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這不就是你媽和你女朋友同時落水,你先救誰的問題嗎?
葉十七看著白墨那錯愕的表情,嚴(yán)肅道:“我是認(rèn)真的?!?p> 白墨在最開始的錯愕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葉十七沒有催促與不耐煩,而是靜靜的等著白墨的回答。
好一會兒,白墨這才又有了動作,他將雙腿也放在長椅上,雙手環(huán)住膝蓋,像一個受欺負(fù)的小女孩一般喃喃道:“我不知道,舍棄誰我都是無法接受的,我受不了……”
“你的戰(zhàn)友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你的家人還在?!比~十七慢悠悠道。
白墨抬起頭,眼眶有些紅腫,他臉上有著痛苦之色,緩緩道:“我接受不了他們的死,我們兩天前一起喝酒時他們還都在安慰當(dāng)時頹廢的我,說好了等他們也成家后就讓我們的家人在一起作伴,我們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也好有個照應(yīng)?!?p> “我是小隊中年齡最大的,可我也是最沒用的,我連自己的兄弟都保護(hù)不了,更保護(hù)不了我的家人……”
“我辜負(fù)了組織對我的信任,我不配當(dāng)隊長;我辜負(fù)了妻子對我的信任,我不配當(dāng)丈夫和父親;我辜負(fù)了父母對我的信任,我不配當(dāng)一個兒子?!?p> 葉十七聽著那雄厚卻無力的聲線訴說著主人的軟弱,看著自己張開又合上的手掌,心中也是有著諸多感慨,甚至有些理解白墨的行為了。
“但你是一位出色的軍人?!比~十七正色道:“盡管你在無數(shù)方面都不合格,但是你在軍人這個身份上,是合格的。”
葉十七拍拍白墨的肩膀,道:“我到現(xiàn)在在這里也擁有了很多身份,我是徒弟,是老師,是學(xué)生,是朋友,是上級,是下屬,是英雄,是傳說,但是我除了徒弟這個身份外,其他統(tǒng)統(tǒng)不合格,甚至作為徒弟,我都沒達(dá)到師父的要求?!?p> 他看著頭頂枯黃的樹葉,道:“但是我們依舊是合格的自己,沒有人能完美飾演一個角色,人必然是自私的,我們的角色卻大多要我們付出,所以我們很難去飾演別人眼中的完美角色。就像東方浩然,他說他是一個不羈的人,但是他卻要掩藏天性去做一個沉穩(wěn)的丈夫和父親,他說他失敗了,但是他并不沮喪,甚至還有些解脫的意味在里面?!?p> “你明白嗎?”
白墨有些茫然,點了點頭,隨后眼神重新凌厲,道:“我明白前輩想要說什么,但我還是想要去報仇,那是一股邪修,在靈氣復(fù)蘇后便肆無忌憚,抓了不少少女,以她們的處子之血祭煉自身邪氣,乃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現(xiàn)在這伙人除了他們的頭還在外潛逃,其余都已伏誅,我要去殺了這家伙,用他來祭我的戰(zhàn)友們!”
葉十七道:“你能找得到他嗎?”
“找不到,但我有時間去調(diào)查,我的小隊只剩下了我一個,近些時間內(nèi)不會有任務(wù)下來,我有充足的時間去找到他,并殺死。”白墨瞇了瞇眼,似是下了決心。
葉十七笑了,沒有了懶意的他笑容中帶著濃濃的嘲諷,他道:“然后讓你的家人在這段時間里茶不思飯不想?讓她們徹底對自己的丈夫或者父親失望?讓她們每天都在期盼與失望中死去活來?然后,你的組織給她們通知:白墨已犧牲。然后你的妻子將一個人帶著女兒,撫恤金倒是可以讓她們好幾年不愁吃穿,可是幾年后呢?又或者你在一個月后殺掉了那個邪修,在這一個月里你妻子每日以淚洗面,盼望著你去接她們,你的女兒擔(dān)心自己的爸爸出了事情,集中不了心思學(xué)習(xí),一個月或許不長,但時間越長,她們就越可能對你死心,等到她們死心之后,你活著或是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
白墨也笑了,他也看著頭頂枯黃的樹葉,道:“這些我都想過,只是相比于依然活著的她們,我的戰(zhàn)友們卻已然離開了我,他們也有家人,也有心愛的人,也有想要保護(hù)的人,也同我一般,但是我還有機(jī)會見到我的家人,他們卻再也沒了機(jī)會。我不能這么自私,我現(xiàn)在丟下他們不管,我日后下去了哪里有臉見他們?”
“他們的仇會有人報,不差你一個,但是你的家人沒了你卻不行,她們找不到能代替你的人,我或許會成為茵茵的師父,但卻不能成為她的父親,更沒辦法去安慰你的妻子,逝去的已經(jīng)逝去,你自己想想吧?!?p> 葉十七覺得和這家伙聊不下去,于是一閃身又回了自己的房間,白墨的耳邊卻依舊環(huán)繞著葉十七離開時說的那句話,“你不許去對付那個邪修,這是命令,你是個軍人,我不希望看見你抗命?!?p> 白墨呆呆放下雙腿,讓雙腳的著力點從長椅變成地面,他胳膊抵在大腿上,將臉埋在雙掌之間,一動不動。
此刻連風(fēng)都靜止,樹葉也不再發(fā)出沙沙聲,只留下白墨低聲的嗚咽依舊在那不再搖擺的樹枝上回蕩,久久不絕。
葉十七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后,發(fā)現(xiàn)房間里站著白茵茵,這小姑娘站在床邊,低聲道:“葉哥哥,我們周五有秋季運動會,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明天?”葉十七心情又有些糟糕,他懶懶道:“你媽媽不去嗎?”
白茵茵頓時小嘴一扁,可憐兮兮道:“媽媽說她要在這等著爸爸,她害怕爸爸來找我們時聯(lián)系不上我們?!?p> “手機(jī)呢?”葉十七一手扶額道。
“媽媽說她把爸爸拉黑了,她要等爸爸親自上門?!卑滓鹨鹦÷暤溃骸皨寢屨媸堑模酪孀??!?p> 葉十七頓時被逗樂了,他笑道:“如果你是媽媽,你會不會等爸爸自己上門帶你們回家,而不讓他給你們打電話呢?”
白茵茵頓時嘟起嘴,道:“其實我更想讓爸爸也搬到這來,我覺得我上次讓媽媽過來就是個錯誤,罪惡感好重?!?p> “你還懂罪惡感?”葉十七哈哈大笑,道:“這樣也好,讓你爸爸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長痛不如短痛,現(xiàn)在把他這個病治了,以后他就不會隨便拋下你們?nèi)?zhí)行任務(wù)了?!?p> 白茵茵頓時又開心起來,覺得自己似乎沒什么錯,興奮道:“葉哥哥你去不去嘛!”
葉十七暗道一聲真好哄,擺出懶懶的笑臉,連連道:“去去去!”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