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海常陵回來的時候,并沒有見到鳳司儀的身影,臨時抽調出來的院子里只有十幾堆分好的藥材,他不由疑惑的問向守在院外的士兵,“祝小姐去哪兒了?”
“祝小姐說她需要去鎮(zhèn)外看看有沒有藥草,很快就會回來的?!?p> “什么?”海常陵心頭一跳,目光微凜道,“你們沒有派人跟著她嗎?”
“這……她說很快就回,所以我們……,”
海常陵微怒,能夠殺人的目光盯得那士兵臉色發(fā)白才匆匆轉身,快步向鎮(zhèn)外走去。
此刻正是午時,陽光雖沒有從厚重的云層里探出腦袋,卻還是將天地間的溫度提升的夠高,春風和暖,周圍全是青山綠樹,面前一條靜靜流淌的溪流散發(fā)出來的清新水澤籠罩著不知沿著河道走了多遠的司鳳儀,感覺沉重的心情也跟著舒緩不少。
司鳳儀之前對所有病患進行了詳細問話,從她所收集的信息中判斷出,這場傳染性肺炎的爆發(fā)似乎與上個月承平縣舉行的“元宵燈會”有關,因為所有病患或者他們的家屬都曾參加過這場燈會。
然而很奇怪的是,承平縣轄下共有三個鎮(zhèn)子、二十六個村莊,為什么只有“彩云鎮(zhèn)”和其余六個村莊的百姓染上了這種病癥呢?
為了弄清楚原因,司鳳儀單獨將彩云鎮(zhèn)和那六個村莊的地理環(huán)境、氣候變化等因素進行了分析、判斷,思慮整整一夜后,隱約感覺這次的病源似乎和水質有關,因為它們都共用著眼前這條溪流里的水源。
彩云鎮(zhèn)距離這條溪流只有兩公里的路程,其余六個村莊也都環(huán)繞在這條溪流的東南西北處,而她現在所處的位置只是溪流的中游地帶,水質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她看著手中并未變色的銀釵,正打算繼續(xù)朝上游探查時,就聽身后傳來衣袂飄拂的聲音,夾雜著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司鳳儀回轉身,看著神情凝肅的海常陵瞬息而至,虎目中閃爍的怒意清晰可見,他卻盡量壓抑著胸口的劇烈起伏沉聲問她,“為什么一個人跑出來?”
對方也是個高手!司鳳儀從他疾行的身影和步法以及速度里得出這個結論后,笑道,“不出來看看,怎么知道有沒有我想要的結果?”
“那你想要什么樣的結果?”聽出她話中有話,海常陵眸中蘊含的怒意稍減,聲音恢復往常的平靜道。
司鳳儀想了想,一邊繼續(xù)朝溪流的上游走一邊挑選性的告訴他真實情況,“如果只是簡單的肺疾,我可以很快就讓他們痊愈,可現在的情況是,他們體內還暗藏著一種微弱的毒素,正是這種毒素降低了他們的身體抗性,這才引發(fā)了肺疾加重并大面積傳染,尤其是它們讓肺疾異變成了另外一種病癥,而我需要找到源頭才能對癥下藥?!?p> 原本跟著她的步伐并肩而行的海常陵一愣,腳步出現片刻滯緩后,蹙眉問道,“那你發(fā)現了什么?”
不同于其他人在遇到比較復雜的問題后會搞不清楚方向,海常陵的問題簡單直接卻直指重點,令司鳳儀心生佩服,她將目光投向身側的溪水答,“若我所料不錯,問題可能出自這條溪流,所以我必須去上游看看。”
海常陵深深的看她一眼,目光緩緩下移,在她手中所握的銀釵停留片刻才問,“你懷疑……水中有毒?”
“不一定有毒,”司鳳儀搖搖頭,“或許只是源頭被什么東西污染,導致水中出現雜質,因為患者所中的毒素份量極輕,并沒有造成什么異常的反應,只是這種毒素降低了他們的身體機能,所以更容易感染肺疾,也讓吸入肺腑的病源與這種毒素交融后產生異變,這才會加速死亡的步伐?!?p> 從各方了解的信息來看,此次身患肺疾的百姓先是發(fā)燒,咳嗽,然后昏迷不醒,胡言亂語,最終按照每個人的身體狀況不同,最短的三日即死,最長的能夠堅持到十四日才氣絕身亡,實在駭人聽聞。
聞言,海常陵沉默片刻才問,“若真能夠找到源頭,你可有把握治好他們?”
司鳳儀想了許久才答,“只有五成把握?!?p> “那還不錯?!焙3A晁坪跛闪丝跉?,腦海里不自覺浮起方才那位承平縣縣令的無恥嘴臉,聽說他們有可能治好患病的百姓后,那人便急不可耐的想要分一份功勞,心底的厭惡油然而生。
相對于那位縣令的丑惡面孔,淡泊無求的司鳳儀更顯善心可加,再對比其余幾位生恐被肺疾感染,躲在民房里不敢隨意出來的秀女們,海常陵心中的天平是傾斜無疑的。
兩人沉默的并行了一段,眼看溪流的盡頭出現了一片深潭,司鳳儀加快腳步的同時開始環(huán)顧四周的情況,目光在左側一片形似藥田的地方看了半晌才慢慢踱過去,蹲下身仔細察看那里的草藥。
這些草藥不像是天然生長,更像是被人播過種、翻過土,所以生長得格外茂密,放眼望去竟有五畝之廣。而且這些草藥的形狀有些奇怪,葉片呈三角形,顏色為暗紅,感覺十分詭異。
“這是什么?”海常陵也覺得有些古怪,伸手正欲摘下一片卻聽司鳳儀低斥,“等等!”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海常陵詫異的瞧著她,只見她用手帕纏住手,摘下一片葉子后將手中的銀釵緊緊包住,片刻才抽出銀釵,釵尖果然變成烏黑的顏色,令她神情微變。
“這些草藥果然有毒?!彼绝P儀飛快的起身后退,順便扔掉手中的草葉。
海常陵忙退后幾步,目光搜索那片草藥后沉吟道,“你覺得會是什么人在這里種了一片有毒的草藥?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司鳳儀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她并不知道答案,她緩緩走到五十米遠的潭水邊,靜靜觀察了片刻。
這處潭水緊靠著一面高聳的山壁,看起來很深,但水源比較清澈,在它的北面有條溝渠似的缺口,溪水順著溝渠下流,匯成那條極長的溪流,養(yǎng)育著方圓百里的數千條生命,可誰又能想到,正是這條溪流斷絕了數十人的性命,更讓上百人游移在死亡邊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
司鳳儀探身用銀釵探了探溪水,果不其然,上游的水源內含有劇毒,看著釵尖留下的濃郁墨色,她嘆了口氣對海常陵說,“看來這場災難并非天然啊?!?p> “你懷疑……,”海常陵目光微寒,內心的震驚無法言喻。
“既然找到了源頭,我倒是可以配制相應的解藥,只是……,”司鳳儀本想說的話終究咽回腹中,畢竟調查案情、了解原由不是她的事,她也沒有資格要求海常陵這么做,想必交給承平縣的昏庸縣令也不可能查出什么結果,她只能苦笑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