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玉郎怒指著眼前的面具男:“你是何人,竟來壞我事?”
面具男不言不語,奪取琴玉郎手中的簫投向血海之中蜻蜓點水后又即刻收回,用簫頭所沾之水一碰慕青衣和容長恨身上的血蠶弦,終得解開,血蠶弦落在地上被血水侵蝕而盡。
如此殘酷的血蠶弦被蝕化成烏有,容長恨不禁暗嘆:“若無眼前這男子相救,今日必死無疑?!?p> 琴玉郎見眼前人輕而義舉就破了他的血蠶弦,立即向他出手,面具男只需幾招就將他寸長的指甲均折斷。
面具男像一個啞巴一樣不說話,目光凌厲地望著琴玉郎,仿佛在說:“若再放肆,斷的可就不是指甲了!”
琴玉郞口吐鮮血,自知不敵對手,落荒而去,面目男子也不作多留,未言一語就離開。
慕青衣凝視著面具男離去,覺得似曾相識,只是今日此情此景不好深究。
好像一切都結(jié)束了,大家正離開忽然聽見琴玉郞咆哮大怒,整座山石晃動石落,鬧得一行人腳站不穩(wěn)。
寧初尋指著方向說道:“聲音好像是從這邊傳來的?!?p> 幾人皆一同走了進去,那是一座冰室,小巧玲瓏晶瑩剔透,雪花狀的冰如流蘇般墜結(jié)在巖洞,置身于此,仿佛是另一個冰雪世界。而琴玉郞口吐鮮血盤地而坐,濕紅眼眶一動不動。
蘇詮去扶起他:“琴公子,你可沒事了?”
琴玉郞見蘇詮反來扶自己,心中情緒有些緩和:“你們怎么還不走,不怕我讓你們走不了?!?p> 周舒媚一聽信以為真,連忙拉開蘇詮。
眾人望著冰床上的女子,看她的著裝打扮,容長恨,慕青衣,寧初尋皆認出是方才魔音閣畫上的女子。只是她躺在冰床上,面無血色,皮膚滲白得詭異,大家不禁寒怔。
“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嚇人?她這副模樣躺在這里已經(jīng)好幾年了?!鼻儆窭傻脑捯怀觯蠹业淖彀蛷埖每梢匀M一個雞蛋。
唯有高臨楓不驚訝,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這又何奇,琴山在早十幾年就已經(jīng)是江湖上寥寥無談的門派,曾聽說有一日你們內(nèi)訌爭權(quán)之后就血流成河,故此我們一路所被困的地方皆和血有關(guān)。是不是?”
琴玉郎見這話從一個毛頭小孩嘴里講出來,有點不可思議地望著高臨楓,駁回了他的話:“話是這樣說,可是你們外人怎么知道其中的內(nèi)情?!?p> 大家表情都已放松,似乎沒那么懼怕琴玉郞了,反倒很期待琴玉郎講琴山的故事。琴與郎深情望向旁邊的女子,敘述緩緩道來。
“以前琴山還是個靠音律為武的門派,我是個斫琴師,擅于彈琴和精筑魔琴,而蕭雅音精于各種音律,精練程度位列琴山派之首。她所彈的琴,吹的簫都出自我之手,后來我們便朝夕相處暗生情愫。她喚我玉郎,我喚她蕭娘,已互定終生。門派里一直有架鎮(zhèn)派之寶天琴,無人能彈動音響,唯有蕭娘例外。門派里就有傳言說蕭娘是天琴轉(zhuǎn)世的神女,需要她的血來喚醒這架天琴。掌門人知道后深信不疑,要讓她血祭這架天琴,我那時人微言輕,他們偏要血祭蕭娘。血祭那天在山頂之上,等我趕到的時他們已經(jīng)放干了蕭娘的血,我看到蕭娘無助地倒在我面前。后來我用我畢生所學控制了天琴,將天琴煉成了魔琴,控制了他們,然后一個個放干了他們的血,為蕭娘報仇!”
琴玉郞哈哈大笑起來,講的故事腔調(diào)有柔情有憤怒。
“所以說血海里都是他們的血?”
琴玉郞忘言道:“呵,整座山一共千多人,何止血海,還有血樹,甚至血琴血簫皆是他們的血!他們不是喜歡血祭這些東西嗎?我也要他們嘗嘗滋味!”
眾人皆見琴玉郞越說越有些瘋魔,周舒媚聽得一陣哆嗦,寧初尋嚇得躲在容長恨身后,慕青衣欲要動手要防備。
琴玉郞上前揪住了慕青衣發(fā)怒:“你毀了蕭娘鮮血煉成的魔琴,如果不是剛才,我早就放干了你的血…!”
“雅音姑娘,你醒了?”蘇詮機智一說,琴玉郞一松手去看那名女子,蘇詮立馬把青衣拉回自己身邊。
琴玉郎見蕭娘雙目緊閉并無異常,自己又抓狂而怒。
“琴公子,若是雅音姑娘在世,她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濫殺?!?p> 蘇詮好言相勸,琴玉郞越偏激朝蘇詮吼:“她沒有死!誰說她死了,她只是貪睡,你們看,她還躺在這里,等我找到到完整的神天石,神天石一定可以讓她起死回生!”
眾人離開任由琴玉郎發(fā)癲,唯有容長恨聽到神天石心中驚了一下,回頭向琴玉郎望去。
夜已深,因為琴山偏高,顯得月光明星異常的璀璨耀眼,一閃一閃,好像是千萬只流螢飛上了夜空。慕青衣獨自欣賞夜景,不知什么時候,身邊多了一個蘇詮。
“慕姑娘?!?p> 慕青衣在深思今日面具男的事情,忽被蘇詮一聲喚,她才回過神來:“以后叫我青衣就好。”
“這樣我們是不是就不那么陌生了?”
“陌生?”慕青衣不解何意。
蘇詮笑了笑,無奈道,“姑娘的蹤跡很神秘,一時見一時又不知何處去,所以覺得我與姑娘之間很是陌生?!?p> “混跡江湖,自然如此?!彼f完后辭別回去休息。
蘇詮也沒有喚留,現(xiàn)在該他一個人欣賞星空了。
忽然看到山峰角處有異樣光芒,蘇詮姑涼方位,應該是冰室方向。夜已深,他懶得打擾其它人,孤身前去一探究竟。
來到冰室內(nèi)石門緊閉,蘇詮拍敲了半天,門才自動而開。
“你來了?!鼻儆窭杀P地而作,眼睛也不睜開。
蘇詮詫異:“說得好像你在等我一樣?!?p> “沒錯,我等的就是你?!?p> 現(xiàn)在的琴玉郎虛弱至極,臉上已沒有了剛才的神氣,蘇詮去扶起他,他微微張口,聲弱如蚊:“我的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全神天石復活蕭娘,時到今日,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堅持了那么久,最后居然是空空一場。”
“這本來就是一廂情愿的幻想,世界沒有起死回生之術(shù)。”
琴玉郞掏出一根白玉簫交給蘇詮,“在這血山中,這根簫是最干凈的東西,現(xiàn)在我把它交給你,你要好好保管。我從第一眼見到你,覺得和你較有眼緣,你有天份,無師自通,懂得用簫來散化血靈。你不諳武功,以后它就是你的武器,這是我唯一替蕭娘留在這世界上的東西。我囑咐你一聲,要小心與你們同行的容姓男子?!?p> “為何?容大哥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你多心了?!?p> 琴玉郎搖頭道:“不,他的眼睛不清澈?!?p> 蘇詮接過沾血的白玉簫,紅白相映,覺得現(xiàn)在的簫和血色最為般配。蘇詮還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琴玉郞緩緩抱起蕭娘,兩人墜入血海之中,靈魂不聲不息。
這一刻來得突然,蘇詮反應過來,琴玉郞已被血水淹沒,吞噬而盡,留下無盡的血海洶涌滾動。
這一切始于琴玉郞對愛人的執(zhí)念,千多諸事一刻間化為云煙。
蘇詮心有感嘆,拿起琴玉郞方才所交的白玉簫,對著洶涌的血海,吹起曾經(jīng)在琴譜上翻到過的“迢迢”,陪伴蕭娘和琴玉郞消失殆盡,剛才還洶涌得驚人的血水慢慢平靜下來不再流動。
次日天將明,大家一起床紛紛表明琴山比昨天清秀朗爽了許多。一行人踏上歸途,路過林中發(fā)現(xiàn)之前的血樹皆已枯萎而亡。
蘇詮見的最多,他嘆道:“琴玉郞一生以蕭雅音為執(zhí)念,血海葬送了多少人,最后連同自己和蕭雅音殉情于血海,可悲可泣。‘雅音琴樂’,終于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若不發(fā)生這些事,玉郞和蕭娘是對多么幸福的眷侶。”
“你們還記得嗎?我們似乎忘記了一個人!”經(jīng)過高臨楓提醒,他們才想起那曾經(jīng)救過他們的面具男。
蘇詮想起來:“他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寧初尋猜測:“會不會是許多年前那場血災之中幸存下來的人,不忍見琴玉郎濫殺無辜,所以現(xiàn)身救了我們一命?”
“也許吧,初尋很能想。”高臨楓笑道。
周舒媚加快了腳步:“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誰知道還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呢?!?p> 大家言語紛紛,唯有慕青衣不發(fā)表言語。若非如此,青衣就不是青衣了。
“青衣,你有何看法?”蘇詮問。
“我只是一個平庸之人,不敢妄加揣測?!?p> 他們終于走出琴山了,忽然有一場暴雨傾盆,唰唰沖下山巖石塊,仿佛是要將這里的不干凈都洗刷成無瑕的珍珠玉石,雨來得突兀走得也果決。
“原以為這是龍?zhí)痘⒀?,殊不知也美好過。”寧初尋聽雨感嘆。
高臨楓附和:“是啊,只是這琴山以后就真的消失在江湖中了?!?p> “咦?容師兄呢!”寧初尋發(fā)現(xiàn)不見了容長恨,四處望去,才看見容長恨緩緩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