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獵場
夏盼依舊到了那條小河旁,又碰到了小梅。
小梅今日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看到夏盼,笑了一下,又坐了下來。
“你不帶些侍女嗎?一個人走在營地,不太方便吧?!毙∶芳{悶,但轉(zhuǎn)眼間想到她好像聽不懂,便又默默低下了頭。
“我喜歡自己一個人?!?p> “你能聽懂?”小梅睜大了眼睛,似是有點羞澀:“那昨日里...”
“可以聽懂一些,”夏盼撓了撓頭,用著胡姬慣有的音調(diào):“昨日,怕那些姑娘不喜歡我。”
小梅點了點頭,面上淺淺的笑:“你還挺好的,別的主子家的寵姬都不會來我們這,也看不起我們?!?p> “我也是奴隸,不如你,”夏盼簡潔道:“我自己一個人。”
“你爹娘呢?”
夏盼搖了搖頭,她的確沒有爹娘。
小梅有點心疼她,想了想:“我干完活,帶你轉(zhuǎn)轉(zhuǎn)大營吧,我每年都跟著來,四殿下肯定是不方便帶你一起的。”
夏盼笑著點頭,然后小梅便笑嘻嘻的走去了河邊。
夏盼就在河邊轉(zhuǎn)悠了一會,便將消息無聲的傳遞了出去,約莫差不多了,便回身看了看還沒干完的小梅。
抬腳走到她身邊,將礙事的沙麗握在手中,一并挽起,便蹲了下去。
“我?guī)湍??!?p> 小梅愣住了,然后嘿嘿的笑著:“你不會干這些,而且,被人看到你幫我干活,我也會被罵的?!?p> 夏盼拿著碗的手滯住了,有點尷尬的放到一旁,然后就近坐到了旁邊的石頭上。
“四殿下從人牙子手里買的你?”小梅刷著碗,隨意的與夏盼聊起天。
“嗯?!?p> “你多大被賣來的?”
“很小就離開家了,被轉(zhuǎn)賣過很多地方,今年才被賣到王爺手里?!毕呐蔚莱鲞@早已經(jīng)編好的故事。
小梅點點頭:“我倒是有爹娘,但也是很小就被賣走了。”
小梅又斷斷續(xù)續(xù)與夏盼聊了會,然后收了碗筷:“走,我?guī)闳I地附近轉(zhuǎn)轉(zhuǎn)?!?p> 那是陛下的營帳,那是御膳房的營帳,這是宮人住的地方,這邊是我們這些府內(nèi)丫鬟的地方,小梅笑著邊走邊講著,終于到了她的住處。
她身份不高,住的帳篷也是四五人擠在一起的小帳篷,里面還有兩個姑娘,本在休息,看到她們進來,忙走了出去。
“你不要管她們,她們膽小,怕惹了你生氣。”小梅咯咯笑著。
不知與小梅說了多久,外面聲音漸漸嘈雜,小梅“蹭”的躥了起來,直拍腦門:“許是大隊回營了,你快回去吧,殿下回去你不在,怕是要遭殃?!?p> 夏盼點點頭,不想小梅也跟著出來了:“我自己就可以了?!?p> “算了,我也沒事,我送你吧,營地大,你若是走迷路了,怕是不好?!?p> 夏盼點點頭,伸手指著中間的路:“走這邊吧,從小河繞許是來不及了?!?p> 現(xiàn)在各處都在準備,十分忙碌,許是沒人會注意她們,于是小梅點點頭。帶著夏盼從中間的路穿過去。
走著路過一處營帳,小梅懷中滾落一個玉墜,順著營帳背身的方向,就掉在了營帳后。
小梅忙跑過去追,不料被來往的宮人撞了一下,直接跌倒在營帳上,營帳被砸出一個鼓包。
夏盼本站在主路上,聽著小梅“啊”的聲音,才回過頭。這時屋內(nèi)聲音立刻喝:“誰!”
還未等夏盼反應,一隊府兵,就將小梅團團圍住。
大皇子和近身侍衛(wèi)一并從帳中走出。
夏盼皺眉,思索,不過是撿個玉墜,許是核對一下?也不至于這么大陣仗吧。
“你哪個宮的?”顧懷遠聲音戾氣極重。
小梅被強大的氣勢壓得整個人跪在地上,似是身子都要埋到地里。
瑟瑟發(fā)抖道:“奴,奴婢,只是個洗碗丫鬟,玉墜掉落才來拾,不想驚動殿下,罪該萬死?!?p> “哪個宮中的?”顧懷遠眼睛瞇起,目光兇狠:“本殿問你話,你沒聽到?”
這是已經(jīng)漸漸引了眾人目光,路過的宮人也放慢了腳步。
小梅牙齒打顫,似是知道自己前路一般,帶著哭腔:“東宮,洗碗丫鬟?!?p> 果然,這時,大皇子臉上青筋暴起,已經(jīng)聽不進去最后那洗完丫鬟四字了,只東宮,就足夠他動了殺心。
“你說拾玉墜,可有人看到?本殿覺得,你倒是像是刺客一個,來人,押走?!?p> 夏盼遠遠看著似乎是太子正在路上,但眼看著小梅就要被人扯走,夏盼咬牙,推開旁人,跪了上前。
“大殿下萬安,剛剛小女在營地迷了方向,這小丫鬟熱心,送我回帳,這才路過殿下營帳,民女可以為證,望殿下明察?!毕呐喂蛟诳盏靥?,朗聲說道。
這幾句明亮的胡人聲音,更是引了人,不少小公主,貴門子弟也走進了些。
“你一個胡姬,這也配有你說話的地?”大皇子臉上陰霾再起。
夏盼并不指望自己能說動他,只求能拖到太子來,畢竟這姑娘是東宮的人,畢竟還有那么點用處。
“小女只是覺得,殿下是希望知道實情,再做判斷的?!?p> “你!”
“怎么回事?”太子終于趕到,看了一眼被壓著的小梅,和跪在地上的胡姬,幾分摸不著頭腦。
“太子殿下萬安。”旁人紛紛作揖。
一個平日里跟太子關系不錯的少年,三言兩語講了事由。
“大哥是不是疑心太重?這丫鬟是我府中洗完丫鬟,手中這墜子也并不值錢,何來刺客一說。”太子皺眉,心有不滿。
“我疑心重?太子可是說我疑什么了?她驚了本殿,死有何辜?”
“剛這胡姬不也說了證詞?”
“一介賤妓,所言有什么可信?”顧懷遠不屑笑道,挑釁道:“誰不知道太子和四弟感情甚篤,許是有什么私下交易也未可知啊?!?p> 夏盼心中暗道不妙,這事情已經(jīng)升級到了這個地步,怕是很難收場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果然,太子青筋暴起。
“我看這胡姬也需一并審問才是,來人,帶走。”顧懷遠是鐵了心的不準備給太子這個面子了。
眼看著三五府兵,就漸漸圍了過來,夏盼剛要說話。
一只手,溫暖有力,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木調(diào)香氣,將她抱起,置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