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臨風和東陵老叟這爺孫倆在悅仙居的一間貴賓間里議論著,忽聽得外頭爭吵起來。
東陵老叟最是喜歡看熱鬧的,溫臨風卻示意要注意耳目。東陵忙戴好了斗笠。
待確定了左右無人監(jiān)視,二人才一前一后地跟著出去。
長期當慣了江湖神秘人的溫臨風,很是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的。而東陵老叟則混跡于長安各種街坊,經(jīng)常都是隨便找個地兒就能睡的,這會子細細打量悅仙樓的景象,多少還是驚詫的,他道:“皇宮都沒這么奢華吧?”
“確實沒有?!?p> “你的那地兒呢?”
“差不多吧?”溫臨風淡淡道。
二人走到二樓的圍欄邊找了一個雅間坐下,位置正好對著一樓的大廳。
悅仙樓的正樓名悅仙居,悅仙居高七層,是一座六角高樓。七層的高樓在長安比比皆是,若是放在其他地方,五層高樓便也不多見了。
天下第一城的長安,各種富麗堂皇本不足為奇。唯獨這悅仙樓的富極貴極為人所驚詫。
一樓堂中央的人正吵得起勁,那兩個人不是旁人,正是睿王府的那位郡主與東樓公子。
東樓幽幽道:“本公子先來的,是這里的???,當然要坐在這最尊貴的位子上了?!?p> “本郡主在長安的名頭何人不知何人不曉,你算哪門子的公子?”李暢冷笑道。
皇上一讓睿王府協(xié)理大理寺和督察院辦案,睿王府上下可都沒有消停過,尤其是那李暢昨日得知天下第一師的顏延之竟是個老頭子的時候,心頭怒氣未平,一天都沒吃東西,這會子出來找個地吃午飯,她的貼身侍女青兒藍兒便提議來悅仙樓。睿王自是怕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女兒再生事端,故而給了十萬兩銀票讓她出來散散心。
東樓早上才被兩人踩了覺得觸霉頭,一直要找人發(fā)泄呢,這會子這么個人送上頭來了,他簡直覺得是天公作美呢。
東樓的左右立著十個侍女,身后站著十個相貌極其清秀的小廝。侍女們抱琴抱琵琶,小廝們手持管弦。
東樓坐在那寬闊的榻上,紫貂隨意地覆在身上,一股香氣縈繞四散,他神色其極享受。那迷離的桃花眼被黑色的線條勾勒得輪廓格外清晰,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頭上的冠冕左右插了四根簪子,簪子下都吊著墜飾。他這身衣衫早不是清晨被踩的那件了,而比那一件更為華麗。
此時慵懶的東樓公子旁若無人地享受著,根本不把這素有母夜叉之名的郡主放在眼里。說實話,在東樓眼里,他連睿王都看不上,何況是他那幾個登不上臺面的兒女。
東樓的侍女給東樓剝了葡萄,那葡萄都快趕上雞蛋大小。李暢看得恨恨的,那是朝中的貢品,且是此次使臣進貢的,長安第一富有之地的悅仙居有也不稀奇。畢竟上有所好,下則更甚。
長安城的規(guī)矩雖多,那畢竟是,明面上的,譬如皇上提倡一夫一妻制,那些官吏們暗中養(yǎng)的姬妾美人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長安雖然禁止青樓,可到處都是暗娼園子。白天明面上是清白酒館客棧,晚上就是花紅柳綠煙籠寒水月籠沙,齷齪之事數(shù)不盡。
東樓一直都未曾抬眼看李暢,那十分的不屑,全然在眉梢眼角,毫無回避。
這樣的爭端一時吸引了不少看客。天下的熱鬧,長安為最,長安的熱鬧,則在這悅仙居和怡景樓中。
這兩年怡景樓已經(jīng)走上平民路線了,怡景樓原先叫怡神樓的,既取心曠神怡之意,又壓了悅仙居一品。后來因為官司,兩家從對立到不往來,各自干各自的經(jīng)營去了。隨著怡景樓的低調(diào)下去,悅仙樓便成了長安第一富麗之地了。
此時悅仙樓的看客,也議論紛紛,饒是見過大世面,但還是想知道這樣的爭端如何收場。曾有傳聞,當年悅仙樓和怡神樓的官司最后以悅仙樓贏了收場,而悅仙樓的背后撐腰的,正是這位飛揚跋扈郡主的爹,朝廷最閑散的王爺,睿王李君賢。
李暢來并不是因為她知道這個傳聞,而是因為她有錢,她有勢。
東樓躺在金絲楠木榻上慵懶地吃著葡萄,神情很是享受。
李暢本來還沒這么大火氣的,一見眼前這妖冶如女人的男子,新投訴怒火蹭蹭飆漲??伤纯茨凶由砗竽菐讉€俊秀飄逸的小廝,心底又忍不住顫動。她強作鎮(zhèn)定,喝道:“本郡主說了,看上這個位置,你趕緊讓開?!?p> “你莫不是看上了本公子,想投懷送抱?”東樓調(diào)笑似的語氣,逗得滿堂大笑。
東樓所坐的位置,相當于是整個悅仙樓的主位。東樓所躺的榻,是用整塊金絲楠木雕鏤出來的,隨著光照明滅,榻上時而又金光浮現(xiàn)。
東樓面前的地板,是一整塊兩丈見方的月光石。月光石這種珍貴的石頭,其價值僅僅低于玉晶石。而且有錢也買不到。一般的首飾行用一星半點做成的戒指頭飾等,都價值連城。天下最貴重的東西,傳說中的七星琉晶盞,便是被譽為價值連國的寶物。
傳聞第二價值連國的,便是天下第一劍客手中的玄金寶劍,得之可得天下??梢姷侥且话褎Χ疾蝗菀?,所以,來長安的悅仙居見見這一整塊的月光石,還是能成為不少人畢生炫耀的事的,因為悅仙居的起步價,便是十萬兩銀子。
李暢看著這樣的東樓,已經(jīng)氣得握緊拳頭。她身邊只有兩個侍女,派頭自然比不上東樓公子。
李暢抖了抖腰間的玉佩,東樓隨意地聳了聳自己那垂?jié)M寶石的坎肩。
李暢手中有十萬兩銀票,本覺得還能揮霍一把的,如今發(fā)現(xiàn)自己手頭并無余錢,不過片刻的功夫,一個小廝過來與李暢低聲耳語了幾句,李暢頓時眸光生采,眉目飛揚,笑道:“本郡主在長安叱咤風云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里呢?”
“自古英雄不問出身,何況這悅仙居也只認錢,不認身份的。姑娘若是想在本公子面前擺譜,實在找錯地方也找錯對象,不過你這般相貌,若是希冀本公子垂愛,本公子還是愿意賞你一些雨露的?!睎|樓態(tài)度甚是傲慢,這般說話,倒一洗方才的陰柔
見對方如此出言不遜,李暢哪里忍得了,手中飛出數(shù)枚暗箭,徑直和東樓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