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紅藥赤木大床,茉莉舞蝶淺繡金絲紗帳,鴛鴦錦鯉戲睡蓮毛絨被褥,百獸剪絨拼花大圓毯,桌椅妝臺亦用赤木精雕細刻,擺件金屬的皆用赤金,瓷器擺調(diào)色暖青花,掛軸一應(yīng)水墨。
屋里全是自己喜歡的東西!
付瑤季掐著細長煙卷,坐在桌子上,望著窗外發(fā)呆,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喜的是有人救了自己,師傅和師兄雖受傷,但也算解了燃眉之急。在酒館里,直到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才喊出來自己本來名字,倒也不是有意藏著掖著,實在是事情進展太快,來不及自報家門。再說,凡人酒館里突然冒出來個自稱付家千金的丫頭,任誰都不會輕易相信吧?若不是范定堯出現(xiàn),她只能寄希望于爾尼山老板出面解圍,只有這家伙認識自己。
悲的是,英雄救美的偏偏是范定堯那癡漢。他溫柔帥氣,他雷厲風(fēng)行,他天賦異稟,他一往情深,兩人又門當(dāng)戶對、早有婚約在先,簡直是托付一生的不二之選。可自己就是沒有感覺怎么辦?那樁婚是爹媽指腹定下的??!
喜的是,聰明如她,就算身在范家,依然可以獨善其身三天。這要感謝手里的香煙。
初到范家那一晚,燭光映著晚餐,菜品皆成雙,酸腐的愛意在空氣里繚繞、盤旋。這時候,咔咔兩聲,煙燃起來,范定堯的眉頭也跟著皺起來:“你還抽煙?”
她緩緩?fù)鲁隹跓煔?,魅惑的瞇起雙眼:“你不知道嗎?付家的女人都抽煙,而且從不用煙袋鍋子?!?p> 想到這,她不自覺瞇起眼來,仿佛又看到那潔癖渾身不自然,胡亂找個借口狼狽出逃的一幕。她不是個騷氣到會對著窗外花草放電的女人。香煙讓她目眩神迷,平日里刻意收起的美貌再無處遁形。
悲的是,六年了,自己終還是逃不出這間屋子。門里門外,迷亂或真切,入目皆為景色,每一幕她都喜歡的不得了,每一刻卻都要哭出聲來。
她又淺淺的抿一口煙,小心翼翼含在嘴里,強忍著喉嚨深處的灼燒感,在將要忍不住的時候緩緩?fù)鲁鰜恚苊饪瘸雎晛怼?p> 她怎能不跟來?這里是花都啊,塔神的光輝從來照不到女人身上,自己又只是個凡人。轉(zhuǎn)眼六年,凡人的容顏能撐幾個六年?范定堯能定到什么時候?別讓自己太被動,相比于被雞崽子一樣拎來,她果斷選擇自己走。
香煙吸得猛些,燃得就快,小口小口抿,就很慢。待到日頭昏黃,煙卷有些燙手,被她吻了小半個時辰,生命算是走到盡頭。她打開面前的脂粉奩,四支煙躺在里面,纖細、凈白,甚是喜人。左右閑著無聊,她決定再卷上兩支,開始在奩子里變戲法一樣翻找寶貝。
最扁最寬的匣子原是放唇紙的地方,她拉開來,取出一小疊裁好的宣紙,四寸半長,一寸三分寬,她數(shù)出三張來。
不管怎么換脂粉奩,最大的匣子都專屬于她手腕上那枚鐲子。老坑滿綠玻璃種大寬面,平日里她都不戴,不舒服,也不舍得。入范府后時刻戴在身上,并非女為悅己者容,而是為八兩煙葉子騰地方?,F(xiàn)在那里已空去大半,足夠?qū)㈣C子裝回去。竟不知不覺抽完這么多,她有些吃驚,同時也暗暗慶幸。須得把煙絲剪碎了,實實撐撐的,那匣子里才裝得下八兩,若是簡單把煙絲團好了進去,現(xiàn)在早就抽沒了。沒了再填,本無傷大雅,主要是她心里空落落,有意將那煙葉當(dāng)做沙漏看。
能準(zhǔn)確跟所乘物件對應(yīng)上的只有這兩處,剩下的她也分不清,得一個一個的拉開來。
小蘭花碎,松花粉,沉香末,辣椒面,她都一一精心的挑出來些,拌進煙葉里。
大米糊,棉花團,留在一邊。
脂粉奩里素來少不得瓶瓶罐罐,換做煙匣子用后依然不少,須得打開來挨個聞,才能知道哪個是小磨香油,哪個是棗花蜜,或者幾種精油。她用小木簽蘸出來,一點一點涂在宣紙上。
香煙帶來的眩暈感強烈,消散得也快,涂罷三張宣紙,她已清醒得八九不離十,再次敏銳起來。感知力十分重要,基本每位修士都要練,身為凡人,她從未練過,實屬天生。這主要表現(xiàn)在對于目光的敏感,當(dāng)別人從背后盯著她看時,她會很不自然。
一抬頭,窗外,范定堯正對著她笑。
“呼,嚇了我一跳?!彼乱庾R去拿脂粉奩里現(xiàn)成香煙,她的護身符。
“我原以為吸煙的都是拿著個鍋子使勁吧嗒,唾液留在上面,又塞回嘴里。至于旱煙,是窮得鍋子都買不起,最不入流。”他說著話自然而然的進了屋,沒走門也沒跳窗,像個魂兒一樣穿墻而過,直接到付瑤季身邊,拿起她另一支煙,如欣賞件精美的藝術(shù)品般,細細把玩,不吝贊美:“果然物件隨主人,搞得我都想抽上一口?!?p> 愛屋及烏了?付瑤季心頭一凜,但還能故作鎮(zhèn)定:“那小女幫你點上?!?p> 范定堯搖搖頭:“不不不,你先教我怎么卷,然后我抽你卷的,你抽我卷的。”
“要不要這么肉麻?”付瑤季強裝歡笑。
“要!”范定堯看她的眼神從來都充滿寵溺,就算透出堅定來,也在其次。
付瑤季無奈,將宣紙遞給他。
范定堯深深嗅上一口,甚是陶醉:“你把花園搬進了紙上!”說完,輕輕地吹起來。
“不需要吹干的,一點油而已?!?p> 他又貪婪的嗅兩口,才學(xué)著付瑤季,捏一撮煙葉出來,在紙上灑成長條,再取棉花,揉細,放在一頭兒。
卷煙嘛,最難的當(dāng)然是“卷”,不能擰成麻花,厚了也不成,要用那么窄的紙條將碎沫子卷得嚴嚴實實,光是想想就不易。從形狀看,付瑤季的小細煙已比一般的旱煙難卷,更何況她還要往煙尾巴里多塞塊棉花做濾嘴,里面的煙草也給壓得緊緊的。
身為修士,范定堯?qū)χw的掌控力很強,雖是第一次卷煙,倒也做得有模有樣。不知他是沒話找話,還是真的好奇,反正問題特別多。
為什么要往煙里加那么多配料?為什么用紙而不是煙葉卷?為什么要塞棉花?為什么要壓得緊緊的?
加配料是為了味道更好啊。用紙卷起來更容易啊。塞棉花可以擋住些煙油啊。壓得緊緊的是因為我喜歡啊。這些解釋有對有錯,反正有一點付瑤季打死也不會明說。
她會卷煙不假,那是為殷師傅練的,自己壓根不會抽!加料子是為了演得更像,也為了蓋住些煙味,塞棉花是為了減淡刺激性,壓得緊能燒得慢點。
“來吧,干了這!不對,吸了這支煙!”
第一次吸煙,還是跟最愛的女人一起,范定堯格外興奮,手部輕微顫抖被細長煙卷無限放大,以至于付瑤季試了兩次都沒能點著。
你就是在玩我,一個修士會手抖?她索性把燭臺往桌上一墩:“自己點!”
范定堯也不覺尷尬,反倒找起借口來:“你這卷得太緊,我吸不動。”說到這,他突然玩味的看向付瑤季:“你吸得動?”
“當(dāng)然?!?p> 光靠火燎是點不燃香煙的,先前她用手將燭臺放下,現(xiàn)在用嘴去夠,有些吃力。她根本無意展示自己的玲瓏曲線,但這是絕代佳人的通病,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做,只一個伏案點煙動作,便夠范定堯沉醉。換成其他女人,他一定想著多看一眼賺一眼,可付瑤季是他的未婚妻,他舍不得,趕緊端起燭臺送過去,好讓她輕松些。
真不愧是修士啊,她說要卷得嚴實些,范定堯真給卷得幾乎密不透風(fēng),一口下去,除了煙頭被燎黑,那支煙竟完全沒有燒起來的意思。她倒不是那種十分好強、絕不服輸?shù)娜?,主要是心虛,想著高低要成功。人呢,除非馬上能抽身離去,否則輕易別撒謊,撒一個得用千萬個來圓。萬一被范定堯瞧出外行來,繼續(xù)問東問西,她可難保不會露出馬腳。
從來正常的吸煙者不會無聊去把煙卷得很緊,費力不討好。這辦法是她進范府第二天才研究出來,相應(yīng)的,如何去吸,也靠自學(xué)成才。手里這支煙,不過是提升點難度而已,還沒有產(chǎn)生質(zhì)變!她調(diào)整一下,盡量讓氣息變得舒緩而持久。
煙頭終于亮起來。
她故意瞇起眼,擺出師傅品完酒的頹廢樣子,將根本沒有進到嗓子眼兒的煙氣吐得又細又長。
怡然自得將煙吐到一半,她就瞪開雙眼,因為正迎上范定堯的目光。與前幾日不同,這次他眼神里多出份炙熱。
“有什么問題嗎?”
范定堯咧嘴笑道:“這么能吸,親起來一定很舒服?!?p> 付瑤季的臉?biāo)⒁幌录t到耳朵根,慌亂中連退兩步,支支吾吾不知說些什么好,下意識深吸一口手中的煙。這次,她可沒把握好力度,直接吸進嗓子眼兒,咳出干嘔的動靜來。
范定堯自然而然上前,要幫她拍拍后背。
他是危險的!是眼下最危險的!付瑤季根本來不及想后果,猛推桌子,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后跌去。
目力所及的距離不存在,范定堯已經(jīng)多次證明這一點。眼見未婚妻將要摔倒,他直接上前,將她攬入懷中。這畫面一定很美!他滿懷期待的低下頭去,竟看見付瑤季在死命掙扎,緊閉雙眼,眼角垂淚!
眼淚?酒館里涂淚的一幕涌上心頭,他再忍不住,咆哮道:“你在拿我當(dāng)傻子!”
全完了!成也一支煙,敗也一支煙。付瑤季四肢都垂下去,變成他懷里的提線木偶。
晟式嘆
書接上文! 《東疆軍魂》是第二部,已發(fā)表且完結(jié)了,正是這部作品,將我推上了“起點疑似最蠢作者”的寶座,聽我細細道來!首先,我怎么莫名其妙把它發(fā)到“創(chuàng)世”去了呢?導(dǎo)致書有重名,現(xiàn)在它還在叫《東疆軍魂1》。其次,兩三個月了,我竟然找不到它在哪堅強的活著!所以別問我《東疆軍魂》在哪看,我也不知道!作家助手告訴我在QQ閱讀APP。 《楚兒之死》是第三部,在起點連載完了,也挺蠢的,一部女頻純文學(xué),我咋就給它扔到短篇小說男頻區(qū)去了呢?所以,各位兄臺,如果能幫我把它推薦給女朋友看,那我太感謝了!其實我一直好奇,女頻、男頻區(qū)別很大嗎?我哥純爺們兒都能寫對不對? 還有兩部,慢慢來,可以先公布下書名。 《重山八郡惡人圖》,格調(diào)比較陰暗。 《草木落秋》,跟《東疆軍魂》差不多短。 繼續(xù)我”最蠢作者“的風(fēng)格,很久沒在起點發(fā)文了,我也不知道格式什么的怎么搞,興許上一章段落開頭縮進四格了,興許這一章開頭沒縮進,各位見諒,等審核過了我看到了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