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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本來能被救下的人，因為自己的失誤而死，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即便是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后，就很少能過上幾天和平日子的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這樣的絕望。過去所經歷過的犧牲，大多是犧牲者已經做好了必死的覺悟，總是帶著堅毅眼神，或是釋然的微笑，而大家所要做的，除了為他制作墓碑以外，也就只有在慶功會上一邊喝著粗制濫造的啤酒，一邊在稍顯沉痛的氣氛中，共同回憶他的過往。
而今天，第一次有人在我力所能及的地方，用絕望的眼神告訴我，他還有想做的事沒能去完成，他還不想現(xiàn)在就去死。
“目前北段多處城墻被毀，雖然臨時做了修補，不過有兩處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p> 從西側的指揮部匆匆趕來的隊長迅速確認了損失情況。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抽出一部分槍兵，集中在缺口處防止哥布林強攻，而且現(xiàn)在哪里的兵力都不夠?！?p> 隊長用木棍將幾塊小石子從鋪在地上的羊皮地圖的一側，挪到了另一側。
“更糟糕的是，如果我們放任那群肌肉發(fā)達的怪物繼續(xù)破壞我們的城墻，我們還會需要更多槍兵?！?p> 他繼續(xù)用木棍在地圖上，標示著城墻的地方筆畫了起來。
“如果不在這些巨魔停下來之前想好辦法，我們就會被哥布林的大軍淹死，隊長先生?！?p> 斯圖亞特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席爾瓦呢？怎么一副腦袋被門夾了的樣子？”
我聽到隊長在談論我。
“那個笨蛋是被巨魔嚇傻了，大概。”
我聽到了艾希莉婭的聲音。
“這種時候，就該來點刺激?！?p> 艾希莉婭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的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雙綁著金屬護甲的小腿。
“嘭！”
耳邊先是劃過了一道強風，一聲巨響再一次在我身后響起，緊接著，碎石四處飛濺。
“什么鬼！”
我嚇得連滾帶爬地跌倒在地，只見眾人同樣在驚恐中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我要是再晚來那么一會，你大概就變成肉醬了。”
艾希莉婭若無其事地將眼光瞥向了別處。
“神回過來了？”
她的目光再一次回到了我身上。
“……”
心有余悸的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為什么你這樣的家伙也會上戰(zhàn)場?！?p> 你說話真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啊。
“席爾瓦，對于現(xiàn)在的布防方案，你有什么想法？”
隊長的聲音總算幫忙化解了尷尬的氣氛。
“第一，擊殺那群巨魔必須作為目前的最優(yōu)先事項，我們不能坐視它們繼續(xù)沒完沒了地破壞我們的城墻。第二，城墻的缺口勢必需要加強防御，隊長，我們需要放棄西北和西南兩處城區(qū)以空出人手?！?p> 將地圖上對應位置的石子向中間挪了挪。
“道理都懂，但是……”
“先說第二點，西北和西南城區(qū)作為居民區(qū)，在我們將居民和物資撤入中心教堂區(qū)后已經失去了實際價值，但其龐大的面積迫使我們不得不在此布置大量的人力。而且在防御過程中，一直困擾著我們的，就是哥布林手中的盾牌令我們的獵戶無法發(fā)揮箭術優(yōu)勢。但是你們看，如果放棄這兩個城區(qū)，從西側進攻中心城區(qū)的魔族就必將同時暴露在這三面墻提供的交叉火力之下，也就是說，我們可以直接使用弓箭對其造成有效殺傷。”
我指的這三面墻并不僅僅是城墻，西北和西南城區(qū)的分界線是一座高大的空中水渠，雖然它早就在很久以前的戰(zhàn)火中失去了原有的作用，但這條幾乎與中心教堂區(qū)外城墻高度相近的水渠恰好也能為我們的弓兵提供一個能與城墻上的友軍相互支援的良好射擊點。這也就是文藝復興時期，棱堡的優(yōu)勢所在。
不過畢竟弓箭射程有限，恐怕敵人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必須遠離中間這段特殊的防御工事吧，但即便如此，能夠集中兵力為我們爭取到時間就足夠了。
“原來如此，的確可以試一試?！?p> 隊長陷入了沉思。
“那第一點呢？”
“這沒什么好辦法，辛苦我們的勇者大人出馬了。”
我故作天真無邪地笑了笑。
“你這……”
艾希莉婭似乎有些生氣，但還是欲言又止。
“但是哥們，我之前說過……”
斯圖亞特試圖想要再次強調的是什么，其實我很清楚。
“就算是勇者，也不能腹背受敵嗎？”
我接過了話茬。
“所以我們需要爭分奪秒，至少在它們拆完城墻之前，哥布林還不會冒然發(fā)動沖鋒。其次，隊長，我需要你額外給我?guī)讉€人，以避免勇者一行人被魔族包圍，當然，作為向導的我也會同行?！?p> 于是就出現(xiàn)了我們正面遭遇“行走的投石機”的場面。
直到我們順著我平時翻墻外溜的路線，偷偷摸摸地來到投石機們所在的陣地附近時，一切均進行得無比順利。我的判斷果然沒錯，不僅一路上沒有遭遇魔族任何形式的隊伍，而且到了近處，我們更加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幫除了石頭，其他什么裝備都沒有的家伙在沒有護衛(wèi)的情況下，完美地單獨暴露在了勇者艾希莉婭的攻擊范圍內。
——它們難道就沒有多兵種協(xié)同作戰(zhàn)的概念嗎？
“勇者大人，那我們開始吧?！?p> “用不著你提醒?！?p> 艾希莉婭靈活地翻出了我們藏身的泥坑，不知從哪又掏出了她那把極具殺傷力的劍，朝著距離最近的那只身高足有三米的大個子猛沖而去。
“各自散開到指定位置，注意觀察附近哥布林的動向，發(fā)現(xiàn)敵情用口哨示警。”
我盡量小聲地向同伴們下達命令，而根據(jù)計劃，斯圖亞特，瑟棲和我則繼續(xù)潛伏在距離艾希莉婭最近的坑中隨時準備接應。
“真的只要她一個人就夠了嗎？”
我暗中觀察著前方的戰(zhàn)況，依舊有點不安地向兩人發(fā)出了疑問。
“這點數(shù)量的話——倒是完全不成問題?！?p> 瑟棲摘掉了頭上的帽子，也偷偷探出了腦袋。
視野中的艾希莉婭正靈巧地往返于各個怪獸的頭頂和肩部，時不時通過這群家伙的后背或是抬起的手臂跳躍到另一只的身上，再精準地揮劍擊殺附近其他試圖向她發(fā)起攻擊的怪物，就像是把敵人變成了自己的坐騎一樣。
越大的動物，新陳代謝越慢……果然在這個世界也如此嗎。
“好……好強?！?p> “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