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樓昨夜又東風
口號終究是口號?！扒蠼M啊……”我在家族喊的聲嘶力竭亦無人理會萌新，只得自己磕磕絆絆的完成了任務(wù)，半個不落。每日晨起我也堅持去家族倉庫捐獻資金，雖然不多不少，瞻仰那恢弘的主殿，端詳那一磚一瓦還是有點自豪。奈何方才兩三天而已，沒來得及登堂入室，我便被掃地出門?？纯慈思医饦岃F馬白玉鞍，再瞧瞧自己胯下的小毛驢……好吧，我理解。
柳條折盡花飛盡，襄陽城里飄起了小雪，我攏攏單薄的衣衫，不由得哼唱，“江湖是一碗青霜，入目入喉入心寒涼……”
街上往來客稀零了不少，尤其佩劍的武林人士，遠比不得前幾日，該是各家納新之后都操練起來了，不過那些檔口常年都在的。
這一次，我靜下心，坐騎都放歸家園。走走停停，我來來回回盤桓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仔細打量著成排的匾額，那些壯志凌云的氣魄似乎并不是我想要的，“倚樓聽風雨”，家族的名字正撞心弦。
只是，這幾天過來我多少也明白些此中奧妙，看那門楣的裝潢，看那堂口的位次，“倚樓”當屬家族勢力中第三把交椅。掂掂包袱里的盤纏，人靠衣裝馬靠鞍，我有信心置辦一套不俗的行頭，可猶豫再三，還是就一身布衣素裙去扣響了門環(huán)。
“歡迎新人?！边@樣自然而然的被接納，甚至來不及驚喜，懵懂中也記不清是哪位長老引我進門的。
家族的設(shè)置江湖統(tǒng)一，發(fā)起人作為領(lǐng)袖有著絕對的權(quán)利，決定了家族的創(chuàng)立或者解散，他還可以選擇信任的人作為族長，不過很多時候都由領(lǐng)袖自己兼職。畢竟公認的，應(yīng)該要族長出頭管理家族，包括對下屬其他職位的任免，標配的是一個副族長、幾個長老，還有兩個“家族寶貝”，此類權(quán)限握在領(lǐng)袖自己手里到底方便。再者，按照多勞多得的邏輯，武林有規(guī)定只能管理們才能享受工資待遇，領(lǐng)袖在這方面并不可以分一杯羹，而誰還不想討個生活呢。
隨著腳步深入，家族大院里好幾個人轉(zhuǎn)過頭來，陸陸續(xù)續(xù)跟我打著招呼，我一一對應(yīng)地回復著。似乎看出了我的拘謹，他們正把話題帶到天南海北，越扯越遠，領(lǐng)袖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這么沒氣氛！花呢？讓我看見你們的小巴掌！”話音未落，我被鮮花和掌聲淹沒。
我知道，這只是禮貌性的儀式，我也明白，這并不是特別對我。但這一瞬間，真正有了家的感覺，來了就是兄弟，無關(guān)年紀衣著。于是，此后的日子里，每次遇到新成員加入，迎接的隊伍中又多了一個我，更添了萬二分熱情的問候。
閑來無事，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眾人談天說地，少不得議論諸派武學。而且武林盟主也鼓勵這種交流，說是為了增強力量抗擊外敵，還允許俠士轉(zhuǎn)修別家的心法。
桃花島的弓技不愧是最熱門的選擇：戰(zhàn)場上，“九曜連珠”出手，堪稱人頭收割機；攻城中，那爆表的殺傷力相當對得起五行占了火系；作為遠程射手，桃花弟子的生存能力自然也十分不俗。在這個憑實力說話、按戰(zhàn)績領(lǐng)賞的江湖，同等戰(zhàn)力的她們往往能比別派的門人分得更多的資源。
然而，這天中午挑戰(zhàn)武林盟主，家族積分降到了第四位。一天兩次的日常活動罷了，武林盟主又是隨機發(fā)放獎勵，存在一定運氣成分，差上兩名的影響基本可以忽略不計。排行榜單掛出來的片刻的確有點難看，可也僅止于此，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猜應(yīng)該很多人都抱著同樣的想法。所以，十多分鐘的活動時間，我們忙不迭地整理包裹、試換衣衫，明顯沒有全力以赴。家族的管理者們勢必也看的清楚，但意料中的申飭并未出現(xiàn)。
倒是家里戰(zhàn)力最高的副族長問起，“打武林盟主哪個門派得分最多？”
“那可能得藏劍吧?！甭牫鏊D(zhuǎn)職的話外音，大家七嘴八舌的回答著。
“桃花也不錯了?！贝_實，挑戰(zhàn)盟主桃花的表現(xiàn)不說第一也是第二的。
“必須藏劍啊?！闭f這話的多少有點起哄的意思，誰都知道五行屬金的藏劍除了能拉高盟主積分，平時競技會被遍地的火系職業(yè)克制死死的。
結(jié)果，晚上的盟主積分榜，副族長憑著藏劍武學奪下單人第一。
后來，他的門派就再沒換過。
后來，每次家族活動我都自覺的竭盡所能。
后來……我并不算特別的一個吧。
江湖從來都不平靜。好東西就那么多，人與人少不了你爭我奪，倒是家族與家族之間一般還比較克制，畢竟誰都不想親身演繹鷸蚌相爭的故事，但我所在的“倚樓聽風雨”顯然是個例外。
“哎呀，我又被人砍了！”一個和我戰(zhàn)斗力差不多的“小蝦米”在家族里上竄下跳，不，其實和我差很多，安靜的我行走江湖從不招惹麻煩，而他這已經(jīng)第幾次了……
“誰？在哪？”沒人去問孰是孰非，領(lǐng)袖和副族長帶著幾個高戰(zhàn)長老就殺過去了。
據(jù)我所知，那幾個“禍害”仗著家族總有人幫忙，經(jīng)常在外面惹是生非，今天搶了東家的戰(zhàn)利品，明天奪了西家的修煉地。
雖然領(lǐng)袖偶爾也會吐槽“怎么又有人罵我”，但就像副族長說的“打了我們家人揍他就對了”，他們一向護短的不講道理。我呢，不管當初掌門說我適不適合，始終堅持修習著峨眉心法，驅(qū)毒療傷就是我最熱衷的技能，只是真的不夠出色，混戰(zhàn)中自保都是個問題，所以領(lǐng)頭的從來不會帶著我去和誰清算什么，而我也不要出言干擾他們的決定。
目送他們旗開得勝，迎接他們回家休整，我習慣了默默為那些在我看來不很必要的戰(zhàn)斗祝福，習慣了分享著管理們無處安放的英雄主義，有點呆萌，還有點溫暖。