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七)
到達(dá)爾雅雪域邊境時(shí),阿梧原本平靜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
入目全是白茫茫的雪,見不到其它的什么顏色。
兩人早早的下了馬,選擇步行。
爾雅雪域地處夙淵大陸最北邊,除去涼州城,這北邊可以說是絕境了。
這里常年荒無人煙,雪厚厚的鋪在地上,看不到動(dòng)物活動(dòng)的痕跡。
白茫茫的雪讓阿梧渾身不舒服,那次夢里見到自己的爹時(shí),也是這樣蒼茫的一片白色。
如今站在這里,她的心里似乎有什么要炸開。
顧逐看她神色不對,走進(jìn)了些將她的手握住。
“沒事,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爾雅雪域挺神奇,無人知其遼闊。進(jìn)入里面的路頗多,就算是有人偷偷進(jìn)去也說不準(zhǔn)。
他們站的地方?jīng)]人來過,但也不妨礙他們清楚,爾雅雪域吃人的傳聞。
阿梧看著顧逐,眼神里有些糾結(jié),“有可能我們這一進(jìn)去,就出不來了?!?p> “生死相隨?!鳖欀鸪嵵氐攸c(diǎn)了點(diǎn)頭,阿梧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義無反顧地抬步前行。
來的時(shí)候,顧逐早早就放出了落宸閣的青鳥,青鳥有靈性,能夠在這茫茫雪域里找到長恨月所在。
兩人朝著青鳥指示的方向前行。
顧逐不準(zhǔn)阿梧動(dòng)武,阿梧只能將追蹤陣法教給他,利用陣法加緊尋找的速度。
爾雅雪域?qū)嵲谟行┰幃?,顧逐的?nèi)力和靈力似乎有些受限,阿梧卻是沒什么影響的。
只是無論阿梧軟磨硬泡,顧逐說什么都不讓她動(dòng)用靈力。
“青鳥如今都沒回來,會不會有不測?”阿梧看著遠(yuǎn)處白茫茫的一片,隱隱有些擔(dān)憂。
爾雅雪域沒有暗夜,天從不暗下來,有時(shí)候四周會響起凄厲的叫聲,像是地獄里的厲鬼一般。
有時(shí)候又會天塌地陷,原本好好的地突然塌陷,兩人只能狼狽的逃命。
阿梧說完,轉(zhuǎn)頭看向顧逐時(shí),顧逐的臉色慘白,額頭滲出了細(xì)汗。好看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顧逐,你怎么了!”阿梧一扶住他,他的身子就軟了下去,“你不要嚇我,顧逐?!?p> 顧逐只覺得呼吸困難,眼前的阿梧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還是笑著艱難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沒事,可能是走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p> 顧逐說話都很費(fèi)勁,阿梧看著他的樣子急得手足無措,握住顧逐的手時(shí)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腳冰涼。
阿梧快哭出來了,只能不停地搓著他的手,又將他的手拉到嘴邊哈氣。嘴巴才一張開,阿梧地眼淚就掉了上去,顧逐抬手將她的眼淚擦去,想要開口說話卻提不上氣。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兩人所在的地方轟然倒塌,阿梧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shí),顧逐忙一把把人拉在了懷里緊緊地抱住。
顧逐提不上力氣,兩人急劇地往下掉下去。
阿梧使出靈力,祭出花醉,御劍穩(wěn)住兩人的身子。顧逐不知道怎么了,腦袋昏沉,眼前漆黑一片。
不知道掉了多久,阿梧的胸口開始急劇地疼了起來,眼前的雪時(shí)不時(shí)掉下去一些。
阿梧低頭看了看,隱隱約約看到一些光亮。胸口劇烈一痛,阿梧嘔出一口血,嘔出的血將顧逐的荼白錦衣染得鮮紅,顧逐頓時(shí)清醒過來。
“阿梧!“顧逐心頭一跳。
阿梧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漸漸的軟了下去。
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讓她想起那日被萬山樓宗主一掌,今日的感覺也像那般。
沒等到顧逐有什么動(dòng)作,兩人掉下來的地方滑下許多雪,將兩人蓋住。
天地動(dòng)蕩許久,直至歸于平靜時(shí),爾雅雪域彷佛還是那個(gè)原來的樣子,毫無人跡。
廣陵城皇宮流華宮
坐在窗前剪著燭火的南華央手一顫,將原本燒得熱烈的燭火一下剪滅了,偌大的房里頓時(shí)暗了下來,窗外的風(fēng)吹得急,將桌上的宣紙吹得散落了一地。
南華央心頭一跳,鉸子突然就掉到了地上。
值夜的宮女被驚醒,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進(jìn)來,大著膽子叫了一聲公主。
南華央愣了許久,宮女聽不見回答,只能點(diǎn)了一只燭臺。蠟燭昏暗的光將坐在窗邊的南華央映了出來,小宮女被嚇得一個(gè)機(jī)靈。
見南華央臉色有些發(fā)白,小宮女取了披風(fēng)給她披上,“公主,天色已晚,該就寢了?!?p> “顧逐回來沒有?”南華央看著小宮女,有些神神叨叨的。
小宮女被問得一頭霧水,“奴婢不知。”
南華央突然坐了起來,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頭,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小宮女看著她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最后徑直出了門。
“公主,公主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小宮女忙追了上去,只看到她在宮門口停住了。
南華棠原在睡夢中,被她的動(dòng)靜吵醒后,隨意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來,“華央你做什么?”
“我感覺顧逐出事了。”南華央搖了搖頭,“我要去依家找大長老,大長老神通廣大,他可以告訴我顧逐在哪里。”
南華棠聽她這么說,忙將人攔住,“你不過是感覺,就要如此沖動(dòng)嗎,更何況,大長老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南華央掙脫開,顯得有些激動(dòng),“不行,可不可以我都要試一試,我總覺得顧逐會出事?!?p> 南華棠給一旁的宮女使了使眼色,小宮女忙和她一起將人攔住,南華棠將人抱住,小宮女?dāng)r在了她面前。
“別攔我,我要去找大長老?!?p> 南華央很是激動(dòng),拼盡了力氣將南華棠掙脫,南華棠身子不穩(wěn),被她掀翻在地上。
“你去了又能怎樣,你憑什么去過問顧逐的事!”
被小宮女扶起南華棠突然吼了一句,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你以為你是誰,顧逐早就把話說清楚了,你這么做又有什么意義?”
南華央突然覺得委屈,眼睛頓時(shí)就紅了,她搖了搖頭,轉(zhuǎn)過顫抖著身子道,“我都知道,可我管不住我的心,閑下來我就會想起他,無論做什么我都沒辦法專心,我根本沒有辦法?!?p> 南華央說完,蹲在地上就哭了起來,南華棠看著她的樣子,無力地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天,半響,她蹲下身,將南華央抱住。
“聽話,我陪你去,天快亮了,你回屋瞇一會兒,天亮了好好梳洗一番再去?!?p> 南華央止住哭聲,嗚咽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宮女趕忙上前將人扶了起來,卻聽得南華棠冷冷地道,“我不希望今夜的事傳出去?!?p> 小宮女心下一顫,忙點(diǎn)頭如搗蒜泥,生怕點(diǎn)頭慢了,小命就沒了似的。
天色漸漸轉(zhuǎn)亮,同樣不安生的還有依家,依子戚一把推開依莫笑的房門,只看到依莫笑仿佛等待多時(shí),靜靜的地坐在桌旁,搖晃著手里的茶杯。
“你想做什么?”依子戚沒帶面具,面色極差,一雙眼睛里盡是防備。
“做我該做的事?!币滥戳斯醋旖?,看著立在門口的依子戚,屋子里沒點(diǎn)蠟燭,他看不太清來人的臉色,不過他猜不會好到哪里去。
“沅芷是我送走的。”依子戚承認(rèn)的很大方,并不打算掩飾,“追出去的人是不是你派出去的?”
依莫笑淡淡的笑了笑,將茶杯放好,“她是依辰玥,而且,你別忘了我是依家大長老,我做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p> 依子戚沒有說話,依莫笑起身,只聽得簌簌的衣物摩擦聲,“辰玥是依家的人,也是下一任無雙閣閣主?!?p> 依子戚渾身一顫,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
“依子戚,天命盤已經(jīng)指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別忘了你是依家人,是依家嫡系!”
依莫笑厲聲說完,抬步離開,將門口的依子戚一把推開,依子戚渾身無力,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血色。
他恍若無骨,渾身失力地靠在了門上,一直滑坐到地上。
東邊的太陽緩緩地升起,廣陵城里的萬物漸漸蘇醒,陽光普照大地,一切似乎又充滿了活力。
唯獨(dú)照在依子戚的臉上時(shí),仿佛要了他的半條命。他狼狽地靠在門上,雙目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