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下）

　　當年，我從峨眉下山，遠赴襄陽的路上，偶遇同樣形單影只的天忍弟子，“夜雨生煩”。同樣學有小成難免技癢，幾場切磋不打不相識，就此認了姐妹。

　　大概五行的選擇已經(jīng)暴露了什么：火系屬性的她天然急躁的脾氣，第一時間用所有的盤纏置辦了全副武裝，從鋒銳的武器到美美的衣衫，還有高頭大馬，她很高興的接受了第一家族領(lǐng)袖的招攬，征戰(zhàn)天下；水系職業(yè)的我不改溫吞的性格，收起行囊打算細水長流，遠離戰(zhàn)場，裝備隨緣就好。我們相約分享不同江湖路的風景，相約功成名就再一起仗劍任俠逍遙，所以，除了每天的私信，看不到我們的聯(lián)系。

　　可惜，武林講道義也講資歷，作為新秀理所當然的受到一些限制，這是現(xiàn)實。并不意外，火辣辣的她被“天花板”搞到崩潰，說走就走，包袱朝我一丟，去海外放歌縱酒。嘆口氣，我戴上她最喜歡的“靈狐”面具，這個江湖我來替她留下痕跡。

　　短短幾天，她已經(jīng)嶄露頭角，很多人主動打著招呼，可我全都不認識。于是，我拿著她的身份銘牌換了新的家族，看著別人的熱鬧，心虛的我只想做好一個小透明，無所謂存在感為零。不過，徒弟還是要收的，這樣才算她后繼有人。

　　好巧不巧，同一天，同一時間，他也入駐同一個家族。副族長正在說喊了個很厲害的朋友過來，但他看上去真的特別菜，以至于家族人再三確認副族長推崇的是不是我。

　　機會來了，我其實不會什么，可他的資歷淺白到隨便一個人都能做他師父的樣子，當然更有幾分好奇他是不是真的寶藏男孩，“要拜師嗎，我也是萌新，不嫌棄的話?！?p>　　“好，任務我會做，可以出師的?！彼幕貜桶凑粘绦蚧奶茁?，似乎也沒什么不對。雖然直到最后他并沒有出師……

　　事實上，我們見面的時間都不多，畢竟我一人要分飾兩角，后面我還用這身份收了另外的徒弟。

　　又是林鳥歸巢，我才抽空戴上面具，領(lǐng)著他們一起完成當天的活動。我本不犀利，哪里還會嫌棄徒弟，雖然帶上這兩個我再怎么掙扎也只得平平的成績。他夸我人好，我就笑笑，可能我還小，不懂得試煉的獎勵有什么重要，美麗的誤會也好。

　　那晚實在疲累，任務中途我竟打起盹來，他們叫我不醒便也放棄。一行四人，另外的隊友不過是現(xiàn)場招募，想解釋都無從說起。初入江湖的熱忱尚未消退，我不聽誰的勸慰，急忙忙張貼尋人啟事，就為了一句抱歉。

　　結(jié)果，“那身行頭我隨手置辦的，身份也是臨時……”他無奈的坦白，換上戰(zhàn)力前十的裝束又來找我，“以后我?guī)?。”而其他欲要結(jié)識“夜雨”的“朋友”卻日漸疏遠，大概是發(fā)現(xiàn)我的實力并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霸氣。

　　我用“夜雨生煩”的字號不過想給她延續(xù)一脈香火，往復的消息她明確拒絕了回歸，等到另個徒弟出師，我也算功德圓滿，正式宣布“江湖再無夜雨”，從此，我只是我，鏡花水月的“水月”。

　　思慮再三，唯一在他面前摘下了面具，我忐忑著強調(diào)“夜雨”永遠是“夜雨”，然后假裝不經(jīng)意的邀約今后可以找“水月”一起，如果愿意。幸好，他完全沒有預想中的生氣。

　　彼時，都恢復了自己的樣貌，他又換了家族，但我們還是我們，他給每個朋友介紹“這是我?guī)煾浮?。有時候，旁的人看著我的經(jīng)驗和戰(zhàn)力會很疑惑，他也只默契的回答小時候多虧有我。風云變幻，他還改了幾次名字，可對我來說最初的“川流不息”從未變過。

　　劍俠總有個關(guān)節(jié)叫情緣，最早他顯露真身那會兒就提議過，我沒什么理由的拒絕了，就像感覺他沒道理選擇我一樣。印象里，我和這徒弟聯(lián)袂闖蕩才沒幾天，如果不是玩笑也是太隨便，為此我還一度拉低了觀感。后來，我有了情緣，有了結(jié)發(fā)的俠侶，他沒再多言，只是作為特別的徒弟始終留在我身邊。

　　所謂“特別的徒弟”，我不得不因自己的裝傻感到赧然。很明顯的，有個姑娘曾預約他每天的活動，他跟我講是相識很久的老朋友，不知道怎么拒絕。我畢竟有固定的組合，偶爾才過來這邊，便勸說有人陪他挺好的。但三個人一起做了幾波任務，妹子的心思明白清楚。于是，下次看著他們成組，我默默退出去另開了隊伍，他卻暴跳如雷地吼我回來。最后，人家轉(zhuǎn)頭不見，他依舊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