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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亂天下之公主復(fù)仇記

第40章 前狼后虎

鳳亂天下之公主復(fù)仇記 懷璧不予 3171 2020-02-27 10:44:55

  元靖云騎著馬,朝郁陽通往朔北的官道上匆匆馳去。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到了這般窮途末路的境地,無論她是什么身份,無論她有過多大權(quán)勢,天地浩渺,能夠讓她安心容身之處,竟然只有封峻身邊。

  他為她死間除裴禎明,經(jīng)受嚴(yán)刑拷打,卻絕不說出半句不利于她的證詞;他為她抵擋三十萬建州軍,以不到一成的兵力和必死的覺悟,以命相搏、險中求勝,這才保全了她的性命。

  正如他當(dāng)初的承諾:“有我在,你一定沒事?!?p>  想到這里,元靖云的心中柔軟地一動。可是,這次他為了玉恒的事,憤然回朔北,兩人之間心結(jié)未解,只怕到時候見了面,還是會有一番齟齬。

  念及此,元靖云心里又別扭起來,以她的心氣脾性,是斷然不肯輕易低頭的,況且她覺得在這件事上,她并沒有多大過錯——

  玉恒無親無故,又因著她受了這么多苦,她總不可能將他拒之門外、視為陌路吧??傇撘o她一些時間,好好安頓玉恒,為他將來謀一個好的出路。

  話雖如此,元靖云想到傍晚發(fā)生的事,還是難免有些心虛,感到底氣不足。玉恒畢竟是她深愛過的人,又經(jīng)歷了這般撕心裂肺的陰陽兩隔,哪能就一下將他從心里攆出去。

  對了,玉恒。她蒙受此番不白之冤,倘若公主府被查封,只盼望玉恒不要被她牽連,也能找機會平安脫身。

  元靖云這般胡思亂想著,轉(zhuǎn)眼間上了從郁陽到朔北的官道。好在今夜月色疏朗,照在寬闊平整的道路上,隱隱泛著銀輝,趕夜路不成問題。

  也不知這樣馬不停蹄走了多久,元靖云憑著感覺,大約已經(jīng)過了子時,可以看到郁州與朔州之間的界碑,再往前走,就是朔州的地界了。

  這時,前面隱隱閃出了幾點燈火,元靖云感到不太對勁,手握馬韁緩緩用力,輕輕勒著馬,害怕停步太急引起馬的嘶叫。元承光的這匹烏云踏雪,實在是一匹訓(xùn)練有素的好馬,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

  等馬停下來以后,元靖云下了馬,牽著馬輕手輕腳地下了官道,躲在路旁樹叢的陰影中,觀察起前面的燈火來。

  按理說,她昨晚從郁陽出逃后,即便北軍通知朔州官兵,消息也不可能傳得這么快。但眼前的情形,確實擺明了朔州早已有所防備,知道她必然第一時間投奔陷陣營,在這條官道上設(shè)了卡哨。

  元靖云正思忖著,注意到前面的燈火熄滅了,一切又歸于黑暗中,前方傳來一陣漸行漸遠的馬蹄聲。

  她暗自慶幸,正好遇到他們排查一隊趕夜路的人,所以有些許燈火出現(xiàn)。要是再遲一刻,她光靠月光難以看清前面的情形,必然會懵然不知地撞上卡哨,被抓個正著。

  這么說來,想必另外幾條通往朔北的官道,也都封鎖了。元靖云想到這一層,便牽著馬進了路邊的樹林,打算找找有沒有別的通路。

  林中枝葉茂密,遮擋了一部分月光,視線也遠不如官道上清晰,不便騎馬。

  元靖云一手牽著馬韁,一手提著裙擺,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著。她腳上穿的笏頭履,鞋底輕軟,遠不如皮靴結(jié)實,她在崎嶇不平的林間小道上,走了好一會兒,一雙腳脹痛難耐,實在苦不堪言。

  元靖云走下一處斜坡,腳下猛然一滑,心中一驚,害怕跌落下去,本能地抓扯住手上的馬韁。誰知,這烏云踏雪馬一時受了驚,突然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嘶鳴。

  她勉強站穩(wěn)了身子,卻聽見官道那邊起了騷動。果然,馬鳴驚動了設(shè)卡的官兵,幾處火把次第亮起,他們迅速朝林中而來!

  元靖云聽見設(shè)卡的官兵朝這邊來了,不禁大驚失色。她環(huán)顧著四周漆黑的樹林,月影疏淡,照不清楚前路,再像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黑走,很快會被四面搜捕而來的官兵發(fā)現(xiàn)。

  元靖云打定了主意,一咬牙,翻身上了馬,揚起馬鞭狠抽了一下馬臀,烏云踏雪馬放開四蹄,在林中奔馳起來。

  “抓住她!”

  “別讓她跑了!”

  身后官兵的喧囂更盛,元靖云緊緊伏在馬背上,避免被樹枝刮倒,全然看不清楚方向。這烏云踏雪馬在暗林中左突右進,仿佛有靈性一般,敏捷地避開了所有的障礙。

  元靖云索性放開了馬韁,緊緊抱住馬的脖子,抓住馬的鬃毛,在劇烈的顛簸中踩緊馬鐙,以防被甩下來。或硬或軟的樹枝刮過她的臉頰、脖子、手腳和背脊,間或傳來一陣陣刺痛。

  也不知像這般奔逃了多久,元靖云在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中,凝神靜聽身后的動靜,只聽見自己這匹馬踏在泥地上悶悶的蹄聲。她漸漸松了一口氣,明白已經(jīng)躲過了這一劫,便重新抓住馬韁,輕輕勒馬停住。

  元靖云下了馬,環(huán)顧四周,仍是一片月光稀疏的暗林,間或響起一兩聲蟲鳴。在她看來,這番景致與剛才相差無幾,她心中一慌,果然迷路了。

  對了,北極星可用來辨別方向!

  元靖云仰起頭,從樹木疏密有致的間隙中,望向黛色的夜空。夜空中繁星閃爍,她看了好一陣,卻羞愧地發(fā)現(xiàn),她竟不知哪一顆是北極星。

  往常她出遠門,多半有侍從跟著,根本不需要她親自認(rèn)路;即便是那幾次獨身出行,沿著官道走也不會迷路,還可以向官道旁的驛站問路,從來沒有遇到過靠北極星辨認(rèn)方向的時候。

  況且,她隱約記得,不同季節(jié)北斗斗柄的方向都不同,即便她僥幸認(rèn)出了北極星,只怕也弄不清方向。

  元靖云長嘆了一口氣,旁人總說她聰慧過人,可她終究只是個凡事有人伺候的公主,雖然不至于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可真到了要動用生活智慧的時候,便只能落到這般可笑的境地。

  還是戚瀾罵得好,她果然笨得要死。

  元靖云心中一片黯然,覺得又累又困,既然辯不清楚方向,索性找個地方睡以會兒,等到天亮的時候,找準(zhǔn)東邊日出處,即便是她這樣的笨人,也能辨認(rèn)出北方了。

  元靖云牽著馬,來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她把馬拴在枝丫上,自己緊靠著樹干坐下。

  樹干粗糙堅硬,泥土潮濕的腥味充斥在她鼻腔,她早已體力不支,但因為心中多事,實在難以入睡。等她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了,又被一陣涼意驚醒,這才發(fā)現(xiàn)下起雨來。

  雨聲淅淅瀝瀝。

  已經(jīng)入秋了,這雨不再是瓢潑大雨,而是漸漸有了涼意的秋雨。雨水透過她身上的帔風(fēng),開始浸到里面的衣裙中,貼在身上極不舒服,透著一陣陣凉意,冷得她打了個寒戰(zhàn)。

  元靖云想到一旁拴著的烏云踏雪馬,那里的枝葉不如這樹下茂密,她怕它淋壞了生病,明日還要靠它趕路,便站起身,解下馬韁繩,將馬牽到樹下。

  元靖云開始有些犯難,這棵樹的樹干太粗,沒辦法拴馬,難道她只能這般牽著嗎?萬一她坐在樹下,這馬不留神踩到她怎么辦?

  她不禁有些懊喪地想到,如果是戚瀾,就不會被這種愚蠢的問題困擾吧。

  這時,那匹烏云踏雪馬朝她湊過來,用溫暖濕潤的鼻頭輕輕蹭著她的手,噴出熱乎乎的鼻息。

  元靖云微微一驚,濕冷的手感到這般意外的暖意。它再次蹭了蹭她的手,慢慢跪下趴在她身邊,竟像是通人性一般。

  她在這匹馬的旁邊坐下,緊靠著它的脖子和腹部,借它的體溫取一點暖,濕冷的身子漸漸舒緩過來。

  元靖云聞到馬的身上,有種令人安心的干草氣息,混雜著濕潤的土腥味。雨聲稀稀疏疏敲打在樹葉上,她被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倦意淹沒,又模模糊糊睡著了。

  ?

  等元靖云再次睜開眼,天大亮了,雨已經(jīng)停了。

  她艱難站起身,渾身筋骨如同散了架一般,酸痛難忍,濕冷的衣裙粘在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元靖云絲毫不敢耽擱,強打起精神來,所幸這一段的樹木要稀疏一些,騎馬能稍微輕松一點了。她翻身上馬,仍像昨夜一樣,低伏在馬背上,從林中小徑朝北面而去。

  元靖云騎行了好一陣,看著日頭的位置,已經(jīng)將近午時了,太陽明晃晃地刺眼,她身上淋濕的衣裙已經(jīng)被陽光曬干了,這時又熱得她直冒汗。

  然而,最難熬的還是饑渴,從昨晚到現(xiàn)在,她什么都沒吃,什么也沒喝,胃里早已空蕩蕩。

  前面不遠處,就到了樹林的邊緣。元靖云勒住馬緩行向前,在樹林外的寬闊馬道旁,有一家供旅人打尖的小店。

  元靖云心頭一喜,身上帶了點錢,正打算去買點吃的,遠遠看見兩個官兵模樣的人,從小店中走出來,跟身后的小二說著什么。

  她牽著馬,慌忙伏低身子躲在樹后,所幸離得遠,那兩個官兵沒有發(fā)現(xiàn)她,騎著馬走了。

  元靖云一陣心驚,看來官兵的搜捕,已經(jīng)從官道附近擴大到沿途的驛站旅館,只怕支路上也設(shè)了卡,在這般重重圍困下,她又人生地不熟的,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陷陣營?

  “你是誰!為啥躲著官兵!”

  元靖云身后猛地響起一聲喝問,嚇了她一大跳。她竭力穩(wěn)住心神,聽出這聲音雖然洪亮,卻帶著幾分稚氣。

  她略略安心一些,慢慢轉(zhuǎn)過身去,卻見一支鋒銳的箭簇對著她,直指她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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