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壁w子遇按住心口,一臉誠懇:“經歷了這兩日的溫癥,我便認命了,既然你救了我,我自然要追隨左右,以報恩情。”
陸仲安抬眸掃了她一眼,沒理會她,轉身便下了車。
趙子遇跟在他身后,一副乖覺模樣,待進了陸府,見他沒有要趕自己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
這個人果然吃這一套,什么虛話不虛話,還不是愛聽??磥沓榭找嗫葱┰挶咀?,再攢一些這樣的媚俗話語,以備不時之需。
正想著,回廊上傳來說話聲。
“就為了找這個破玉佩,你在宮宴上出盡洋相,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它是你兒子嗎,你天天帶著它?我不求你如何打扮自己,但好歹也該注意下儀容。這種破爛東西,就別戴出來腌臜我了。也不瞧瞧你自己,哪里有半點正妻模樣,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這么個倒霉女人?!?p> 趙子遇抬頭看去,回廊上四個人,其中二人是陸昭和顧蕓,還有兩個花柳之姿的女子,大約是陸昭的妓妾,正扶著陸昭,用帕子掩嘴而笑。
“依奴家看,夫人也不是故意的,說不定,那玉佩是什么重要之人送的,意義特殊呢。三郎就別為難她了,氣壞了身子,奴家又要心疼了?!?p> 那女子說著,軟軟捏起陸昭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三郎摸摸,奴家的心,怦怦跳著擔心呢?!?p> 什么心,趙子遇尋思著,那個位置,若是摸得到心跳,才真是撞了鬼了。
這狐媚的套數,果然是要靠天分的,一比起來,剛才她的那些,啥也不是。
自慚形穢,委實自慚形穢!
被那女子一挑唆,陸昭的臉色似乎更加難看了。抽回手就從顧蕓身上扯下玉佩。
“你做什么?”
方才任憑他們說什么,顧蕓都一聲未吭,這一下,卻有些驚慌。盯著那玉佩,伸手想要拿回來。
陸昭笑了笑,終于又恢復一貫的風流韻色,好言好語的問她:“誰給你的?”
顧蕓緊咬著下唇,沒有說話,踮起腳就去拿玉佩。
然而,就在她即將觸及玉佩的時候,陸昭忽然松開了手。玉佩立時擦著她的指尖,摔在地上。
原本那玉佩就有些裂痕,這么一砸,頓時發(fā)出尖銳的聲響,碎了開來。
顧蕓霎那間,就被這個破碎的聲音,折磨的萎靡下去,如同軟泥一般癱在地上。
趙子遇瞧著,終于看不下去,不禁皺起眉頭,瞥了一眼旁邊的陸仲安。
只見陸仲安氣定神閑,好像什么都沒有看到。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似乎是打算繞過去。
趙子遇沒有辦法,跟在他后面小聲嘀咕:“其實你可以說句話的?!?p> 陸仲安頭都未回,冷冷道:“與我何干?”
陸昭的人,自然歸陸昭管治。至于如何管治,那是陸昭的事情,和他沒有一分一毫的關系,他憑什么要站出來說話?
趙子遇正回頭望著顧蕓,聽他這么說,只好閉上嘴,默默跟他繞回了云水居。
前廳為了正常待客,已經撤去了軟榻上的被子。陸仲安掃了一眼,吩咐長吉,將趙子遇安排去了偏房。
說是偏房,其實就是個多出來的隔間,聯通著他的寢殿,連完整的隔墻都沒有,只有一面屏風立在中間。
趙子遇在里面來回走了兩圈,不免嚴重懷疑這里是給通房丫頭留的住處,不然怎么會離他的床榻那么近。
危險,太危險了。要是哪天惹毛他,依這人的性子,說不定會趁夜里,跑進來掐死她。到時候,她想跑都沒處跑!果然是陰險小人!
想著想著,脖子直冒涼氣。
眉頭皺成一團,趙子遇轉身打算去找長吉,讓他給自己換個住處,實在沒地方,她可以睡在外面,反正不要睡在這里。
然而剛一回頭,迎面就看到一張冷臉。
“更衣?!标懼侔裁鏌o表情地看她。
趙子遇愣了愣,半晌才像看傻子似的,問他:“你在這里站著,我怎么更衣?”
陸仲安斜了她一眼,寒聲道:“你要報恩,我給你機會,可你若是連伺候人都不會,就別怪云水居不養(yǎng)閑人?!?p> 趙子遇聞言,這才醒悟過來,不是讓她更衣,是叫她給他更衣。只好連忙按他的指示,從柜子里找出寢衣,手忙腳亂地幫他換。
誰知道這給人穿衣服,和給自己穿似乎不太一樣。一番忙活下來,怎一個亂七八糟了得。帶子系反了不說,衣擺也被她踩的不成樣子。
“也許我還是更適合端茶倒水?!壁w子遇看著一臉怒氣的陸仲安,干笑兩聲,慢慢挪到門口:“啊,我想起來,還有一件事要問三夫人,先……先退下了?!?p> 說罷,趙子遇一溜煙似的跑了。
煙雨軒的后院,顧蕓正低著頭拼湊著什么,見她進來,連忙擦了擦眼角站起身。
趙子遇見她一臉憔悴,眼睛也紅紅的,心下不免把陸昭罵了一頓。奈何以她的身份,著實也沒有什么話語權。
況且情之一字,癡之則苦,顧蕓對陸昭的感情,從眼睛里就看得出來。旁人再清醒,終究也不能替她斬了這愁絲。
只好撇開這件事,直入主題。
“蕓娘以前,可有去過梅花宴?”
“是?!鳖櫴|領著她做到茶桌旁:“往年都會去的?!?p> “梅花宴里,作詩一項,有即興飛花吧。這一項,也是先寫在紙上,再公示嗎?”
“不,是要開口作答的,說完再謄寫?!?p> “那你確定,聽到了蘇晚風開口作答?”
顧蕓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問,想了一會,說:“不錯,她答得應該算是極好的,而且反應迅速,幾乎是上句出來,緊接著就答了下句?!?p> “沒有停頓?”
“嗯……很少有停頓?!?p> 蘇晚風的聲音,顧蕓應該不會聽錯。趙子遇思索片刻,不再說什么。
回到云水居,兩個宦官打扮的人,正在向陸仲安稟報著什么,似乎是宮里的消息。趙子遇恭謹地立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待那二人出來,她才慢吞吞地進去。
陸仲安似乎有些疲憊,正半闔了眼睛,倚在軟榻上。聽到她進來,連眼睛都沒有抬:“碧玉的身份核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