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被追過來的黑疤城管打了兩個耳光、踢了幾腳。黑疤城管還是不解氣,但終是被旁邊人勸住了。啞巴一言不發(fā),雙眼通紅地死盯著黑疤城管,那種憤恨也許只有黑疤城管感受得到。黑疤城管嘴里還在罵著,但頭被石頭砸的痛使他心里還是有點忌憚。
黑疤城管把啞巴送到了派出所,錄了口供后,就到附近醫(yī)院看了一下醫(yī)生。這醫(yī)生姓周,有個妹妹是黑疤城管的同事,所以見面就很熟。
“周醫(yī)生,你幫我看看頭傷得怎樣?”黑疤城管等到周醫(yī)生辦公室沒有其他患者才開口。
“張哥,好久不見,怎么把頭給弄傷了?自己碰的,還是別人打的?”周醫(yī)生邊檢查邊問。
“唉,剛才吃了飯準(zhǔn)備回家,結(jié)果被二個龜孫子打了黑棍?!?p> “哦,干嘛打你?”
“沒收了他們的東西,還報復(fù)?!?p> “人抓住了沒有?”
“抓了個啞巴,另一個跑了。讓我見著,看我怎么收拾他?!焙诎坛枪苄睦锖藓薜鼗卮鸬馈?p> “唉,干你們這行也難啊。幸好娟子現(xiàn)在是文秘,不用再到外面巡邏了,要不我還真擔(dān)心她跟你們一樣,被人打黑棍?!?p> “娟子命好。我也不想啊?,F(xiàn)在是創(chuàng)文明城市,沒辦法,討飯吃?,F(xiàn)在,我一聽到上面來檢查,頭就痛。哦,頭怎么樣?”
“有一道口子,不深,我給你清一下傷口,開點涂的藥,過幾天就好了?!?p> “你幫我包扎一下,住幾天院,開個夠成輕傷的診斷證明。這個啞巴,我好心把沒收的車還給他,他還報復(fù)我,這次要收拾他一下,免得他猖狂。”
“得饒人處且饒人,一個啞巴,你又何必呢?”周醫(yī)生心里并不想幫他。
“周醫(yī)生,我們城管也是弱勢呢,這次一定要出出這口惡氣。你幫我寫就是,有什么責(zé)任我自己承擔(dān)?!?p> “我看還是算了吧。你這傷不大礙事?!敝茚t(yī)生想委婉地拒絕。
“十個啞巴九個惡,這種人你不教訓(xùn)一下,怕以后還會惹出更大的事來。上次你妹妹不也差點被人打了?”
周醫(yī)生一想也是,上次娟子好心好意勸一個賣包子的小商販別亂擺攤,結(jié)果被人罵得成了“強盜”“土匪”“婊子”。娟子最聽不得別人罵“婊子”,就上前理論,差點被人打臉了。
“好吧,這種人動不動就打人,給點教訓(xùn)也好?!敝茚t(yī)生有點違心地答應(yīng)了。
啞巴呆在派出所里,不說話,也不做手勢,派出所的人只好等明天再請個會啞語的人來錄口供。
陽七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對著冰冷的墻壁,他感到有點無助。想起自己在外面漂泊了十年,今天還是這樣窩囊。
他心里有點怪啞巴,“好好的,去打黑疤城管干什么,沒有水果,至少車子還在,現(xiàn)在倒好,車沒了,人也被抓了。”陽七真想不理啞巴了,自己一個人過得舒服得多。他一來,就把陽七的生活攪得亂七八糟。
“啞巴也真是可憐,說又說不得,一個人在那里還不知道受什么罪?他爹娘也真是心狠,干嘛那時候不殺了他,免得他在這個世上受盡欺負(fù)?!?p> 陽七想起啞巴見到他的那一刻,是多么的開心,啞巴總是耐煩地給他燒水、做飯、泡茶,兩個異鄉(xiāng)人在舉目無親的地方相依為命,那種溫暖的感覺,又使他不得不去想怎么救啞巴。
“一沒錢,二沒熟人,這叫我咋辦呀?”陽七不斷地自言自語。一個晚上,他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折騰來折騰去,好不容易才在天快亮的時候睡著了。
等到陽七醒來,已經(jīng)是早上十點鐘了。陽七隨便弄了些面條吃了,就準(zhǔn)備出去打聽下啞巴的下落。
出門之前,他那左耳朵又動了一下。他感到一絲不安,但還是決定想辦法救啞巴。
他剛走出門不久,就看到幾個城管正在趕街上亂擺攤位的小商販和附近挑著擔(dān)子賣菜的農(nóng)民。
“這狗日的城管?!标柶咝睦锊唤R了一句。這一罵,倒讓他想起了那天見到的城管小黃?!翱磥?,城管也不是個個沒良心?!标柶邲Q定去找小黃幫幫忙。
陽七的記憶力很好,很快就找到了城管辦公樓。那天晚上,他并沒有動手打黑疤城管,所以心里雖有不安,但還是壯著膽子去找小黃。
小黃的辦公室門是關(guān)著的,敲了半天,也沒見人開門。陽七又圍著辦公樓轉(zhuǎn)了二圈,也沒見到其他人。陽七只好到街上去碰碰運氣。
陽七一出城管辦公樓,就瞧見了黑疤城管和另外三個城管往辦公樓這邊走過來,忙低著頭往另一個方向走。黑疤城管一眼就看出了陽七,把手一揮,那三個城管就圍了上來,把他堵住了。
“姓張的,我又沒打你,你抓我干什么?”陽七環(huán)顧四周,已無逃跑可能。
“你和啞巴一起用車撞我,用石頭砸我,還想抵賴?”
黑疤城管不由分說,就和其他三個城管抓住陽七往派出所那邊走。
“他X的,這下黃泥巴掉進(jìn)褲襠里了?!标柶呦肫鹉翘焱砩舷镒永镉悬c黑,也沒有別人在旁,這下連個證人也沒有。陽七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到了派出所,陽七的手機、鑰匙被收了,裝在一個紙袋里。辦案民警錄口供時,陽七極力為自己辯解,并問啞巴是不是也在派出所。辦案民警問了幾個問題,要他在口供上簽完字后,就不再理會他,也沒有回答關(guān)于啞巴的問題。
沒多久,陽七就被帶上手拷送上了警車。在警車?yán)?,陽七見到了啞巴。啞巴見到陽七時,露出十分姹異的表情,但并沒有吭聲。
陽七看到啞巴時,氣就不打一處來,正想責(zé)怪幾句,卻看到啞巴眼角滾落下幾滴淚來。陽七心中不由一酸,又感到一陣痛,嘴角動了一下就停住了。
真是天涯淪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