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打一架吧(下)
因為有人倒下,看臺上人群的注意力從大雪中抽回,幾百個人同時望向那個跪拜對手的少女,其中一部分人隨著判官一同數(shù)著倒計時。
這場比賽相較于劍修之間的對決,流血量算少,勾不起觀眾太大的興趣,符修少女好像是來擂臺玩鬧一般,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幼稚且弱小。不出意外,還有五個彈指,就能等到結(jié)果。
柳去塵沖得快,目前就在擂臺邊緣,符修少女的其他親友團正在趕來的路上……
其實竺姜早在釘子刺入的那一瞬,就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會輸。她不在乎輸贏,技不如人,甘拜下風(fēng),只是沒有想到陸嘉居然羞辱她。
那種釘子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猶如在棺材上打釘子鎮(zhèn)亡魂,那根長釘一入脊梁靈脈,她的靈力便被大致封掉八成。軀干處的靈脈受到釘子的影響,不自主地牽拉著她,使她無法站立。陸嘉那一腳踩下來,竺姜隱隱感覺到自己斷了肋骨。
她一個修仙的,淪落到連根肋骨都保不??!
竺姜可以腦補出自己下跪的丑陋模樣,沒有尊嚴地落敗,她能接受嗎?如果輸給一個“過度努力修士”,就如同輸給了那個人,就說明她向自己的下限妥協(xié)。
她長大以后,原本一直看不起那些戰(zhàn)斗到靈力耗盡的人,認為他們不夠理智,如同賭徒,僅為結(jié)果而賭命賭運,明明愚蠢卻總自以為悲壯。此時此刻,她終于理解,她想要的也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結(jié)果罷了。
她贏,就是結(jié)果。
所謂放飛自我是懦弱的借口,竺姜不愿聽天由命,為了保住這張貌美如花的老臉,她要繼續(xù)戰(zhàn)斗。
在最后的五個彈指之內(nèi),她把手覆于地面,耐心地用殘余的金系靈力,吸引地中鐵砂。鐵砂以奇速聚集,像黑螞蟻,從陸嘉的腳邊向上攀,出乎其余所有人的意料,匯成繩索,繞在他受傷的左手腕,竺姜幾乎是用凡人的力量,通過陸嘉手腕的支撐,艱難地把自己拽起來。
看臺上浮躁吵鬧的人,在竺姜重新立起的一霎那,陷入安靜。
她趁著陸嘉未反應(yīng)過來,用四根筷子把他的長鞭戳在地上,又迅速往他腦門上貼了一張雷符──事先儲存過靈力,即發(fā)即來。而鐵砂變做竺姜的使者,一些成為支架,支撐她勉強站立行走,撤到一旁,另一些則用來搬運她的柳葉。
兵刃重新回到手上的感覺很奇妙,手有寸鐵,心有底氣。竺姜快半年沒有握過劍,柳葉差點就變成永久的交通工具。當初她爹之所以讓她選擇修符,還有一個原因是她沒有本命劍。柳葉用的再趁手,也無法產(chǎn)生人劍合一的感應(yīng),她悟不出劍意,劍也生不出劍靈。人劍互相湊合,竺姜也湊合地去皈依符箓道了。
此時的柳葉甚至都不能算一件法寶,竺姜的靈力不足以全程用它使出鋒銳之術(shù)應(yīng)戰(zhàn),她只能與凡塵界普通劍客一般,靠技巧搏出自己的贏面。那根釘子貌似已融入骨血,她的脊梁上壓著無形的重量,中央靈脈灼燒著,靈力源源不斷地作為祭品,從大靈脈中匯入釘子,她不知道這身子何時會被耗至油盡燈枯。
孝敬給陸嘉師兄的雷有些長,畢竟雷符作為基礎(chǔ)符箓,有成千上萬種變式,竺姜作為專業(yè)符修,也會個一百來種,剛下的這道雷被她賜名“拖拉雷”。陸嘉努力抗雷期間,竺姜不僅取回了劍,還嗑上兩顆綠紋回靈丹。
一旁的緊張兮兮的柳去塵看到竺姜那個不要命的,先是不知用什么法子爬起來,后又以詭異的姿勢揮劍往陸嘉那面斬去,渾身不住地冒冷汗。他暗想這莫不是傀儡術(shù),傀儡術(shù)不是正派修士該懂的,難道阿姜已被邪修奪舍……
實際上竺姜的操作沒有柳去塵妄想的那么邪門,她只是稍微借鑒了傀儡的精華部分──牽絲術(shù)。極細的鐵砂線聽從她神識的掌控,纏住她的各個關(guān)節(jié)。竺姜把自己變成了牽絲木偶,仍然在頭腦的指控之下活動。
陸嘉實力比竺姜高出的層次,從他突破“拖拉雷”的速度即可看出。這張雷符的拖延時間是按照竺姜全力破符的最長時間設(shè)計的,陸嘉逃出落雷的時長只至預(yù)定時長的一半,大大地損傷了竺姜的自尊心。突破這道天降強雷,他費了些心力,正是疲憊之際,天靈蓋猝然就被劈了一劍,沒有太多金系靈力加持,這一劍未造成重創(chuàng),但他依然被敲得陷入一陣恍惚。
這個符修,為什么還能動!
陸嘉沒想明白,而竺姜以最快的速度移步他背后,又給他的后腦勺用劍柄來了一記猛戳。他顯然不是吃素的,雖然還有些暈,手上動作一點也不慢,冰刃手刀撞上柳葉的右鋒,發(fā)出叮當?shù)捻懧?,竺姜也許回光返照,在即將撲街的情況下,還炫技似的挽了一個騷包的劍花。
放在竺姜狀態(tài)好的時候,相同修為的什么冰刃火刃木刃在她至利金鋒面前都是狗屎。但是十次用劍,可能九次都是在最危難的關(guān)頭,她這個所謂符修才會想起用劍。劍是她最后的依靠,唯有被浸滿悔意的鮮血洗刷,那顆蒙塵的劍心方能重回胸膛。
就要來不及了!
她受這幾十條鐵砂線的控制,面對陸嘉的冰刃,見招拆招,遠處望去,如同在跳一支優(yōu)美的劍舞。她利用身體柔軟的優(yōu)勢,連續(xù)攻擊陸嘉的頭部,給她瓦解其下盤的穩(wěn)固爭取時間。竺姜對殘留的靈力非常節(jié)儉,好不容易找到陸嘉的一個錯漏,立即煅金上鋒,震碎了水刃,她借機從陸嘉的腋下鉆到他身后,劍鋒直指他的腳筋。
干脆的兩劍,破水甲,絞斷陸嘉的兩根腳筋。
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踹向他腰間相同位置,在他無法平衡時,順勢倒在他身上。
最后的靈力,全用來消耗千斤術(shù)了。
竺姜長長地舒了口氣,在不知道是第幾個彈指的時候失去了知覺,連冰涼的雪花化在她的睫毛上也感受不到。
郡連
我禿頭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