皛梅似是陷入了一場詭秘的夢境中,麋鹿山中漫山的綠林全部被烈火所包圍,不遠處已是火紅的一片,那些火苗四處而竄,轉(zhuǎn)眼那火墻就要燒到她的跟前。
她想開口喊師傅、喊師兄,卻根本張不開嘴。焦急的想要站起身,可人卻一動不能動,只躺在漸漸被熊熊烈火所包圍的深林里。
四周不斷竄逃的小動物從她的身邊跑過,她越來越害怕,運起內(nèi)力,心脈卻如被火燎傷一般,痛的她瞬間就放棄了。
周身的溫度已經(jīng)越來越高,她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在烈火焚燒的“咔吧、滋啦”聲中,等待那些火焰靠近她的身體。
她不知麋鹿山為何會有如此大火,這大火在她隱約的記憶中,應(yīng)該是點燃了一個村落,荒漠中的一個村落……
皛梅腦海中閃過阿蒂瑪最后的哭喊,閃過母親離她而去時傷心欲絕的眼淚,閃過師兄拉著她的手寫下的那四個字,還有被平川抓著她在烈火中疾奔……
可她仍身在這火海中,無法逃離。
這時一道帶著涼意的濕潤觸感貼上了她的臉頰,皛梅緩緩睜開眼,看到一只動物在用鼻子拱她。
那動物見她睜開了眼便微微揚起了脖子,是一只白鹿。
白鹿渾身雪白,連頭上的鹿角都是白色。他發(fā)出輕輕的鹿鳴,又拿自己濕潤的鼻子碰了碰皛梅的臉頰。
皛梅想伸手去摸白鹿的脖頸,可憐胳膊都抬不起來。
白鹿又大又亮的眸子里,映滿了跳動的烈火。
皛梅又動了動嘴唇,她想讓白鹿離開。
就在這時,白鹿周身光環(huán)閃動,在朦朧白光的包裹中,他上身直立,四肢變?yōu)槿诵巍?p> 光芒里,皛梅能看見他的鹿角仍在頭上,但看不清他的臉。皛梅雙眼溢滿的淚水,她無聲的輕喃:師傅……
又一道濕潤滑過她的嘴角,她感覺到是甘泉的味道,便嘴巴微微動了動,咽下去了一點點,低聲喊著:“師傅……”
“哎?姑娘你醒了嗎?”一個穿著宮裙的小宮女放下手中的湯勺,輕輕捏了捏皛梅的手。
皛梅似已從那夢境中脫離,但她過于疲累仍是睜不開眼睛,感覺有人撓她的手心,她便想躲開。
“真的有反應(yīng)了!”小宮女放下手里的小碗,慌慌張張的站起身,就往屋外跑。
“德柱兒,德柱兒,姑娘剛剛動了?!毙m女沖屋外頭一個小宦官喊道。
“哎?真的嗎?”德柱兒本是坐在那門邊兒上,正偷閑打盹兒,聽到翠兒這么說也來了精神。
名叫翠兒的小宮女忙沖著他點頭:“姑娘剛才喊了父、父親?手還動了!”
“那敢情好!我這就去告訴季大人。你走趟太醫(yī)署,請醫(yī)正再來給看看!”德柱兒忙起了身,就匆匆像院外走。
翠兒忙答應(yīng)著,也離了院落。
平川風風火火趕到小院時,德柱兒早跟不上他的速度,不知道被甩開了多遠,翠兒更是還沒回來。
這小院地方偏僻,離太醫(yī)署著實有些不近的距離。
平川走到床前時,正好看見皛梅的嘴輕輕的動著。平川彎下腰,將耳朵伏在她嘴邊,才聽到她說的是水。
平川這些天崩的快要斷開的神經(jīng)終于在這個“水”字下松了一點點。
他有些無奈的苦笑下:“每次都要水。”
說完他輕輕把皛梅后腦的枕頭墊高了一些,拿起床旁小幾上的水,覺得有些涼,又快步走向外物拿茶壺中的熱水兌進去了些。
感覺溫度差不多了,平川坐在床邊,他拿起小勺子盛點水,先是往皛梅唇邊沾了沾。
平川交代過翠兒,讓她給皛梅涂一些唇脂,此刻見皛梅的嘴唇并未起皮兒或者干裂,他便知道翠兒把這事記在了心上。
可皛梅的嘴上仍舊透著青白,毫無血色。
這幾日,他也很是忙碌,不是每日都有時間過來看望皛梅,今天見德柱兒過來,他以為皛梅是出了什么事。
沒料到德柱兒說皛梅已是有了反應(yīng),平川便放下手頭的公務(wù)急急趕了過來。
這昏迷的姑娘輕輕抿了抿嘴,平川便又多盛了一些水,極有耐心的慢慢喂給她。
“小妹……小妹……”
隱隱約約,皛梅感覺到有人在喊她,這聲音有些耳熟,她在掙扎中掀開了一點點眼皮,眼中畫面有些模糊不清,她又閉上了眼。
“小妹,別急?!逼酱ㄓ纸o她喂了一小口水,也不敢喂太多,便將碗放在了一旁。
平川看著皛梅的動作,知道她是眼睛不舒服,猶豫了片刻,他還是伸出雙手,在皛梅眼周和太陽穴處輕輕揉捏了一番。
這姑娘的臉如她的嘴唇一般,都是青白一片,她平日里曬的墨兒黑的小臉也遮不住這病態(tài)。
覆在臉上的手心有些粗糙,干燥而炙熱,皛梅只覺有那么幾分熟悉。
她又睜了睜眼睛,眼睫毛蹭在了那人的手心里。
平川知道她又睜開了眼,他的動作卻頓住了,他將手停在了皛梅的眼睛上不敢拿開。
那眼睫毛又刷了兩下他的手心,他就聽到嘶啞的呢喃……
“平川……”
平川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皛梅不習(xí)慣這天光,又是眨了幾次眼。
她眼睛酸澀的難受,不想再掙扎,便又閉了上。
平川低聲道:“還要喝水嗎?”
皛梅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
平川又拿起小勺喂給她了一小口。
皛梅慢慢的將水咽下,終于覺得嗓子里那火燒的感覺弱了一些。
“這是哪?”皛梅不敢猜測自己的處境,但知平川還能出現(xiàn)在她身邊,那必已經(jīng)擺脫了危險。
“皇宮?!逼酱o法瞞她,便直接給了答案。
這個詞離皛梅太過遙遠,她又微微瞇起了眼睛想要睜開,眼中隱約看到床幔,只是普通的青布。
“我在京城嗎?”皛梅的眼中終于是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平川的臉,但總覺有些模糊,她忍不住伸手要揉眼睛。
“在京城。”平川見她揉眼睛,忙說,“我去給你打熱水擦一下。”
說完平川就站起身。
皛梅伸出胳膊,但速度很慢,沒抓到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