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賭,不敢賭,害怕失去她的哪怕一絲絲風險。
天地之間某一處靈澤里乍現(xiàn)出一束光,直奔祁許腦門,眨眼間瞳仁化作碧色,祁許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在他打算不顧一切救下她時,他眼前突然漫過許多鏡頭。
有衣不蔽體的乞丐堆,有荒野焚尸的亂葬崗,有餓殍遍地的仙界門。
原來三界之中唯有仙界尚未參與王位之爭,尚能維持安定??墒菨M世界里那些殺紅眼的人已經(jīng)容不下弱小者的茍存。
身為鎮(zhèn)靈之神,他本該從誕生起就隱于眾生,但收下貓妖,早就把神明放在了世人眼前。
權(quán)欲之爭因他而起,為什么受難的卻是無辜弱者?
一口白米下咽,一碗清酒潤喉,一世碌碌無為卻樂得輕松,那些人,本不該卷入這場主宰的爭奪。
祁許第一次感受到,對王位眼紅的人有多瘋狂。
在他發(fā)愣的時候,老者早就跑了個沒影。
龍卷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你們走吧,世人無辜,何必爭來爭去?!逼钤S對著東倒西歪的修士說。
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冷寒如霜。他憑識海望穿千里,追著老者的步伐去了。
雖心系天下,但憂心所愛。
那老者把斐染丟在一處懸崖峭壁,自己走下了萬丈深淵,只是,當祁許快走到懸崖近前時,他說:“王啊,你是神明又怎樣?我們需要守護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我們有能力控制時空交合,有能力阻隔錯綜復雜的魂力交織,有能力控制鬼的游蕩路徑……您啊,該下位了,否則一人稱霸的世界,要我們這些后起之秀有何用?”
老者說完,就用意味不明的眼光看了祁許一眼,那一眼透著峽風刺骨,暗含刀刃。一個個生魂劈天蓋地的從頭頂落下,斐染連尖叫也來不及,祁許慌忙朝她奔來。
及至身前,方知那些生魂沒有力量,只是那老者為了修煉而抽取出的無辜之人的殘魂。想來這地方先前是那老者的修煉之地。
想到剛剛一張張從頭頂落下的臉,斐染一陣后怕,緊緊抓著祁許的袖子,不敢松開。
她已經(jīng)習慣了依賴祁許。
祁許這一次推開了斐染,沒有像早年發(fā)生過的數(shù)不勝數(shù)的情形里那樣理所應當?shù)某鲅园参俊?p> 祁許臉上滿是鎮(zhèn)定的符號。
他就地劃出一張張符文,不忘對斐染交待:“回去等我,路上小心。”
斐染又往前沖了一步,到了祁許近前:“我要跟著你走!”
許多年來的朝夕相處,她太明白祁許那種鎮(zhèn)定里不含一絲猶豫的表情意味著什么了。
此一去怕是與從前不同,兇多吉少。
祁許搖搖頭。
“我會再來的?!?p> 少年的聲音蒼勁有力,幾道符文都飄到了空中,迅速擴大覆蓋面積,而后極速下落。
有的符文形成一個網(wǎng)狀,朝懸崖底落下時含有包裹之勢。
有的符文蘊含神明的祝福之力,朝無辜落難的生靈飄去。
看來世間即將恢復原先美好的模樣了。
上一次祁許離開,走了有一萬年,回來時甚至要問她姓名才能記起她。
“我很……”斐染還沒說完,祁許就已經(jīng)朝虛空中碎裂的時空奔去。
天地有主,萬生有靈,眾靈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