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隱瞞了幾千年的秘密就這樣公開在了所有人面前。
但出乎那些星辰轉(zhuǎn)世者意料的是,那些百姓真的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
“因為他們太忙了,”卉雅笑道:“忙著賺錢,又忙著把這些錢花出去?!?p> “那他們這樣,到底能夠得到什么?”書蟲站在卉雅和敏珊的面前。
他以書蟲為號,自然是酷愛看書,知道各種各樣的知識。
若是在以前,他可以說是無所不知的,但在新時代里,他比一個孩子還無知。
外賣聯(lián)盟,腳踏車,燃油車,馳車馳道,煙縣大樂園,新式學院,枯泉縣先行者教,少曾縣騰鳳學院,屈縣淘寶城,蒙縣小淘寶城;
還有寒州的火槍火炮,破荒隱院,龍州的各種工廠各種機械,古州正在興起的大航海時代,溫州成了外出旅游最多的地方,萬州有了拜神教和千神殿,遠州有學院城,高州有五大商都和快遞聯(lián)盟。
還有那個新興的西州。
僅僅是十多年的時間,大赤王朝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最讓書蟲在意的,是人的變化。
只有完美的人,才能建造完美的世界;這是大赤皇帝的觀點。
但在書蟲的時代,統(tǒng)治者信奉的是愚民政策。
好管,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非要說不同的話,那就是現(xiàn)在的百姓敢去追求快樂,也能去追求快樂了?!?p> 這是最本質(zhì)的變化。
對快樂的追求,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這是所有人生來就有的東西。
就算是小嬰兒,他也會待在給他安全感,讓他開心的人懷里。
“但人長大了,追求快樂的信念反而被壓制了?!?p> 壓制人的本能,這聽上去很不可思議,但卻是某一個國度最引以為豪的東西。
他們把一些人給閹割了,壓制了他們的性本能;他們把孩子扔在書海里,用最冷漠的表情往孩子的嘴里灌書,從而壓制了他們求知的本能。
讓他們就算饑腸轆轆,也沒有辦法對知識開口,只能從縫里灌進去一些水充饑。
這是他們引以為豪的事情。
他們是那么擅長讓一個人閉上嘴巴。
不是靠懲罰,而是閉上一個人的嘴,而后用一根根線密密麻麻的縫了起來。
如果你連話都說不了,你有怎么開口呢?
于是那個人直到餓死都沒喊過一聲餓。
于是那個作者面對自己被封的嚴嚴實實的作品,沒有流下淚,而是掰斷了手里的筆。
像一個對戀人絕望的年輕人。
旁邊是敲鑼打鼓看熱鬧的人。
大赤王朝的百姓們被剝奪了追求快樂的權(quán)利,卻無處申述。
“你明明能說話???誰叫你不說的?”那個自稱道德衛(wèi)士的人喊道:“又沒有人把你的舌頭拔了,讓你說不出話。”
“自己作賤,卻來怪官府,你這種人活該拖出去打死!”
他卻忽視了,那個哭訴的人被鑄鐵釘死的嘴巴。
“但真正危害的卻不是嘴里的鑄鐵,而是腦子里的鑄鐵?!被苎艑Υ松钣型?。
從外賣聯(lián)盟開始,她接觸的就是那些被各種規(guī)則壓迫的人。
“那些規(guī)則把他們同化了,扭曲了,最可怕的是,他們覺得這才是正常的。”
就像曾經(jīng)流行過的三寸金蓮一樣,所有的女人都把這看作是正常女人的模樣。
如果有一個女人沒有綁腳,她可能還沒來得及被其他人嘲笑,就被她的母親一巴掌扇了。
“越是扭曲的人,就越是看不慣別人,越是想限制別人?!?p>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外賣聯(lián)盟其實有一個矯正班,就是專門矯正心理的。
在那里,不管多大的人都要忘記一切,從一歲小孩做起,一個月一歲,直到恢復(fù)自己的本性。
但很多人其實已經(jīng)沒救了,或者說,救不回來了。
“我是矯正班的主教官,我見過很多很多的畢業(yè)生,他們成功的找回了自我,看上去和普通人沒有區(qū)別?!被苎艙u了搖手里的茶,停頓了一下,她真的不想去回憶那樣的場景。
“他們從本性里獲得了力量,然后盡自己可能,安排好一切,最后自殺了。”
卉雅仰頭喝下那杯茶,苦澀的茶水就像淚水一樣劃過她的喉嚨。
書蟲一臉困惑的看著她,卻沒有開口去問。
“我曾經(jīng)攔下過一個,我問她,為什么要自殺?她直接就跪在了我的前面,不斷的哭不斷的哭。”
“她說她受不了自己這個樣子,腦子支離破碎的,就像一個破瓷器,亂七八糟的拼在一起,每一塊之間都沒有聯(lián)系?!?p> 她沒有辦法思考,甚至無法感受自己的情緒,雖然她也像普通人那樣有問有答,也能笑會哭。
但她自己,卻像一個局外人一樣,靜默的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個不知道是誰的自己拙劣的表演著。
“甚至連這些話都是她的嘴巴拼出來的,在她的心里,其實只有一個死字,不是腦子鉆進了死胡同,而是這塊碎片上就只有死字,她根本拐不到別的地方去?!?p> “她問了我一個問題,如果別人覺得一個人活著,那這個人就是活著的話,這個人的生命,又有什么意義呢?”
“那最后呢?”書蟲終于忍不住發(fā)問了。
“最后?我把她殺了?!?p> “你,”書蟲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該死的人就讓他去死,若是不想看到他死,就真真切切的去把他扶起來,擦干他的淚水,帶著他繼續(xù)往前走;那種自以為是,自我感動,自私自利,只會用嘴巴安慰人的好人,我見一個殺一個?!?p> “而那種看到別人不幸還在那里落井下石,甚至還自以為自己厲害,要反向刺激別人的人,我連他媽一起殺?!?p> 曾經(jīng)有一個年輕人要自殺,一個大爺在下面大喊,:“你這么做對的起你爸媽嗎?對得起你家人嗎?”
那個年輕人被他說了回去,瞬間很多人都稱贊那個大爺。
剛好路過那里的卉雅一劍就把那個大爺給宰了。
“救人,不是讓他活著。”
如果有一個有著恐高癥的人掛在了懸崖上,堅持不住想要松手,接著有一個人特別誠懇的走過去,對掛在懸崖上的那個人說:“對不起,我救不了你,不過我可以把你綁在這懸崖上,讓你掉不下去?!?p> 弄完之后,那個人就在所有人的稱贊中得意洋洋的走了。
掛在懸崖上的那個人看著下面,心里的恐懼慢慢變大,最后像一個大氣球一樣充斥在他的身體里,活活把他給嚇死了。
“你說,這個人,做的是對事,還是錯事呢?”
“這個,具體事情具體分析嘛,”書蟲怕惹火卉雅,吞吞吐吐的說道。
“那你覺得,那些正義人士,那些道德衛(wèi)士,他們分析過了嗎?”卉雅只是在喝茶,卻自有一股殺氣蔓延。
“這個,這個,”書蟲真的不好說了。
他是書蟲,不是書呆子,自然知道,這世界上是冷漠的人居多的。
這種冷漠,不是說這個人對所有人都冷漠無情,而是對一些人熱情,對另一些人冷漠無情。
這是很正常也很合理的事情。
但問題是,如果所有人都把冰冷對準了一個人,那會如何呢?
為了提升修為,書蟲走過很多地方,播撒自己的思想,就見過很多這樣的人。
你挑不出他的錯事來,別人也沒有那么的討厭他,只是剛剛好,所有人都對他冷漠無情,毫不關(guān)心。
恰逢一場大雪來臨,所有人都關(guān)上了自己家的門。
而那個無處可去的,就凍死在了街道上。
沒有一個人做錯,但悲劇就是這樣發(fā)生了。
這在邏輯上講不通,但確實真真實實發(fā)生的事情。
“我不允許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所以那些人必死?!被苎诺碾p眼無比的冰冷。
為什么敏珊被稱為活菩薩,她卻被稱為活圣女?
因為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善,而是正義,每一個人的正義。
敏珊會體諒每一個人,盡力照顧好每一個人;而她會把所有傷害別人的人給殺了,絕無妥協(xié)的可能。
沒有什么對錯,只是道不同。
“其實我們也是一樣的,”一直在聆聽的敏珊溫柔的道:“不管是皇帝伯伯,聞聞,還是卉雅,晨晨,命,龍緣,昔在,靜靜,隨風,秀兒?!?p> “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不會考慮什么對和錯,不會想保持什么形象,更不想名傳千古,我們想做的,就是盡我們所能,讓每一個人活的更好,更開心,僅此而已?!?p> 所以大赤皇帝會眨眼間屠掉近半的帝都權(quán)貴;卉雅會橫行帝都,誰都不怕;所以隨風會專門囑托晨晨去萬州殺一通;所以秀兒會在枯泉縣大開屠殺……
不是因為有理,而是自有他們?nèi)ニ懒?,其他人才會活得很好?p> “終究會有一天,善人和惡人會和諧的相處在這個世界上,只是現(xiàn)在還不到那個時候。”
那些惡人不是該死,而是他們生錯了時候,在這個歷史節(jié)點,所有的惡人都必須死。
“聞聞,該睡覺了,明天我們就要去遠州了!”大赤皇帝收拾好東西,準備收工。
“父皇你先睡吧,我先把這些奏折忙完,”玖聞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急這一會兒半會兒的嗎?”大赤皇帝嘀咕道。
“急,”玖聞的聲音傳來,“因為我想讓這個節(jié)點早點過去?!?p> 這樣,就不會有人為了社會犧牲了。
可又有誰,知道她的犧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