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未來
柏林時間晚上十一點(diǎn)鐘
菩提樹下大街
長街寂靜無行人，長椅上躺著幾個喝醉的男女。
萬里之外的柏林并沒有中國新年的氣氛，有新年氣氛的地方在隔了幾條的唐人街那兒。
大力牽著張偉的手，慢慢的從街頭走到街尾，聊著半年來的思念之情以及各種趣事。
“我當(dāng)初也是從泰格爾機(jī)場下的飛機(jī)，泰格爾機(jī)場我還真是喜歡，有一種工業(yè)復(fù)古氣質(zhì)，整個柏林都給我這樣的感受，尤其是那天走著去看柏林墻涂鴉，沿途的橋梁、建筑都是粗曠的結(jié)構(gòu)派，濃重的力量感?！贝罅\嘰喳喳的對張偉介紹著柏林的見聞。
張偉只是笑的看著這個女孩，他并不懂什么建筑風(fēng)格，也不懂建筑的魅力，但這個女孩，她是這座城市的魅力。
……
菩提樹下大街（Unter den Linden），是歐洲著名的街道之一，西起勃蘭登堡門，向東延伸1.5千米經(jīng)過宮殿橋和柏林博物館島，直到高聳的柏林電視塔。這條街上因?yàn)槁每捅姸?，也有著許多著名的餐館。
大力帶著張偉逛了一會兒后，在一家餐館下面停了下來。餐館是中式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窗口邊貼著兩個大大的福字，入口處掛著一串德文縮寫得寫意木牌。
大力拉著張偉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這是菩提樹下大街唯一一家中餐館，老板老家是四川人，來柏林四十多年了?！?p> 屋里是典型的中國舊式餐桌結(jié)構(gòu)，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光頭的老人打著瞌睡坐在柜臺前。
大力帶著張偉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忽然發(fā)現(xiàn)了在角落吃餃子的薛米。
“孔雀學(xué)姐？”大力開心的過去打了個招呼。
薛米看到大力跟張偉，眼睛一亮:“這就是你今天魂不守舍的原因？”
“你好，我叫薛米，是大力的學(xué)姐?！毖γ状蛄藗€招呼。
大力靦腆的笑了笑，坐在薛米旁邊。
張偉聽到“孔雀”兩個字，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你好，我是大力的男朋友?！彼┖┑淖诖罅ε赃?。
……
……
愛森公寓
3601
一菲一身鮮紅的衣服，燙著長長的卷發(fā)，躺在沙發(fā)上，曾小賢坐在旁邊給一菲剝著瓜子。
電視上播放的并不是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而是一個典型的日式房間。
一個穿著和服挺著大肚子可愛的女孩跟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跪坐在屏幕另一面。
“悠悠，關(guān)谷，你們倆整天這樣坐，膝蓋不累嗎？”曾小賢一邊剝著瓜子，一邊問道。
“累啊～”悠悠換了個姿勢，躺在地毯上，哭喪著臉:“一菲姐，曾老師，日本規(guī)矩太多了，我好想回上海啊——”
“沒事的，悠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标P(guān)谷安慰道。
“很快？”一菲跟曾小賢嚇得從沙發(fā)上跳起來，異口同聲:“悠悠預(yù)產(chǎn)期提前了？”
“關(guān)關(guān)～不是說好不說出去的嗎～”悠悠晃著關(guān)谷的胳膊。
“我不是故意的！”關(guān)谷懊惱的說。
“悠悠，你還打算瞞著我們？”一菲陰沉著臉盯著關(guān)谷悠悠。
“我主要是怕我大外甥知道嘍，我大外甥一知道，我姐姐們就知道了嘍，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嘍，我不得被她們用電話轟炸死的嘍?！庇朴萍钡盟拇ㄔ挾急某鰜砹?。
一菲擔(dān)心的叮囑道:“預(yù)產(chǎn)期提前了，一定要多注意悠悠的飲食起居，這可不是好事，一定要母子平安，畢竟我要當(dāng)孩子干媽！”
“我要當(dāng)干爹！”曾小賢起哄道。
“你們那么喜歡孩子，自己要個多好?！庇朴茠煸陉P(guān)谷身上，不在乎的說。
一菲跟曾小賢臉“刷”的紅了。
…………
掛斷了跟悠悠的視頻電話，曾小賢主動的收拾狼藉的客廳。
一菲披著外套走到陽臺上看煙花。
雖然已經(jīng)很早就禁止城市放鞭炮了，但每年春節(jié)每個小區(qū)都會有煙花晚會，從十年前單一的幾種顏色到現(xiàn)在各種花樣不斷。
曾小賢收拾完碗筷，打掃完客廳，看著一菲一個人站在陽臺上，他慢慢的走到一菲身后，抱住了她，一菲這次沒有反抗，反而把頭枕到曾小賢肩上。
“你怎么了，小菲菲？”曾小賢輕生問。
“曾小賢，我今年就38歲了?！币环沏皭澋恼f:“我們就這樣跌跌撞撞走了十年了?！?p> 曾小賢溫柔的看著一菲:“想聽故事嗎，小菲菲？”
“我不想吃小鴨子的故事～”一菲笑著說。
“那我給你講一下我跟諾瀾在公寓發(fā)生的事吧?！痹≠t也笑了。
“講吧，讓我看看你的求生欲?！币环茞汉莺莸目戳搜墼≠t。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張偉吃小龍蝦中毒為我爭取到了時間，我當(dāng)時想，你已經(jīng)為了我面對了那么多了，我必須自己面對了?！痹≠t溫柔的說。
時間回到五年前
曾小賢將抱住自己的諾瀾小心的推開，轉(zhuǎn)身走到門口處，溫柔的看了眼一菲:“一菲，這次一切交給我?！?p> 一菲看了眼認(rèn)真的曾小賢，沒有說什么，帶著躺在床上的張偉換了個病房。
曾小賢看著面前溫柔的諾瀾，他實(shí)在沒有勇氣看她的雙眼:“諾瀾，對不起?！?p> 諾瀾意識到了什么，面色蒼白起來，推后了幾步，有點(diǎn)苦澀的問:“是我不夠好嗎？”
曾小賢急忙搖頭:“不是這樣的，諾瀾，你很好，你是我見到過的最好的女孩，你漂亮，溫柔，聰明，善解人意，你有女生該有的所有優(yōu)點(diǎn)?！?p> “那為什么？”諾瀾淚流滿面。
“你知道英語里有一句話叫〔Lifelong Sreasure Of Detiny〕，它的中文翻譯是“天作之合”，你很好，但你不是上天給我安排的那個人，你是我有緣無分的那個人，你懂嗎？”曾小賢也哭著說。
“我不懂，我不懂你說的有緣無分是什么意思?！?p> “它的意思是和我所追尋的目標(biāo)相差無幾，但仍不是那一個，這就是我對你的感覺?！?p> “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天作之合呢？也許隨著時間的增長，我們越來越天作之合呢？”
“不不，所謂的天作之合，無關(guān)時間的長短，而是一瞬間，便了然于心，那種感覺像風(fēng)雨后的河流之水，在沖走一切的同時卻又填滿你心，你有過這種感覺嗎？”
“我記得是有過的?！?p> “如果你在回憶，那就說明你沒有過?！?p> “你確定自己一定會找到那個人嗎？”
“當(dāng)然，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的天作之合，雖然不一定在何時，在何地。雖然經(jīng)過了六年艱辛曲折的時光，但我確定我早就已經(jīng)找到了，六年只不過讓我更確信了這種感覺與更加愛她?！?p> “然后，她就放棄了？”一菲好奇道。
“沒有，后面還發(fā)生了許多事?！痹≠t抱著一菲說。
“你真的從一開始就覺得我是你的天作之合了？”一菲質(zhì)問。
“真的?！?p> “那你為什么不一開始表白。”
“因?yàn)槲沂擒浀?。?p> 曾小賢貼在一菲耳朵上，輕聲說道:“一菲，十年了，我們該邁入人生下一個階段了?！?p> “你是說？”一菲臉頓時紅了。
“一菲，我們要個孩子吧。”
…………
中餐館內(nèi)
薛米有事忙早已離開餐館
張偉與大力開心的聊著異地的趣事，他們從挖掘機(jī)聊到男友力聊到趙海棠跟咖喱醬聊到大力母親諸葛大圣。
“我說我媽只要不談法律很溫柔的?！贝罅Τ灾溞χf。
“嗯，我以前的確誤會她了?！睆垈c(diǎn)頭道:“大力啊，她離開前還問我十年后我會在哪，這問題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大力想了一會兒，說道:“她也問我了，不過應(yīng)該沒什么深意，你怎么回答的？”
張偉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癡癡笑著說:“我說我十年后會在上海有一家知名的律師事務(wù)所，你會成為我的妻子，我們甚至可能會有一對可愛的兒女。你呢，大力？”
大力嘴唇忽然顫抖起來，她意識到了這個題目的殘酷，但理智還是讓她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可能會在東京，羅馬，巴黎，紐約到處游學(xué)?！?p> 張偉拿筷子的手也僵住了，他苦澀的笑了笑:“換個話題吧，大力?！?p> 大力痛苦的閉上眼:“張偉，不行?！?p> 張偉也顫抖的說:“可是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p> 大力握著張偉顫抖的手:“可是無論多久，我們必須面對這個問題?！?p> 張偉感覺嗓子像噎住一樣，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只能推門從中餐館走出來，看著柏林的天空:“大力啊，十年后你只有三十歲，你依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經(jīng)歷，去折騰，去學(xué)習(xí)。而我就已經(jīng)四十五歲了，我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一個穩(wěn)定的事業(yè)，一個穩(wěn)定的家。”
大力跟著張偉走出來，把張偉的大衣蓋在張偉身上，牽著張偉冰涼的手，痛苦的問:“我們這算是分手了嗎？”
“不”張偉痛苦的搖搖頭:“我所有人生規(guī)劃里的女主角都是你，也只有你，我們只是需要一段時間冷靜一下?！?p> “我們會像展博宛瑜一樣嗎？”大力幽幽的說道:“我對于感情的經(jīng)驗(yàn)是零，你的基本也是，我只能根據(jù)最接近我們情況的人分析。”
張偉輕輕的擦去了大力臉上的淚滴:“我不是展博，你也不是宛瑜?！?p> “張偉，再陪我走走吧，你很快飛回上海了?！贝罅鴱垈ハ蜻h(yuǎn)處走去。
張偉跟在大力后面，看著這個心愛的身影，他不想松開她的手，一旦松開，即使前一秒觸手可及，后一秒可能就隨風(fēng)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