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夕轉(zhuǎn)頭看崔甯,發(fā)現(xiàn)他眼中都是笑,心中一暖,“我隨便出去逛逛,肯定不惹事。放心吧?!?p> “無妨。那些人應(yīng)該暫時不想殺我們。”崔甯說完還做了個鬼臉,“而且,那些人是雇傭殺手無疑了。時間也過去這么久了,他們說不定已經(jīng)離開成都了,你就開心玩吧?!?p> 張靈夕回房揣了一疊紙符在懷中,劍也不拿,就溜達出門了。她心不在焉的在東街四處看,她其實想找白叔。
白叔,名叫白琮,是莫雪當苗疆圣女時的大護法,一手短背苗刀耍得行云流水天花亂墜。但他最厲害的不是武功,而是訓(xùn)練了一幫幽靈般的隨從,可以跟蹤任何人。沒到金陵之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百事通,三教九流沒有他找不到的人,天下沒有他收不到的料。莫雪嫁入武陵王府后,白琮順理成章跟在王府效力。但張靈夕長大一點就知道了,明面上白琮和他創(chuàng)建的清澤堂是護國郡主的人,實際上近二十年,他主要幫陛下做事。這是武陵王和郡主“孝敬”陛下的,畢竟這種間諜人才著實稀缺,當然更是明哲保身的姿態(tài),和陛下關(guān)系再不一般,王府也沒資格養(yǎng)間諜部隊。
這幾年,張靈夕獨自一人離開金陵流落江湖,也想過武陵王和陛下都不會完全置之不理。不過,清澤堂的業(yè)務(wù)能力的確無可挑剔,她感覺身邊有人,卻從未真正找到蛛絲馬跡,而數(shù)次遇險,也都無人相助,剛出來那會,饑寒交迫夜宿破廟,也真的是獨自饑腸轆轆裹著稻草到天明。好在,張靈夕心志足夠堅定,從未想過放棄。
“姑娘,我看你面色紅潤,家中必將有喜事,我鐵指神算給你卜上一卦如何?”一位舉著卦旗的小老頭過來搭話。
張靈夕定睛一看,“好啊。不過不準的話,我不給錢哦?!?p> “那是肯定。姑娘這邊請……”
“崔公子的傷好得差不多啦吧?”
“嗯,養(yǎng)了半個月呢?!?p> “我一直呆在成都沒有離開,就是知道你肯定想找我打探消息?!?p> “請白叔指教?!?p> “那三個人都來自西域,是北疆一個小部落的人。十幾年前那個部落被北帝滅了,三人就跟了一個天山的殺手組織。你認識的那個烏蘭洛奇是老三,別看他年紀小,是他們中武功最強的,一把烏金短劍做了不少大買賣。老大叫呼延海,天生神力使用重劍,老二叫邱林鴻,武功最弱但足智多謀,是做決定的人。他們現(xiàn)在幫江南鄭家做事。”
張靈夕眉毛一抬,有些意外,“江南第一高手鄭仕南?他想要陰陽令是嗎?也是,鄭家這些年勢頭不錯,但傳統(tǒng)大世家還是瞧著他們門第低了些?!?p> 白琮輕笑,“想要陰陽令的人很多,不止是鄭家,但他們的確是目前江湖上機會最大的?!?p> “黑狗血布袋陣是他們嗎?”
“不是,那是桓棋的人做的?;讣业娜俗砸暤佬g(shù)天賦,這兩年威風八面?!?p> 聽到桓家,張靈夕捏緊了拳頭,“桓家的人?他們是自己玩,還是跟了大老板?桓真跟的是誰?”
聞言,白琮垂下眼眸,思考了片刻才道:“桓棋目前和江東盧氏走的近,但是盧涯未必控制得了他。至于桓真,之前明面上跟過虞氏,但白云澗的事情,應(yīng)該是桓真自己的主意。”
張靈夕冷哼一聲,“白云澗虞家的公子是在,但這并不能洗脫虞氏的嫌疑,畢竟虞灼華沒死,受點傷演苦肉計誰不會。”
“桓真這個人并不能以常理判斷,他煉尸幾乎走火入魔,而且他不愛權(quán)也不愛錢,和那些收錢辦事的打手還是很不一樣的?!?p> 聞言,張靈夕抬起了眼眸看著白琮,“不愛權(quán)也不愛錢?”她想起了他那番氣宇軒昂的家國論,但殺父母之仇,不是幾句輕描淡寫的性格報告就可以磨滅的,她還可以認為有人故意利用了桓真。性格過于鮮明,很是好下套,順著他的性子旁敲側(cè)擊教唆點什么的。
白琮頓了頓,叉開話題道:“除了已經(jīng)出手的鄭家、盧家、桓家,湘南和魯西的幾個家族動作也繁多,苗疆那邊也有消息說,有人去過重金找高手,云南藥王谷最近也頻繁出來走動,武夷山的林家更是廣派請?zhí)麥蕚溟_閩部英雄會?!?p> “呵。這么復(fù)雜。陰陽令真是個香餑餑?!睆堨`夕滿腦子只有桓真動機的各種可能性,對江湖龐雜的欲念到真不上心,雖然她必須拿到陰陽令,但她現(xiàn)在呆在一個好位置,需要做的不過是增強自己的絕對實力。
白琮還是關(guān)心的多囑咐了一句,“姑娘不用擔心。他們大多數(shù)人到不了青城山的?!?p> “他還是那么有魄力。該他坐天下?!睆堨`夕淡淡一笑,“我明后天就回青城山了。以前是沒和您的人直接接觸到,如今我既然見到您本尊了,就請您讓清澤堂的兄弟們都回金陵吧。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而且,明年就是青城問道了,想必他有更多重要的事情交給您處理。不用浪費那么大精力在我的身上。另外,勞煩白叔轉(zhuǎn)告那位貴人,我答應(yīng)做的事,定當生死不負?!?p> 白琮嘆了口氣,還是語重心長地說:“以姑娘的聰明才智,在青城山呆了這么久,應(yīng)該知道陰陽令不簡單,不只是爭個武林盟主的頭銜而已?!?p> 張靈夕淡淡地抬頭看著天,“我知道。所以,我說,生死不負。”
聞言,白琮凝重的拱了拱手。
“白叔不用客氣,我也不是為了他?!备鎰e白先生,張靈夕滿懷心事的走上了東街。
這里是首飾鋪集中的地方,從街頭走到了街尾,她的目光終于被一家不起眼的小鋪子吸引,一身胡裝短打的店主,正低著頭在門口專心打造。
她仔細地在店里挑了兩件素銀配飾:一個簡單纏枝紋的發(fā)冠,買下就直接套在了自己的大馬尾上;一個回字紋帶扣,她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和自己新做的“戰(zhàn)袍”很搭,之前她只是將腰帶打了個紐扣結(jié),回去給佩上金屬帶扣,肯定英氣逼人。
張靈夕覺得心情舒暢了一些。
剛離開金陵那會,她心煩意亂壓力巨大,她經(jīng)常整宿睡不著覺,后來她會主動尋求一些簡單的快樂,一套歡喜的衣裳,一份心悅的美食,一枚入眼的配飾,人都會因為這小小的滿足獲得放松。
張靈夕付了錢,掛了點笑著往南街走,手里一直摩挲著剛買的帶扣。那粗獷的紋路,讓她實實在在的感受著這鮮活的世界,讓自己更有勇氣面對一切。
經(jīng)過一段人員稀少的偏街,張靈夕停下腳步,笑笑道:“跟了我這么久,我當是誰呢?”說罷,起手一個小火符打向街邊的石柱。
“干嘛,想打我啊?!睘跆m洛奇雙手抱胸,笑嘻嘻地從柱后走了出來。
張靈夕看著他好一會,還是笑了笑,“怎么,成都的美酒那么好喝,這么久了還呆在這?你和我站在一塊沒問題的吧?你大哥不會出來砍我吧?”
烏蘭洛奇也笑了,“哎喲,脾氣還挺大。敵人是敵人。朋友是朋友。我們草原男兒向來分得清楚。拿了誰的錢財,該做什么什么,我自然替他賣命。但是,其他時間里,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彼故翘故幍煤堋?p> 張靈夕已經(jīng)了解他的大概背景,也釋懷了,賞金獵人而已,本身也沒有深仇大恨,“哈。是。朋友?!?p> “你去南街買衣服嗎?”
“是吧。隨便逛逛?!?p> “我陪你去……”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