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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亂天下之公主復(fù)仇記

第62章 兵者詭道

鳳亂天下之公主復(fù)仇記 懷璧不予 3041 2020-03-20 09:00:00

  向圭聽到封峻說的話,肩膀猛地一抖,剛才的囂張氣勢煙消云散。

  他面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上前,也顧不上右手的傷,亟亟朝他叩拜行禮:“大將軍饒命!末將知錯,還望大將軍網(wǎng)開一面——”

  “狗日的!”石浩突然暴喝一聲,飛起一腳踹在向圭肩上,將他踢翻在地,“大將軍是這么好糊弄的?”

  封峻冷冷注視著石浩,不動聲色。向圭一回來就躲到他的中軍大帳,他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石浩一把揪住向圭的戎服衣領(lǐng),拖著他到封峻腳下,狠狠壓著他的脖子,亢聲說道:“你這人我還不知道?喝了二兩貓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嘴里盡是些不干不凈的,說!你在背地里說過些什么,還不趕快向大將軍賠罪!”

  封峻心中冷笑一聲,石浩演的這一出戲,就是想把他架在火上烤。

  短短三年見,封峻從鷹揚將軍到官拜大將軍,成為四品以上唯一一個出身寒門的武將,身居高位,多少人妒忌得咬牙切齒,明知道他在漳鹿平定叛軍的不世之功,仍然在背后惡意誹謗他,說他是靠著巴結(jié)公主、攀了高枝。

  由于之前兩任長官的緣故,朔北軍對他一直有所非議,向圭就是其中最為明顯的一個。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聽聞,向圭酒后胡言,將他與靖云的關(guān)系編排得不堪入耳。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石浩偏偏捅破這件事,就是想要架著他——如果他重責(zé)向圭,擺明了公報私仇,留下話柄。

  封峻想清楚了這些利害關(guān)系,便盯著一臉怒容的石浩,沉聲說道:“石都尉應(yīng)該知道,謊報敵情,犯了軍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斬之一,罪無可恕。”

  石浩一把放開了向圭,朝封峻抱拳一禮,說道:“話雖如此,還望大將軍讓他將功折罪,留著他這條狗命,免得觸了陣前斬將的忌諱。”

  “可惜,在我的軍中,陣前斬將不是忌諱,欺上瞞下才是?!?p>  “大將軍,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石浩抬起眼緊盯著他,伸手指著右邊的殘耳,“六年前,要不是老向拉了我一把,胡夏兵砍掉的就不是半個耳朵,而是我的半邊腦袋。我要還他一條命,這次你放過他,就當(dāng)我欠你一個人情?!?p>  封峻注視著石浩,凝神思忖著。石浩在朔北軍中多年,素來驍勇善戰(zhàn),從一員普通兵卒,出生入死爬到現(xiàn)在的位子,雖然才接管朔北軍不久,卻很得人心,軍中死黨眾多。

  如果封峻要想真正收服朔北軍,那其中最關(guān)鍵的一步,就是設(shè)法收服石浩。

  可是,這個先例一開,從此以后,軍中講人情不講法度,令行禁止就成了一句空話。如果沒有銅墻鐵壁般的軍紀(jì),也就沒有銅墻鐵壁般的軍隊。

  封峻想到這一層,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時,他再次注意到,在石浩緊縮的瞳孔中,隱隱閃現(xiàn)著鷹隼般的冷光。

  對了,鷹——得餓著,要是喂飽了,也就飛走了。

  封峻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向圭,說道:“軍法無情,單是損兵折將,還罪不至死,他不該心存僥幸?!?p>  “這么說來,大將軍是不肯賣我這個人情?”石浩的臉色驟然一沉,眼神中透出凜然殺氣。

  封峻沒有回答,朝帳外的幾個親兵一抬手,說道:“來人,拿下向圭和副都督,就地正法?!?p>  “慢著!”石浩暴喝了一聲,“噌”地拔刀出鞘。

  “你要反了?!”顧良才疾步上前,擋在封峻面前,拔出腰刀直逼石浩的脖頸。

  一時間,大帳內(nèi)外寒光四射,站在帳外的朔北軍將校,紛紛拔刀出鞘,將封峻等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氣氛霎時降至冰點,一場惡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封峻的目光越過顧良才的肩頭,盯著石浩陰沉的臉。

  雙方一旦動手,絕不止中軍大帳的幾條人命這么簡單,必然會引發(fā)兩萬陷陣營和一萬五千朔北軍的混戰(zhàn)。

  封峻在排營時刻意留了一手,將陷陣營的營盤扼住幾處易守難攻的要沖,把朔北軍的營盤分散排在中間和兩翼,如果像現(xiàn)在這樣,摸著黑倉促開戰(zhàn),朔北軍討不到便宜不說,甚至很可能全軍覆沒。

  封峻注意到,石浩的嘴角漸漸繃緊了——對,石浩久經(jīng)沙場,不會想不到這一點。那么,他會怎么做?難道用一萬五千朔北軍的命,來換向圭一個人?

  封峻心中有了決議,便上前一步,將顧良才架在石浩脖子上的刀移開。

  顧良才一怔,轉(zhuǎn)過頭神色驚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與顧良才交換了一個眼神,顧良才慢慢垂下了刀,站在他的旁邊,一臉戒備地盯著石浩。

  石浩見狀,眉頭漸漸皺緊了。他低頭看著向圭,將拿在右手的刀換到左手,說道:“老向,這回你自己找死,我實在保不住你,這個,就當(dāng)做給你送行吧?!?p>  石浩話音剛落,立刻左手舉起刀,右手抓住了右側(cè)那只殘耳。

  只見寒光一閃,石浩一刀割下了那只殘耳,頃刻間鮮血噴涌而出,順著他的肩頭滴落在地上。

  石浩那仿佛鐵塔般的身軀,左右搖晃了一下,劇痛霎時扭曲了他的五官。他咬緊了牙關(guān),從牙縫中滋滋吸著冷氣,顫抖著手,把割下來的那只殘耳,扔在向圭面前的地上。

  站在門口的朔北軍將校一片嘩然,七八個人一擁而上,有的人扶石浩坐在胡床上,蹲下身用肩膀撐著他的背;有的人撩起帔風(fēng)揉成一團(tuán),壓住他的傷口止血;還有的人拎著醫(yī)官的衣領(lǐng)咆哮,讓他趕快救人……

  向圭怔怔地看著地上沾滿鮮血的殘耳,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淋漓噴濺的血跡中。他慢慢俯下了身,朝石浩重重磕了一個頭。

  封峻穩(wěn)住了心神,一抬手,帳外四個陷陣營兵士走進(jìn)來,一左一右架著向圭和副都督走向法場。

  這時,封峻轉(zhuǎn)過頭,正迎上了石浩凌厲如刀鋒的目光。他坐在忙成一團(tuán)的部將中間,像鎖定獵物的豺狼般,死死盯著封峻。

  他當(dāng)然明白,他與石浩的這個梁子,已經(jīng)結(jié)得很深了。

  封峻轉(zhuǎn)過身,走向帳外的夜幕中,將帳中的喧囂和淡淡的血腥味拋在身后。顧良才帶著幾個親兵緊跟在他身后,朝陷陣營的主帥大帳走去。

  過了一會兒,等他們走出了朔北軍的營盤,顧良才走到封峻的身邊,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是什么時候收到前軍戰(zhàn)況的軍報?我怎么不知道。”

  封峻沒有說話,將懷中的那封信遞給顧良才。

  顧良才展開一看,在清朗的月色中,信紙上只有一片空白。

  ?

  五月初三,封峻率領(lǐng)的三萬五千中軍,駐扎在松延,與張亭志統(tǒng)帥的十萬胡夏軍,相距不過數(shù)十里,照這樣的速度,至多四五天,兩軍就會交鋒。

  這不是封峻第一次與張亭志打交道。從前他還在建州鐵騎時,張亭志用兵如神的威名,就已經(jīng)傳遍了大宣朝野上下,建州的將領(lǐng)們與胡夏交兵,但凡知道張亭志在軍中,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絲毫不敢有半分馬虎。

  剛過了未時,封峻從軍需處出來,正碰到顧良才朝他匆匆走來,說道:“哨兵回報,有胡夏使者來訪。”

  “現(xiàn)在人在哪兒?”封峻眉頭一皺。

  “老規(guī)矩,在營外三里候著?!?p>  “這個時候,胡夏的使者來干什么?”

  “我也覺得蹊蹺?!?p>  封峻凝神細(xì)細(xì)思索著。按照慣例,兩軍交戰(zhàn),不拒來使,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但他總覺得,在此時此刻,其中別有深意。

  此前的垅青阜一戰(zhàn),兩千胡夏軍作為誘餌,將五千前軍引至圍地,再干脆利落地封鎖隘口,關(guān)門圍殺。這樣的打法,他一聽,就知道必然出自張亭志的部署。

  自從問斬了向圭和副都督,兩顆五品武將的人頭落地以后,封峻明顯感覺到,朔北軍的將校對他的態(tài)度,起了微妙的變化。

  先樹威,后立信,這正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尤其是與張亭志一決勝負(fù)的關(guān)口,他絕不容許有將令不達(dá)、貽誤戰(zhàn)機的事發(fā)生。

  想到這一層,封峻突然靈光一閃。

  他出身寒門,才剛剛官拜一品,就已經(jīng)感受到如此多的妒恨。張亭志身為漢人,想當(dāng)初深得庚狩的信任,一年內(nèi)連升五級,后來更是破例官拜丞相,如今踩在胡夏百官的頭上,已經(jīng)有十年,他樹敵多少,可想而知。

  自從庚狩病逝以后,張亭志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如今他統(tǒng)馭大軍在外,諸王子又割據(jù)作亂,在這種內(nèi)憂外患的危局中,新任天王庚翼不過二十歲,恐怕沒有庚狩用人不疑的胸襟和氣魄,有心之人只要稍稍挑撥……

  封峻已經(jīng)看到,一個嶄新的機遇正擺在他面前,他只需順?biāo)浦?、借力打力,便能扳倒張亭志?p>  這樣一來,以后無論是誰接任張亭志的統(tǒng)帥位子,他都可以視若等閑,不用與張亭志硬碰硬,他就能最大程度地保留兵力,為下一步進(jìn)攻厲城搶占先機。

  可是,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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