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崎嶇的山路,兩人連車帶驢走了兩日,終于在一條深深的峽谷中,看到了一條玉帶般九曲十八彎的河水。
這條河,名曰金錢河。
找到金錢河,可以說孟漁基本上就找到了記憶中的那個來處——
他的穿越之地。
之所以他還能清楚地記得此地,并在萬千大山中分辨出方向并一路準(zhǔn)確地找過來,一個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出了長安城,便一路向西向南,朝著山陽的地界走下去即可。
在距離山陽又一個百多華里的小鎮(zhèn),有座天竺山,然后順著天竺山而行,將這這三處串連起來,就是他的那個穿越之地。
那是一座無名山谷。
無名,但卻極其幽深,僻靜,人跡罕至。
順著這條無名山谷,又走了大半日,前方依然一望無際的幽深和森然,然而路卻再也不可能駕車走下去了。
孟漁讓馬有根停下車,然后站在車上眺望了一番,隨即說道:
“馬有根,現(xiàn)在咱們得做一個無奈選擇了——”
“第一,為了保住大青驢不被野獸吃掉,你留下來守車,我一個人進山。”
“第二,找個地方將大車和大青驢藏起來,聽天由命,然后你跟著我一起進山去?!?p> 話音未落,馬有根便糾結(jié)地看了一眼大青驢和車子,然后嘴里便斷然道:
“公子,這還用說嗎?這荒山野嶺的,當(dāng)然是你到哪里俺就到哪里,怎么可能讓公子你一個人在這深山中亂走一氣啊!”
這馬有根,果然沒有看錯他,是一個真正的忠仆。
孟漁點點頭,于是果斷地跳下車來,開始往車下搬東西,拿行李,同時嘴里說道:
“那就不多糾結(jié)了,馬有根,我記得這山谷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山洞,你去附近找一個合適的將大青驢藏進去,我來卸車?!?p> 馬有根見孟漁不由分說地便行動了起來,于是答應(yīng)一聲,牽著大青驢踢踢踏踏走了。
等他再轉(zhuǎn)頭回來,大車已經(jīng)被孟漁用很多樹枝和荊棘遮蔽了起來,遠遠看著,就像一個天然的茅草堆。
“沒想到公子還有這一手——”
馬有根嘴里嘖嘖有聲,十分意外地上下打量了孟漁一眼。
因為不知前面還會發(fā)生什么,尤其是真正到了他的穿越之地,被他藏起來的那些隨身物品,是怎么也不可能瞞過自家這個忠仆的,于是孟漁也順著他的話頭,提前鋪墊道:
“你公子我其實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方面,以后跟著我慢慢久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的更多?!?p> “馬有根,從現(xiàn)在你就要記住,你公子我將來肯定是要飛黃騰達的,你一心一意跟著我,還有你妹妹,將來自然也會跟著我雞犬升天的。”
也不知是真是假,馬有根立刻露出一臉的向往道:
“那敢情好,公子,反正俺和俺妹找上公子說要跟著你的那一天起,是已經(jīng)從心里將你認做了一輩子主家,不會再變的?!?p> “不過,公子好也好,不好也好,俺們都會一路跟著你的!”
這山谷深處一番突如其來的交心,不知不覺,讓這主仆二人,感覺上又親近了不少。
兩人就這樣有一嘴沒一嘴地邊走邊說,來到了一處懸崖旁。
孟漁有種預(yù)感地停下來,抬眼掃視了一圈,然后突然兩眼發(fā)直,盯著一塊格外草木蔥蘢的小平地,拔起雙腿,也不管前面有沒有爬蟲毒蛇什么的,踉踉蹌蹌地一路狂奔過去。
馬有根覺察到了孟漁的異樣,一怔之下,趕緊跟了上去。
“公子,公子,你慢一點,小心——”
話音未落,孟漁忽然扭回頭,對他猛蹬一眼,可是嘴里卻莫名其妙的,忽然嚎啕一聲,仰天大哭起來。
馬有根頓時嚇壞了,呆若木雞地看著孟漁,有些不知所措,正要撲過去,卻又被孟漁抬手止住了。
“你別過來,嗚嗚,馬有根,你、你公子我、我沒想到,天底下居然真的是有奇跡的——”
說著,嚎啕不止的孟漁,忽然抬手一抹眼淚,隨即盯著他眼前的那一片片隨風(fēng)搖曳著的綠色植物,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然后伸出手,就像挖什么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低頭刨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有根終于看見自家的小公子,臉上露出他那真正的少年之笑,雙手捧著一株被他千小心萬憐惜地挖出的植物,陽光燦爛道:
“馬有根,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馬有根心知有異,心底不覺狂跳起來,口中呆呆道:
“公子,是、是什么?”
孟漁的臉上,仿佛突然有了一道光,嘴里喃喃道:
“馬有根,這是一棵比金子還要寶貝的植株,有了它,咱家從此再也不用發(fā)愁糧食、不,是整個大唐,整個天下,從此將會糧滿倉,人人都可以吃飽飯!”
“馬有根,這是未來,咱家的未來,大唐的未來!”
馬有根有些嚇傻了,怔怔地瞅著自家公子手中這綠茵茵的植株,慢慢伸出手,想摸卻又不敢摸,嘴里也被孟漁感染地想哭道:
“公、公子,那這、這到底是什么神物呀?”
孟漁的臉上,笑得愈發(fā)燦爛道:
“不管它從前叫什么,現(xiàn)在它只有一個名字,叫金米!”
金米?
“嗯,金米——”
孟漁重重地點點頭,捧著手中的植株,扭頭四下張望道:
“馬有根,別傻愣著了,快回去大車上,將上面所有東西都弄下來,然后挑那種肥油油的黑土,滿滿地鋪上厚厚一層,再趕緊帶著鏟子、筐子回這里來!”
馬有根答應(yīng)一聲,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轉(zhuǎn)身就跑。
跑到一半,他忽然莫名地抓了抓頭,然后剎住腳,扭回頭望著孟漁古怪地一笑道:
“公子,是要拿鏟子、筐子過來嗎?嘿嘿,原來公子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孟漁也是嘿嘿一樂,然后馬上又故意臉黑道:
“就數(shù)你話多,還不快去快回,小心怠慢了咱家這寶貝植株,罰你三天不許吃飯!”
馬有根笑著,忽然抬手指了指地上的鐵刀,一臉認真道:
“公子,你拿好刀,千萬不要離開這里,俺快去快回!”
說著,他便一陣風(fēng)似的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