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刑宮能當上御史大夫,手段也非比尋常。一邊向燕帝上書請罪,一邊在夜里便發(fā)起了反擊,突襲了幾家官員的府邸,從中搜到贓款、貪污賬本等等。
在這期間,燕帝又收到了幾份舉報那些上奏折官員往日貪污的罪證。一系列雙方彼此交鋒后,最終,被翻出贓款的官員有些免職,有的被抄家。
而御史大夫也被罰了三年俸祿。當官的沒有幾個真正的靠著俸祿吃飯的,要不然早就餓死了。光府里各種丫鬟、侍衛(wèi)的工資開支和一些吃食,就差不多將俸祿耗得差不多了。
不將俸祿放在眼里,但不代表著,可以將燕帝的這個懲罰給無視。相反,刑宮卻非常重視,他能當上御史大夫完全是靠著燕帝的賞識。
而且,他干的這個職責便是監(jiān)察百官,得罪人的活,若是他失了皇恩。不用皇帝出手,光朝堂上的政敵甚至是他手下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會像聞訊而來的鯊魚將他撕得粉碎。
這次事故便是一個開頭。這是有人覺著他在御史大夫的位子上做的時間太久了,想讓他換換位子。所以才借此事試探一下,刑宮現(xiàn)在在燕帝哪里是否還是那般得寵。
所以他才果斷出手,以雷霆手段遏制住對他不利的局面。事后,更是將刑泰禁足,賜他一把三尺青鋒,讓他以死謝罪,來報皇恩。至于刑宮是真想殺死刑泰還是在給燕帝作秀不說,但起碼卻給了燕帝一個交代。
此事鬧得是滿城皆知,最后,還是燕帝下令,才徹底作罷。
長孫忌倒也去刑府看過刑泰一次,畢竟不管怎么說,他還掛著一個和他結(jié)拜兄弟的名分。但更主要的是來探探刑泰的口風,看看他是否發(fā)現(xiàn)這事是誰向魏黯通風報信。
只不過此行并未見到刑泰。只是和邢宮聊了一段時間,倒也是主賓盡歡。刑宮是個老狐貍,一臉和善,長孫忌也沒有看出什么端疑來。
這才有了這次詢問沈邱懿的的事情,不過看沈邱懿的樣子,他心里有了猜測。他不知道刑宮現(xiàn)在或者以后能不能查出這個報信人是誰,是否還會繼續(xù)追究?
若是此事刑宮不再追究,那么此事就此翻過。若是,刑宮追究,那么他也只能將沈邱懿交出去。人總是要為自己辦過的事情付出代價,能力再出眾,若是不聽話,對他的作用也不會太大。
就這般又過了幾日,這幾天天氣十分燥熱,連帶著讓人的心情也是莫名的煩躁。太陽在天空中盡情的吐納著屬于自己氣息,似乎這樣它便可以涼快一些。
時間一刻刻過去,長孫忌便站在窗戶前,看著窗外的樹木,感受著著如火的太陽從正中一點點的向西偏去。長孫忌異常煩悶,他已經(jīng)嗅到風雨的氣息,感受到災(zāi)難來臨前的壓抑。
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了,每到傍晚,他便站在這里,看著窗外。今天更是從中午便站在這里,他有預(yù)感,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
若是他沒有記錯,今日的太陽落下,當再次升起的時候,便是十天之后了。
他的思維有些發(fā)散,隨后又想到了馬驍買來的糧食。馬驍在三天之前便回來了。
按照長孫忌給的地圖,馬驍此行并沒有費太大力氣便找個了那個山洞,隨后趕往渝州,衍州。原本長孫忌本來認為此行最難的反而很容易便解決了,而認為收糧這個最簡單的事情卻變成了最難。
他還是小瞧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的人民對糧食的看重性,據(jù)馬驍稟告,他們很多人寧愿糧食在自家糧倉發(fā)霉也不愿換成銀兩。
對于這般心理,長孫忌倒也理解,大燕建朝二十三年,但真正達到大部分民眾衣食無憂的年景不過也就五六年,這些人都是被窮怕了,餓怕了。白花花的銀子給不了他們安全感,只有倉里有糧,他們這些人才能睡得安心。
所以,馬驍出去一個月的時間,日夜兼程。才收購了一千兩銀子的糧食,而且多是陳谷,大部分還多是從糧商手里收購。
燕國大部分地區(qū)陳谷一石不過是三十錢,像衍州、渝州這般產(chǎn)糧大省,陳谷價格會有所下降,大約二十七八錢左右。而馬驍所買還是在此價格上溢價十錢收購。
這其中原因一是因為馬驍買的量大。二是這些糧商乘機抬價,還有一些甚至官商私通,誣陷馬驍是向異族私運糧食,借此來吞掉馬驍身上銀兩。
若非馬驍有些機警,更有武藝再身。估計可能都都回不來京城。這天下明著雖然歌舞升平,但也并非太平。打家劫舍依舊存在,拐賣人口之事倒也并非罕見。
這些以馬驍那個悶葫蘆,他自是不會說。只是在長孫忌的追問下,才一一道出的。
一千兩銀子買了大約三十三萬石糧食,其中有二十五萬石被運到山洞,剩余八萬石糧食被放進怡春院二樓,馬驍本想放在一樓,畢竟一點點人力將這么糧食搬進去,需要浪費太多人力了,得不償失。
不過卻被長孫忌否決了,馬驍并不知道這場風雨有多大,放在一樓,有被雨水浸泡的風險,廢了那么多力氣,長孫忌并不想和風雨賭這一把。
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紂亡。無論是人們多么不希望這顆太陽落下,亦或是多么希望這顆太陽落下,它都不會改變它的停留時間。
這顆翱翔在天邊的巨大金烏,慢慢的將最后一縷光輝吞進肚內(nèi)??拷@顆金烏離開的地方,還有云霞殘留著一些余暉。
此時,空氣中還是沉悶的氣息。盡管大口大口的吸著空氣,卻總是讓人感覺心中沉悶,似壓了一塊石頭。喘不出氣來。
夜色悄悄降臨,長孫忌似往常一般,亥時便躺在臥榻上,但卻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一直到了丑時。依舊未能入睡,他從床上坐起,靜坐半刻,聽著外面?zhèn)鱽盹L刮過樹葉的聲音,吹起砂石的聲音,吹響窗戶的聲音……
隨后慢慢站起,走到窗前,推開窗戶。頓時,這漫天狂風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瞬間便涌進房間,房間里的書架、掛在墻上的匕首……所有的東西都被吹得嘩嘩作響。
長孫忌單薄的衣衫被吹得上下起伏,前后搖擺。他瞇著眼睛,看著漆黑的窗外,喃喃自語道:“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