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明知故犯愿心安
墨涼從洛棲處回來，許是有些失落，竟想也沒想走了大門。
墨涼低著頭慢慢走著，想著洛棲傷心的模樣和哭腫了的雙眼，心里滿是自責。原來自己以為的跌宕起伏是建立在別人的淚水和痛苦之上，高楚楚已經(jīng)死了，洛棲也已被傷的千瘡百孔。是蕭承謹?shù)腻e？
墨涼，覺得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正想著，眼前出現(xiàn)了兩個人的腳。抬頭，看見的是挽著手蕭承謹和李木柔。算算時間，他們也確實是該回來了。
墨涼微微勾起嘴角，一抹苦笑，“太子，太子妃好?！钡皖^，行禮，墨涼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可這般情形，自己已是輸?shù)脧氐住?p> “墨涼！”李木柔走到墨涼跟前扶起她，“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生病了嗎？”
李木柔永遠都是善良的。
蕭承謹本是不想見墨涼的，可聽李木柔說她臉色不好，連忙看過去。的確，她看起來精神很不好，眼睛也不像之前那般有神了。
墨涼微微一笑，既然你是善良的，那就讓我當惡人好了。
“謝太子妃關心。我和洛將軍之女洛棲是好朋友，這兩天她生病了我就去照顧她了，可能是有些累了吧，休息一會兒便好了?！蹦珱龃鸬牟痪o不慢，她感受到蕭承謹投來刀子般的目光。
知道你不想我說，可是我偏要說。
“洛棲！”李木柔忽的松開了手，退后了兩步，“你們認識啊。”
墨涼還是那標準的微笑，“嗯，有些交情。若沒有什么事，我就先去休息了?！币膊坏壤钅救嵴f話，墨涼直接就行了禮，要走。
“放肆！”蕭承謹甩甩袖子上前一步，“竟對太子妃這般無禮，懂不懂規(guī)矩。”
墨涼抬抬眼皮看了蕭承謹一眼，“我又不是這的下人，有些規(guī)矩不懂也罷?！?p> 蕭承謹走到墨涼面前，她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像累了很久都沒歇過似的。蕭承謹握握拳頭，抬手點了墨涼的穴。緊接著從后面踢上墨涼小腿，墨涼直直跪了下去。
“你就在這里跪著，直到穴位自己解了為止。不懂規(guī)矩我便教教你規(guī)矩?！闭f完攬過李木柔走了，一眼都沒再看過墨涼。
李木柔本想要給墨涼求情，可看著蕭承謹臉上暴起青筋，不敢作聲。她從沒見過蕭承謹這般模樣，只是提了洛棲，為何這么生氣？
蕭承謹手上也是青筋暴起，指甲已經(jīng)陷進肉里，墨涼你故意激怒我，對自己有什么好處？
墨涼跪在地上，微笑。被激怒了嗎？無非是想看看你對我能狠到什么程度。只是跪幾個時辰，還好。蕭承謹，其實我也害怕，怕你想殺了我。
不是怕死，而是怕要我死的是你。
晚上下雨了。
墨涼的衣服被一點點打濕，這幾天又是傷神又是喝酒，還陪著洛棲打斗一番，竟累成這樣了嗎，到現(xiàn)在都沖不破這穴位。
正懊惱著，雨突然不下了。又或者說，有人過來為她撐傘。
墨涼不說話，蕭承謹也不作聲。
蕭承謹，你來干什么，要是你不來，我還能強迫自己討厭你一點，你一來我就心軟了。
墨涼，你肯定是怪我的吧。蕭承謹生墨涼的氣，氣她非要當著李木柔的面說洛棲，氣她故意讓李木柔和洛棲見面，氣她看穿自己的顧慮不敢和洛棲說明一切。
蕭承謹伸手要解開墨涼的穴位。
“不必，太子殿下不是會心軟的人?！蹦珱龅穆曇艉茌p，她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
“你可知我為什么罰你？”蕭承謹收回了手，問道。
“給自己找個臺階下，順便把李木柔出走的氣撒在我身上。”墨涼說得不緊不慢，“你自己不敢跟洛棲說清楚，一是怕傷她，但同樣也是怕失去洛家這樣的勢力。我自作主張讓洛棲自己明白了，她雖會傷心會怨你，但無疑是最好的方法了?！?p> “但不巧的是李木柔竟直接選擇了一走了之的方法。本來我沒想著你會感謝我，說不定還會訓斥我?guī)拙洌衫钅救徇@一走直接讓你恨上了我。你罰我，是想讓我知道，哪怕我救過你幫過你，可能也是太子，李木柔是太子妃，不是我能企及的?！?p> “你在警告我，如果不是我?guī)瓦^你，我受的罰遠不會這么簡單。我說得對嗎，太子殿下？”墨涼的聲音冷冷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蕭承謹笑了笑，“墨涼，你果然很懂我?！蹦芸创┪业娜?，我怎么能留著。
墨涼勾勾嘴角，“蕭承謹不虧是蕭承謹，在我沒有威脅時可以和我喝酒為我舞劍，現(xiàn)在覺得我危險了，就起了殺心。”
原來，這么久，你還是一點都沒變，是我太天真了。
“不過沒關系，蕭承謹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币驗槟闼械臏厝岫冀o了李木柔，對別人，只剩下了心狠手辣。
“既然你這么明白，為何還要在木柔面前說那番話？你若是裝成個傻子，我這府里也不會介意多養(yǎng)一個人。”蕭承謹攥著傘柄，皮膚和木頭摩擦，發(fā)出“吱吱”的聲音。
你要是裝傻，我也愿意相信，可你偏要逼我。
“我想知道你聽見洛棲病了是什么反應，我想看看你會對我做到什么程度，不錯，是蕭承謹該有的樣子?！蹦珱鰟恿藙蛹绨?，穴位已經(jīng)自己解開了。
墨涼慢慢站起來，但跪了太久，一個不穩(wěn)要摔下去，蕭承謹連忙抓住墨涼胳膊，總算是沒摔在地上。
墨涼拿掉蕭承謹?shù)氖郑嗳嘞ドw要走，卻是邁不開步子。
“我扶你走?！闭f著蕭承謹又抓起墨涼的手。墨涼想掙脫，可他卻越攥越緊?！澳惴砰_我，我自己可以！”
墨涼用盡力氣要甩開蕭承謹?shù)氖?，自己卻終是沒了力氣，暈了過去。墨涼直接向后倒了下去，蕭承謹趕緊伸手接住墨涼，攬到懷里。
輕輕嘆了口氣，墨涼，你真的很累了吧。
待墨涼醒來，自己整個人都泡在熱水里。濕衣服已經(jīng)換成件干凈的里衣，水里面是各種草藥，嗆得墨涼頭暈。
蕭承謹坐在旁邊，撐著頭像是睡著了。
墨涼想起來，這藥味實是在難聞。剛剛站起來，水聲就吵醒了蕭承謹。想想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墨涼刷地又坐回浴桶里。
蕭承謹看她那緊張的樣子，笑了笑，“你這是害羞了？衣服都是我給你換的?！?p> 墨涼瞥了他一眼，強裝鎮(zhèn)定，“蕭承謹，你把我當什么？下午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我在大雨里跪著，現(xiàn)在又幫我換衣服泡藥湯，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呀？”
墨涼紅了眼睛，明明不會喜歡我，就不要這樣曖昧。
蕭承謹被問得說不出話來，最后慢慢說道：“我給你把了脈，本來身子就虛弱，又著了涼，必須在這藥湯里泡夠六個時辰，否則落下病根就不好治了?！?p> “如果我是蕭承謹，我斷不會救墨涼。一個能看透自己所有心思的人，一個不聽自己的話自作主張的人，不該留著?！?p> 蕭承謹猛地彎下腰，一手抓著浴桶，一手掐住墨涼下巴，“你就這么想死，變著法的逼我殺了你？”
墨涼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墨涼輕笑，“你自己不也想殺我嗎，我主動讓你殺了我，你是不是更心安理得點？”
手上越來越用力，指節(jié)分明，像鉗子一般，要捏碎墨涼的下巴。墨涼咬著嘴唇，血從嘴角留下，卻也沒叫一聲疼。
“罷了，”蕭承謹松了手，墨涼身體前傾，有些困難的喘著氣，抹掉了嘴角的血。“你繼續(xù)泡著，還有五個時辰?！笔挸兄斦f完，轉身要走。
墨涼看看外面，還是漆黑一片。
“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去見洛棲了？”
蕭承謹停下腳步，良久“嗯”了一聲。
“我下午已經(jīng)勸了她許久，她也沒有那么傷心了。明天你一定要和她好好說，不要像和我說話一樣，有些話你不明說，她也會懂得。說得太直接她會傷心的?！?p> 到現(xiàn)在還在想著別人嗎？和你說話，呵，好像是每次都挺傷人的。
“自己都這個樣子了，還有心思關心別人呢？多想想你自己吧。”蕭承謹也加重了語氣，算是訓斥。
“如果不是我，她不會這樣傷心的，終究是我對不起她。之前已經(jīng)害了高楚楚，現(xiàn)在我要盡力讓她開心些，彌補自己做的錯事?！蹦珱黾t了眼眶，說出這些話，她已經(jīng)用光了所有的力氣。
蕭承謹皺皺眉，她又說這樣的話了。
“蕭承謹，我求你。你可以疑我傷我，罰我殺我，但是，不要再讓洛棲難過了。她只是一個可憐的癡情人，什么也沒做錯?！睖I順著墨涼臉頰流下，滴入藥湯中，又添了些苦味。
蕭承謹回頭看了眼落淚的墨涼，終是沒說一句話，徑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