南宮玉煙正在這等著,見父親把母親帶回來了,喜不自勝。馬思華見了南宮玉煙也是喜極而泣。南宮闕對二人道:"京城非我們久留之地,明天一早我們趕快出城回云峰山。"馬思華道:"那我的紅燈教怎么辦?"南宮闕微怒道:"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你的紅燈教。你看不出來嗎?清廷鷹犬早就注意到你們紅燈教了,只要想滅你們,隨時都能把你們一網(wǎng)打盡。你再執(zhí)迷不悟,我也難救你。"馬思華聽了也怒道:"誰讓你救,十幾年前你就拋棄了我一回,現(xiàn)在我也不要你管。今天你見了那個姓唐的,是不是又想起唐少英那個賤人了。"南宮闕拂袖大怒:"簡直不可理喻,逝者已去,不許你再侮辱人家。我不想再與你爭吵,你也不要太過分了。"馬思華哭著撒潑道:"我死了算了。"南宮玉煙趕緊安慰道:"爹爹最關心的是您,他聽到您出了事,立即趕來救您。娘,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了,你不要再難為爹爹了,看在女兒的份上,你們這么多年的怨恨也該消除了。"
馬思華本來對南宮闕就是愛的深恨的少,她不能原諒的是南宮闕對唐少英的感情,而唐少英已經(jīng)死了十幾年了,這個自己最愛的男人現(xiàn)在卻正在身邊,如果再糾纏取鬧,也是沒有意思了。并且女兒也在身邊,馬思華這么多年尋找女兒的心愿也如愿了,她也不想再折騰了,況且那李衛(wèi)和天目使者一擊便瓦解了紅燈教的主要力量,也讓她認清了紅燈教的力量脆弱的很,她當年答應師父的事和自己要向滿清復仇的決心,在這一刻土崩瓦解了。她支撐了這十幾年,在南宮闕和女兒面前似乎都煙消云散了,她心里的苦痛一下子都翻出來了,再也按捺不住,痛哭起來。南宮闕走到她身邊撫著她的背柔聲道:"沒事了。"南宮玉煙也撲了上來抱著馬思華道:"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一家三口正是悲歡交集,忽聽有人敲門,南宮闕出去,見客棧的店小二站在房門外,遞了個紙條給南宮闕道:"客官,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南宮闕疑惑的打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賢侄,十幾年不見,沒想到能在這相遇,老朽約你一敘,能否賞面。唐邦杰。"南宮闕往店外望去,只見一老一少正站在那,南宮闕心里大驚,卻轉身不動聲色的對南宮玉煙道:"在這照顧好你母親,把房門關好,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不等二人說話,南宮闕掩好門徑直往外走來,卻見那一老一少沒了蹤影。南宮闕追出來,見二人站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正等著南宮闕,南宮闕走過去,認得那個少年就是唐理,而那個老者拄著一根龍頭拐杖,勾著腰,垂著頭,看不清臉。
南宮闕有些疑慮的問道:"您是唐老前輩?"那老頭抬起頭來,雖然蒼老了許多,但南宮闕仍然認得,趕忙躬身俯首道:"原來真的是唐叔父,晚輩有禮了。"唐邦杰道:"賢侄客氣了,十幾年了,你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不容易啊。"南宮闕道:"晚輩不敢忘了叔父,叔父與家父乃是至交,對晚輩曾經(jīng)也多有照顧,雖十幾年過去了,仍然記得。"唐邦杰嘆了口氣道:"只怪我那任性的女兒太傻,否則咱們也是一家人了。"說著竟流下兩行濁淚。南宮闕聽了,臉上也現(xiàn)出悲傷戚怨之情,又忽的消失,只是淡淡的說道:"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只怪我當時太懦弱,而少英并不喜歡懦弱的人,她有她的選擇。"唐邦杰忽然激動的嚷道:"胡扯,你們本來是天生的一對,怪就怪那個沐星齊,他騙走了我女兒,還害了她,也傷害了你。沐星齊這個混蛋,他傷害了我們所有人。"南宮闕嘆了口氣道:"過去的事,何必再提,徒增傷感煩惱,晚輩也不怨也不恨,只是命中注定和少英妹妹今生無緣。"說著眼里也泛出淚光。
唐邦杰也哀嘆道:"怎么說也是少英對不起你,而你卻如此寬宏大量,心無怨恨,還撫養(yǎng)她的兒子長大成人,老朽實在感覺愧對于你。"南宮闕道:"唐叔父言重了,這是我該做的事。"老頭忽然眼睛瞇成一條縫,現(xiàn)出狠辣的光來,問道:"難道你就不恨沐星齊?甘愿忍受奪妻之恨,還為他撫養(yǎng)孩子,你這是為了什么?竟然躲藏了十幾年也不露面。"南宮闕臉上微紅,但別人很難覺察他神情的變化,只聽他深沉委屈的說道:"這些年我也想過該不該恨沐星齊,想的多了,竟然也釋懷了。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他無論做了什么,我都能原諒他,所以當他把禹兒托付給我,我毫不猶豫就答應照顧他的兒子,當然我不得不承認也有一部分是為了少英,我才這么做的。但對于我的這個表兄,我從未恨過他,相反,我敬佩他,他敢作敢為,比我更像一個真正的男人,少英喜歡他,也是應當。"唐邦杰氣憤道:"你不只是懦弱,而且很傻,竟還維護沐星齊這個狗東西。我現(xiàn)在只問你一句話,你知不知沐星齊在哪?他有沒有露過面找過你?"南宮闕搖了揺頭。
唐邦杰惡狠狠的道:"怎么可能,他兒子和你在一起,他竟沒來找過你?"南宮闕道:"他和七星魔君一戰(zhàn)之后,就沒有再露面,生死未卜,不知所蹤了。"唐邦杰冷哼一聲道:"我知道他還活著,否則我也不會這么大老遠的從川蜀跑來京城。我一定會找到他,并親手殺了他。"南宮闕道:"何必呢,十幾年了,仇恨也該消除了。"唐邦杰怒吼道:"放屁,他拐我女兒,殺我兒子,這個仇我一定要報。你既然說你不知道他在哪,我也信你。只是你若見了他,轉告他,我唐邦杰找他尋仇來了,他若是個真漢子,就出來和我相見。等了十幾年了,該有個了斷了。"說完轉身就走,唐理跟在他后面也默默離去。南宮闕看著二人走遠,心緒復雜,他在允禩的園子里見到唐理時,心里就猜到了唐邦杰一定也在京城,他也料到唐邦杰會來找他。今晚注定是不平靜的,他心里想。
南宮闕剛要回身走回客棧,忽然發(fā)現(xiàn)離自己不遠處站著兩個人,這兩個人來的無聲無息,南宮闕一驚,手已握住劍柄。只聽一個聲音冷冷的道:"何必那么緊張,我們要想傷你,早就出手了。江湖上稱你為大俠,徒有虛名而已,竟不知我們已經(jīng)在這很久了。"聽他話的意思他二人是跟隨唐邦杰而來,并且聽到了南宮闕和唐邦杰的對話。南宮闕轉過臉來,看到劍魔站在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在他后面還有一個人佝僂著身子站著,正是剪魔。南宮闕并不在意他的嘲諷,也冷然道:"二位來此不知有何貴干?是王爺讓你們來監(jiān)視我的,還是來殺我的?"劍魔哼哼一笑道:"有必要監(jiān)視你嗎?你以為王爺這么輕易就放你們走了?你已經(jīng)被王爺捏在手里了,跑不掉了。我倒是想和你比試比試誰的劍法高明,可是如果我們殺了你,王爺會不高興的。"南宮闕皺了下眉頭道:"那么說你們既不是來監(jiān)視我,也不是來殺我的,只是來這閑逛的?"劍魔冷笑一聲道:"王爺不放心那爺孫倆,怕他們壞了大事。你們的話我們都聽到了,那個老頭想報仇可以,但沐星齊手里有一樣東西,必須先交給王爺。當然等那個時候報仇也輪不到那個糟老頭子了,我們會把沐星齊碎尸萬段。"南宮闕瞇著眼狠狠的說道:"你們?yōu)槭裁唇o我說這些?"劍魔立即接口道:"因為你最有可能知道沐星齊在哪。"南宮闕哼了一聲道:"可惜我不知道。"劍魔道:"你現(xiàn)在也許不知道,但你一定會比我們早知道,因為沐星齊一定會再出現(xiàn)的,他會出來見他的兒子,而你要去找他兒子,等著沐星齊出現(xiàn),并且送信給王爺和我們。"南宮闕譏諷的一笑道:"我為什么要那么做?"劍魔哼了一聲道:"我已經(jīng)說過,你以為王爺就這么放你們走了嗎?為你的那個相好的和你女兒考慮考慮吧。"南宮闕大怒道:"你們敢動她們一根毫毛,我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劍魔陰森森一笑道:"江湖上雖然送給我們魔頭的稱號,但不到不得已的時候,我們不會做太無恥的事的,有些人道貌岸然,卻出賣最好的朋友,那才是最卑鄙的小人。"南宮闕聽了臉色大變,臉上忽現(xiàn)殺機,又立即不見,只是聲音微顫的問道:"你想說什么?"劍魔得意的道:"當年我們和唐少宗去殺沐星齊,唐少宗曾告訴我有人出賣了沐星齊和他妻子的藏身之所,所以我們才能找到他們,那這個出賣沐星齊的人是誰呢?南宮大俠,你心知肚明吧。"南宮闕臉色發(fā)青,不發(fā)一言,手緊緊握著劍柄,隨時要出劍殺人。劍魔已經(jīng)看的明白,更加得意的一笑道:"怎么,想殺我二人滅口,你未必能殺得了我們。本來唐少宗并沒有告訴我是誰出賣了沐星齊和他妻子,不過現(xiàn)在我確定了。"南宮闕臉色更加難看,咬著牙道:"你想怎樣?"劍魔接口道:"不是我想怎樣,是我們王爺吩咐你去做的事,你必須照著去做。我們王爺從不要挾別人,能為王爺做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南宮大俠不知愿不愿意呢?"南宮闕道:"你們讓我干什么?"劍魔道:"很簡單的事,就是和那個姓唐的老頭說的一樣,如果知道沐星齊在哪,立即通知我們。"南宮闕沉吟不語,過了一會道:"好,我答應你們,不過我的事,你們要替我保密。"劍魔道:"我們只要沐星齊,你和他之間的事我們不關心。況且我們殺了沐星齊之后,也解決了你的后顧之憂,你也不用愁你的這個最好的朋友如果知道了當年的事,會來找你算賬了。"南宮闕握著劍柄的手松開,轉身就走,走了幾步之后,低沉著聲音道:"我會幫你們找到他的。"說完向客棧走去。
劍魔看著南宮闕的背影邪惡的一笑,對身旁的剪魔道:"老三、老五、老六的傷養(yǎng)的怎么樣了?"剪魔嘴里嗚嗚的道:"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了。"劍魔聽了高興的道:"好。通知他們做好準備,我們報仇的時候馬上就要到了。"剪魔點了點頭,二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