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關內(nèi),軍營內(nèi)氣氛十分低迷。
昨夜謝臨率領五萬大軍在城門外叫戰(zhàn),驃騎將軍顧寒遠曾幾次敗在謝臨手下,正等著出這口惡氣,誰曾想秦辭竟下了軍令,不許出城應戰(zhàn),否則以違抗軍令處置。
這可把顧寒遠氣得半死。
他原先是這雁回關最大的將領,就等著立個大功,好升為大將軍,誰知道空降了一個秦辭,昨日他見過他一面,生得倒是不錯,一看就是那種只懂得吟詩作對、游戲花叢的廢物二世祖,連他的兒子顧清寧都不如。
秦辭手握皇帝親賜虎符,旁人哪怕心中不服,也拿他沒有辦法。
雁回關內(nèi)多為顧寒遠的舊部,尤其幾個有官職的將領,都是顧寒遠提拔的,其中就包括了當朝丞相之子,林泊年。
主帳內(nèi),溯堯為秦辭端來了飯菜,臉色有些難看。
“那姓顧的當真是大膽,竟然在軍中煽風點火,明里暗里都在指責世子不懂帶兵打仗,可要屬下給他一個教訓?”
“不必了。”秦辭凈了手,坐在桌前,“他是雁回關的地頭蛇,手下舊部眾多,動了他,只怕會惹怒了眾人。”
溯堯憤懣道:“難不成便看他這么囂張?”
“不急,一個常打敗仗的將軍,也威風不了多久。”
秦辭這次來到雁回關,一來是帶兵御敵,二來,也是為了拔除雁回關內(nèi)的蛀蟲。
雁回關是大幽國最重要的關口,雁回關一破,云山大軍便會壓境而來,侵吞大幽半壁江山。
顧寒遠年輕時,也算是一代名將,戰(zhàn)績頗豐,如今上了年紀,愈發(fā)重利輕浮,不懂審時度勢,只想著耍威風,找靠山,拉攏人心。
而顧寒遠的靠山,就是當朝丞相,林知行,也是皇帝眼中最大的毒瘤。
飯菜粗糙,米粒都洗不干凈,秦辭吃了兩口,便沒了胃口,讓溯堯撤下去。
“司月有消息了嗎?”
當年質(zhì)子期滿,他從云山國回來,機緣巧合之下,結(jié)識了皇帝沈淵,皇商司隱,與他們二人結(jié)為兄弟。司隱為大哥,沈淵第二,他第三。而司月就是司隱的弟弟,算來,也算是他的弟弟。
司隱此生唯愛二者——錢財,和弟弟,如今司月偷偷跑出來,現(xiàn)在也不知道如何了,只怕司隱擔心得不行。
“今日會有一批新兵抵達軍營,等會我再去看看?!?p> 秦辭點頭,“別太聲張,把人找到,帶過來就好。”
“知道了?!彼輬蛴值溃骸拔彝低低腥嗽谘慊仃P內(nèi)買了傷藥,可要幫世子換個藥?”
秦辭點點頭,解下了外衣,露出了精壯的胸膛。他的皮膚雖白,可身上卻遍布各種疤痕,有燙傷,鞭傷,劍傷,一道一道,全都是舊日留下的印記。
溯堯拿出了傷藥,待秦辭背過身去時,溯堯看著他的傷口,雙眸瞪得老大。
秦辭微微側(cè)眸,“怎么了?”
“世子,您的傷怎么……”
怎么這么快就好了?
明明昨日還是血肉模糊,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痂,而且恢復得很好。
秦辭看不到身后,微微動了下肩膀,蹙眉道:“我并未感覺到疼痛?!?p> 溯堯目光灼灼,“世子,昨日那傷藥,到底是哪里來的?效果竟這般奇特?”
若這種傷藥用到軍中,定能大大減少士兵傷亡。
秦辭捏了捏眉心,“是一個少年給的,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p> 秦辭第一次感到后悔。
邊關戰(zhàn)事不停,有老兵死在戰(zhàn)場上,就有新兵補上。軍營最是枯燥無味,是以溫錦這群新兵,也成了那些老兵逗樂欺負的對象。
新兵入營,得先操練一段時日,再根據(jù)他們的資質(zhì),編入隊伍,實在差勁的,則是被遣到伙房當伙夫,或者派去喂馬喂豬。
分了營帳,幸運的是,司月得以與溫錦住在一起,不幸的是,又碰到了趙虎那一群人。
趙虎也沒想到他跟溫錦他們這么有緣分,捂著自己的屁股,半是懼半是怒,最后也只能忍下這口氣,默不作聲地收拾行李。
一間營帳住十二個人,溫錦仍是挑了最里面的,而司月也屁顛屁顛地跟著她。
或許是比起趙虎那些人,司月還算順眼,溫錦倒也默許了這個小尾巴跟著。
“錚哥,怎么又是他們?你說他們會不會找我們算賬???”
司月從未做過壞事,昨天晚上的事,讓他到現(xiàn)在心都有些慌。
“怕什么?這里是軍營,他們不敢怎么樣的。”
軍營不比驛站,這里任何事情,都是要按照軍規(guī)來處理。
嚴禁私下斗毆,嚴禁飲酒,嚴禁浪費糧食,嚴禁私藏兵器……
不服?可以,軍棍打到你服。
放好行李,溫錦便隨著眾人出了營帳,到了練武場上排隊等候。
或許是她與司月過分清秀白皙的容貌,惹來了不少異樣的目光,或好奇,或嘲笑,司月如芒在背,十分不舒坦。
溫錦倒是淡定坦然,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勁衣,目視著前方。
負責訓練他們的教頭姓羅,叫羅奮,個子不是很高,一身腱子肉,將身上的衣服都繃得緊緊的。皮膚黝黑,樣貌并不出眾,往那一站,氣勢倒不弱。
“從今日起,你們便是雁回關的士兵,我不管你們過去是誰,來了這,就是兵!想要出人頭地,就得想保住性命,沒有三腳貓功夫,上了戰(zhàn)場,只能去當活靶子,更別說立軍功,升官職,發(fā)大財!”
羅奮脫去了外衣,露出了強壯的胸膛,上面遍布傷疤,觸目驚心。
“這些,是我的戰(zhàn)績?!彼钢乜谏夏堑纻?,“這一箭,再偏一點,就刺中了心臟,我也沒放過對方,一劍砍下了他的腦袋?!?p> “我跟你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們,戰(zhàn)場生死難測,想要立功,就得殺敵,只有殺敵,才能活命,想要活命,就要努力讓自己便得強大!”
羅奮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還是有點用處的,方才還散漫的隊伍,立馬精神了起來,各個摩拳擦掌,恨不得趕緊練武,早日上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